混世信条

“我看起来像萝莉控吗？！你这个智商负无限的暴力肌肉母猩猩！”
    领主府宽敞的客厅里，文恩暴跳如雷大吼大叫，凯琳则安静坐在椅子上，难得一见地对文恩的各种粗口毫无反应。
    虽然不明白“萝莉控”和“智商”这些词的意思，但文恩的怒气凯琳还是能完全感受得到。刚才在后花园，两人正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随莉莉一起进入领主府的凯尔恰好出现并阻止了他们，那天大误会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毕竟是自己冤枉好人，而且冤枉得有点过分，所以凯琳反省似的低着头，即使文恩骂了半天也强忍着没还一句嘴。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你说话不清不楚才让人误会。”凯琳低声嘟囔了一句。
    “哈？！你还敢说！”文恩像个被人踩了脚的小混混，尖声质问：“你给我解释的时间了吗？！”
    “所以我在反省啊。”凯琳的话语丝毫没有气势。
    “反省有用要警察干吗？！”
    “警察？那是什么？”
    “额……”文恩顿了顿，接着岔过话题再次提起嗓门：“总之！我现在以一个身心健全的男人的身份要求你！立刻向我道歉！”
    ……
    两人一阵沉默。
    “对不起……”凯琳先是犹豫了一下，把头压得更低了，声音细不可闻。
    “哈？！”文恩一脸流氓相，斜着眼，把耳朵凑到凯琳面前：“大声点！我听不清楚！”
    “对不起……”凯琳声音依旧细小。
    “我听不清！大声点！给我念：对不起！伟大的文恩大人！”文恩得理不饶人，冲着凯琳大喊。
    “对、对不……”凯琳的身形好像缩小了一圈，声音也越来越弱。
    “哈？！”
    “伟、伟大的文……”
    “哈？！你中午没吃饭吗？！”
    “这种话谁说的出口啊！”本就要强的凯琳此时再也忍耐不下去，噌地跳了起来，冲着文恩大声吼道，褐色的长发似乎都因为愤怒而直直竖起，活像一只发怒的野猫。
    “哦？”文恩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转身坐回椅子上和凯琳拉开到安全距离，翘起二郎腿玩弄着指甲，趾高气昂：“这是对待救命恩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听完这句话，怒气冲天的凯琳气势一下就蔫了，可嘴上还是不愿意认输，只好气冲冲地坐了回去，叉着胳膊，哼的一声撇过头。
    “两位都冷静一下。”坐在一旁观战的凯尔，此时挂着满脸笑容站了出来，抬其双手：“毕竟都是关心莉莉，有些误会也是在所难免，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当作没发生怎么样？”
    “让她先道歉。”文恩毫不在乎地吹了吹指甲。
    “没门！明明是那个白痴贵族不会说话！”凯琳也来了火气，针锋相对。
    可能是初次见面相互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差，这两个人即便经历过生死考验却依旧水火不容，面对这种状况，凯尔也只好苦笑着摇了摇头。
    而就在这时，领主府的老管家克劳斯，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语气凝重：“少爷，教会来人想请您过去一趟。”
    正在与凯琳斗得不亦乐乎的文恩，此时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表情，神色严肃地站起身：“终于来了。”
    而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凯琳也转过身，与凯尔面面相觑。
    人类面对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务，便会产生疑惑与恐惧，在这种现象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愈加显示群体的无能与个体的弱小，产生的恐惧也会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便会形成大范围的恐慌，进而动摇整个社会的存在根基。而在这种时候，为了能调和这种恐慌，给这些非自然现象一个合理的解释，信仰便诞生了。
    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越来越多不能为常识所解释的事情发生，信仰也就越来越强大。直到后来，不止是自然现象，甚至许多心理现象和社会行为，也无法被人们所理解和接受，因此信仰的核心——神，也就成为了万能的存在。
    神是万能的，神是无处不在的，相信神罪孽便会得到救赎，这便是教徒们最初的信条。而且随着世界的发展，信条也会随之而完善，最后便会形成一个体系，而维持着这个体系并不断随之成长的组织，便是教廷。
