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青莲似我心

第81章


  ……
  白玉堂看着渐渐加大的雨势,默默地喝着一杯杯的女儿红,今日这酒,喝起来格外无味。女儿红本来就是没什么辛辣口味的酒,若不是因为那只猫,自己这辈子也绝对不会喝这酒,那猫不怎么喜欢烈酒,所以自己也就一直任着他来,久而久之,竟然也喜欢上了女儿红。只是今夜……
  “怎么?你不打算回去?老鼠哥哥?”齐暖玉懒洋洋地躺在白玉堂对面的软炕上,无聊地玩弄着自己的头发:“你像今天留宿在这里吗?还是说……”眸中精光一闪,黄衫少年凑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你是等着展大哥来找你?”
  白玉堂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并未答话。这小子太聪明,像只狐狸。
  “不是我打击你,展大哥那个脾气啊,你还是别抱什么希望了。”齐暖玉无所谓地打了个呵欠,准备去和周公约会。
  就见白玉堂冷笑一声,仰头将杯中玉液一饮而进,摔了杯子,提了画影,一个纵身,冲向雨中。白衣翻飞,带起零散的珠泪,剑光四射,赫然便是一套荡气回肠的无双剑法,那是他和展昭,自创的剑法,只属于他们的剑法。
  暴雨打在他的发上,身上,眉上,眼上,而白玉堂却浑然不觉。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想起来,他是白玉堂,江湖独一无二的锦毛鼠!
  猫儿……你的苦心,我又何尝不知道?你是,想让我,做回自己!
  “一片飞花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且看欲尽花经眼,莫厌伤多酒入唇。江上小堂巢翡翠,苑边高冢卧麒麟。细推物理须行东,何用浮名绊此身!”雨中的白玉堂忽然大声吟起诗来,杜甫的曲江二首之其一,此刻听起来别有一番风韵。剑尖点地,轻松一挑,溅起阵阵涟漪,如同一只狂傲的蝶,展现着它人生最美好的部分。
  收了剑势,白玉堂仰头,闭上眼睛接受雨丝的沐浴,心中郁闷之气今夜全数被他发泄完毕,胸中涌上一种说不出的轻松感觉,他笑了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雨忽然停了。白玉堂诧异地睁开眼睛,哪里还有雨点,分明是一把朴素的纸油伞,替他挡住了疯狂的雨滴。
  一双美目惊讶地看着那熟悉的蓝衫,儒雅温文的面孔,周身散发着朦胧的薄雾,展昭带着经常会看见的笑意,抬眼看了他,又低下头去,低声说:“夜深了,会受寒的,回去吧。”
  “昭……”白玉堂哆嗦了嘴唇唤他,又紧紧要了牙齿,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回去吧。”展昭无奈地叹起气来,直拉了他的手,要带他回去。冷不防被白玉堂一张手臂,狠狠抱在怀里,手中的伞也随之落地。
  “玉堂……?”
  “猫儿……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心中千万个歉意也比不上一句话,白玉堂用尽了力气抱着他,湿润的发丝紧紧贴住他领口处露出的冰冷的肌肤。
  “回去吧,不然,真的要得上风寒,怕是又要叨扰公孙先生了。”扳正白玉堂的身体,展昭拉了他的手指,紧紧抓着,捡了纸伞,与他一同离去。
  而本来还肆虐的雨丝,这时却已缓缓地弱了下去,雾气散去,美伦美奂。
  将这一切收尽眼底的齐暖玉,则微笑着喝下了他一生中觉得最为甜美的一杯女儿红。
  “小子,别看了。你怎么还不睡觉?”翠姨拉了帘子,将儿子拽到桌边。“人家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娘……我怕是要违背师傅的意愿了。”
  正在收拾床铺的翠姨闻言不禁一愣。
  “我总觉得,最近要发生什么大事。看来,我是不能再藏下去了,毕竟,总是要面对的。”
  翠姨叹了气,走到他身边坐下:“我不会拦你,娘也知道你的本事,只是,不知道小猫儿到时候若是晓得了你和他的关系,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齐暖玉笑了笑,说道:“他终归要接受的,再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虽然下山前师傅一再交待,但是看着展大哥有麻烦,我这个做师弟的,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到时候向师傅他老人家赔礼就是了,展大哥人那么好,也不会看着我被师傅责罚吧?”
  翠姨笑道:“看来他这个师兄,做得到底不够出色,要不怎会被你这个小毛头骗了这么久?”
  “是我功力好。”齐暖玉得意地扬起下巴说:“白老鼠不也是被我骗过了?”
  翠姨掩了嘴唇:“你这个臭小子,不愧是我儿子。”同拿了杯子,二人一同品味这甘甜的纯酿。
  74
  “阿嚏!!!”