    在这片大陆上，光明教廷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除了边缘地区的蛮族和精灵、矮人这些稀少的非人类种族之外，绝几乎所有国家的人民都信仰着光明神。
    人们先是光明神忠实的信徒，然后才是帝国的臣民，这个光明教廷一直宣扬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并且各帝国所默认，毕竟在全大陆的信仰面前，任何一个单独的王权，都是那么软弱无力。
    教廷在大陆中央拥有一块独立于世间政权的土地，那里是光明总教廷的所在地，也是影响并操纵者整个大陆的神圣领域。这群神的仆人们在各帝国的首都设立大教廷，在稍有规模的城市设立教会，它们一方面宣扬神的主张，一方面把得到的金钱与权利源源不断地送回总教廷。
    光明教廷彷如一颗盘踞于整个大陆之上的巨树，根部盘根错节枝枝分叉，已经渗透到社会的各个领域。
    据文恩所知，比特亚斯帝国由于现任皇帝明里暗里的抗争，神权在这片土地上尚且有所收敛。但在其他的一些国度，神权已经开始干预税收、治安、甚至国策的制定，有几个小国干脆已经成了教廷的附庸。
    并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可那些反抗的大臣甚至皇帝，无一例外都得到了悲惨的下场。现在的教廷仿佛无法遏制的怪兽，已经成长到足以吞噬一切的程度。
    神权高于一切，这毫无疑问是封建时代最为残酷的噩梦，却也正是这片大陆的事实。
    因此，此次康泽城教会找文恩商谈，并不是亲自派人过来，而是传召文恩前去，甚至没相告原因。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所释放出的，绝对不是友好的信号。
    不过幸好克劳斯就这件事情提醒过文恩，因此文恩早有准备。
    教会找他谈话的原因，应该是看到最近文恩动作频频四处散财，又赚的盆满钵满，对本地教会却始终冷淡。不止如此，这个一直被称作败家子的白痴领主，近些天来口碑却在极速好转，领地居民对他的认识也在大幅度改变，行政权的巩固对神权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因此文恩觉得，这次教会的目的一是想给他个下马威，这二嘛，自然就是想敲诈些钱财。
    而前些天南郊出现的村民，便成了这次教训文恩的好借口。教会虽然理论上不能干预领主的行政决定，但实际上可以打着考察信徒的幌子，堂而皇之地对领地内教民数量增加这件事进行问询。
    什么？你敢说他们不是光明神的信徒所以教会管不着？
    宗教有着最强的排他性，如果敢这么说那结果只有一个——异教徒被驱逐，而勾结大量异教徒妄图颠覆神权的文恩被送上火刑架。
    所以即使硬着头皮，文恩也必须去教会走一趟！
    巨大而空旷的会客室里，只摆放着一个样式普通的木桌和几张凳子，深深嵌入墙壁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尊光明神的塑像：那是一个披着朴素长袍的女子，面容慈祥，身后显现着巨大的太阳标记。这尊塑像样子活灵活现，连发丝和衣服褶皱这种细节的地方都体现的淋漓尽致，一看就价格不菲。
    虽然整个会客室乍一看给人感觉简单而朴素，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地板是由珍贵的灰白色大理石经过精细的打磨后拼接而成，严整到看不见一丝缝隙。墙壁干净而平整，看不到一点瑕疵，显然每隔一段时间便要翻新一次。桌椅看似简单，材质却是珍贵的红杉木，而且在木匠细细打磨的基础上，还涂了一层清漆，纹理清晰可见。
    事实上，单是这一个小小的会客室，从成本来说就已经比领主府的书房豪华的多，而这还仅仅是一座小城的小教会而已，光明教廷的富有程度可见一斑。
    文恩被人带进门后，便被一直晾在屋子里，连个茶都没人上，可他却毫不在意。大概猜到了教会的目的，他们现在这样对待自己正好能证明猜测没错。如果对方笑脸相迎殷勤招待，反而会让文恩觉得教会另有企图。
    “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手机，不然也好打发些时间。”文恩抱怨道。
    左等右盼不见人来，文恩实在是无聊得发慌，只好跑到光明女神像旁边，摸着下巴瞧来瞧去，甚至还毫无顾忌地摸了摸神像的头。
    “如果拿去卖的话，应该能还一部分债吧。”文恩自言自语，但有很快否定了这个可能性，毕竟就算他敢卖，也不一定有人敢买。
    “不过这玩意还真重”文恩索性偷偷拿起神像，掂量了一下：“揣在兜里有点大吧。”
    而就在此时，门外的走廊里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文恩连忙打消偷窃神像的念头，坐回凳子上，一脸平静。
    “好久不见了领主大人！光明神与您同在！”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走进屋，声音柔和。
    “啊！这不是祭祀大人吗！好久不见！”文恩装出殷勤的笑容，谦逊地弯腰行礼，心里却暗暗骂道：这群混蛋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