  当展昭端着一大木盆热水,艰难地用脚踹开自己屋门的时候,坐在木桶中沐浴的白玉堂,很不配合地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幸好展昭住的后院除了那些客房之外,这种时候一般不会有人出现,不然的话,整个开封府,怕是又要鸡皮狗跳了。
  展昭看着白玉堂揉了揉鼻子,说话也带了浓浓的鼻音,禁不住摇摇头,叹道:“谁叫你三更半夜跑出去淋雨,还喝冷酒,受了凉,今夜,怕是要烧起来了。”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白玉堂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展昭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未回答,只苦笑了一下。“你慢慢洗,今夜,就睡这儿吧。我去旁边。”
  “猫儿……你……”白玉堂伸手欲阻止,却还是狠心憋在心中:“还是我去吧。”
  展昭淡淡地笑了笑:“那房间已经很久没有打扫了,我怕你嫌不干净。而且,我这屋里点了香炉,多少可以暖和些,还是我去吧。”说罢,也不等白玉堂反驳,推门走了出去。
  白玉堂除了摇头苦笑什么也做不了,仰头靠在木桶的边缘,叹息道:“猫儿……你终究还是不能原谅吗?”
  展昭默默地点燃那根许久不用的白蜡,思绪混乱地看着它一闪一闪的样子。自己果然还是不能释怀……玉堂怕是,也很介意吧?轻轻掸了掸半旧的被褥,和衣躺下,却怎么也不能闭眼。
  三日之后,便是那战书应约之日,到时,玉堂一定会拼命护住自己,再也不想看见他浑身浴血的样子……不如,明日去找大哥和雨枫商议一下?可是……更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玉堂……若唤作是你,你会怎么办?
  唇边不由得一丝笑意浮现,若是换作了他,怕早就是众人皆知了吧?
  阵阵倦意袭来,由不得他再强睁双眼,不一会儿,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
  门被轻轻推开,一人影悄悄走进来,挨近床边,望着睡梦中的蓝衣人,忍不住叹息起来,替他掖好了被子,顺手将桌上灯火一掌击灭。退出去,关上房门,自己却一夜无眠。
  翌日,白玉堂一早起来就发现一阵天旋地转。看吧,展昭说得果然没错,前半夜他几乎没怎么入睡,浑身烧得难受,可是掀了被子又觉得冰冷。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也不晓得是谁一直在身边守候,那股安心的感觉让白玉堂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但是……今天早上却对于昨夜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记得睡梦中,似乎有只冰冰凉凉的手,抚着自己的额头,让他一觉睡到天亮。
  昭……是你吧?
  推开屋门,白玉堂看见了站在院中的展昭。
  就和自己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那种淡淡的气息,好似春风一般。
  不同的是,那次是在月下,而今日,是在阳光中。
  展昭的身边站着赵景,眉头紧皱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旁边的石椅上坐着萧雨枫,心不在焉地玩弄着他手心里握着的一块翠色玉石。
  本来和谐的画面此时却变得……异常诡异。
  “噢?白五爷终于醒了?让我们好等。”萧雨枫冷笑着调侃,似乎也知道别人都习惯了他这种说话方式。
  赵景无奈地苦笑了笑:“白贤弟切莫见怪,雨枫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白玉堂毫不在意地点了头,转向展昭。“猫儿……他们……”
  展昭摇了头,叹息道:“包大人已将昨夜之事禀报了皇上,大哥他们就寻我来了。”
  “你是我结拜兄弟,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都这个时候了,你却还怕连累我们。”赵景的语气未免有些加重,也难怪他会些微动怒,这个展昭,无论何时,最先想到的,都不是自己。
  “这件事情,本就与你们无关……”
  “你说这话,未免太牵强了。”萧雨枫不知何时站到他二人身边,不冷不热地说道:“若是说有关系,我们再合适不过了。你想想看,被你生擒的襄阳王可是他的父亲,若要寻仇的话他可应是第一人选,你想让他置身事外?”
  “雨枫。”赵景低沉地唤了一声,神色不悦。
  “我说错了吗?”萧雨枫毫不畏惧,挑起眉毛反问。
  “你……唉……”赵景无奈,只得坐下喝茶。
  “猫儿。”白玉堂走到展昭身边,拉了他手,明显感觉到那人一震,却装作毫不在意,悄声说道:“这次,你无论如何也别想甩开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玉堂……这……”展昭为难地犹豫起来,虽然那次他并没有直接面对,可是一想到……心脏便不由得收紧。
  “我知道,我什么都明白。”白玉堂心中只觉得一暖,这猫毕竟还是在乎他的。爽朗地大笑起来:“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白爷爷才不是纸糊的!”
  “你……何苦……”展昭苦笑着,不露痕迹地去握了他的手,叹道:“不值得。”
  白玉堂看了他半晌,忽然冷笑起来:“下次若再让我听见你说这话,休怪我剑下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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