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青莲似我心

  公孙策叹了口气，低声说：“我手里有一颗‘忘忧果’。它是难求的疗伤圣药，它的作用，就是可以让死去不久的人重新活过来……”
  “赵景不才，求先生救他一命……即使，今后位先生作牛作马也……”说罢便要撩袍下跪。
  公孙策忙说道：“小王爷万万不可！这次若没有王爷相助，我和包大人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单凭展护卫和白少侠是无法应付那些刺客的！这‘忘忧果’就算白送给王爷我也心甘情愿，只是……我想王爷应该事先做好一切准备。”
  “什么？”赵景疑惑地问道。
  屋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忘忧果’如其名，虽然它可解‘冥水’之毒，但服用它之后，便会忘记从前的一切。包括自己是谁，他统统都会忘记。”公孙策平缓的语调说着残酷的事实，却无人应声。
  “王爷，如果……你能承受，我这就去准备。”
  “我……”赵景紧紧地搂住了萧雨枫，面色苍白。他不想他死，这是真的，可，一旦他醒了，就代表，一切都要重新开始。他会忘记他，忘记他们之间的所有，忘记得干干净净。半晌，他抬头，眼中竟是无比坚定：“劳烦先生。”
  公孙策默默地退了出去，神色复杂。情字害人，当真是害人！
  齐暖玉看了看仍旧昏迷的展昭，对白玉堂说道：“你还可以么？”
  白玉堂点了点头，顺手将展昭垂落在额前的乱发捋到脑后。他已经消耗太多真气，现在就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可是展昭，却未曾醒来。公孙先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毒已被自己逼出大半，剩下一小部分余毒也已转移到脚踝处，以金针封住，防止它流窜全身血脉。接下来，只要耐心地用药草导之，总会有彻底清除的一天。只可惜了猫儿……有一段时日，他不能行走了……
  “公孙先生，我师兄为何还不醒？”好歹折腾了一夜，萧雨枫的情况也算基本稳定下来，赵景一直在他身边守着，除此之外不让外人接近，本想劝说他休息的众人，也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反观展昭的情况，不要说现在说不出话的白玉堂，就连齐暖玉都已经等得不耐烦起来。展昭的呼吸平缓，脉象稳定，究竟何时能醒，在众人心中形成了未知数。
  公孙策为难地摇头：“很抱歉，学生……也不知道。”
  白玉堂禁不住张口问道：“莫非是那毒的影响？”
  “也有这个可能。但展护卫现在已没有生命危险，我们大可以放心。”公孙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低声说道。
  “可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齐暖玉仿佛比白玉堂还要着急，好不容易才和师兄相见，却偏偏在这时候出乱子。
  一直沉默的白玉堂忽地抬了头起来，“你先回去，省得你娘担心。”
  “可是……”
  “这里交给我。”白玉堂的态度很强硬，丝毫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齐暖玉知道此刻若与他相争也是无用，心中正盘算该如何回去向娘交待，就见一名小衙役忽然进来禀报。“大人，门外有位妇人求见。”
  “妇人？”包拯努力调整了一下自己略微紧张的情绪，方才开口。“她是何人？”
  “小的不知。只是……好像她说自己是醉仙楼的老板……”
  “我娘来了?”齐暖玉惊讶地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来？”门外扬起吃吃笑声，一身着青色衣衫的中年妇人走进屋来，她发髻未着任何装饰，身上的衣服也是那种不能再普通的布料，却掩盖不了年轻时独特的风韵神采。
  除了白玉堂和齐暖玉，以及昏迷不醒的展昭，众人眼前皆是一亮。
  “民妇柳翠馨，见过包大人。”微微福了一福，翠姨方向众人告知：“民妇略微懂得些医术，展大人又素来和我有些交情，不知可否让我一试？”
  “这……”包拯为难地看了一下公孙策，得到默许，连忙点头：“那就有劳了。”
  “娘，你……”齐暖玉从没听说自己的娘亲居然会行医，却也担心她会出什么乱子，刚要说话，就被翠姨一个手指点住嘴唇制止。
  “你什么都不用说，相信我这个做娘的就好。”翠姨笑了笑，又想起什么：“你去门口守着，没我的话不许任何人进来。”
  齐暖玉满腹狐疑，但他一向对这个娘言听计从，也没多说什么，随着众人退了出去，顺后关上屋门。
  翠姨转身，看了看仍旧抱着展昭半靠在床头、神色恍惚的白玉堂，叹息着摇了摇头。
  “翠姨……你当真有法子让他醒过来？”
  “现在他只是在靠睡眠补充体力而已，就算我不帮忙，过个十天半个月他也一样会醒。只是……我知道你已经等不及了。”
  “……你就和我娘一样，我心里想什么你都知道。”白玉堂苦笑了笑，替展昭擦去了额边的汗珠。
  “傻孩子……我上辈子，就是你的娘啊！”翠姨脸色忽地变得苍白，一双眼睛竟也含了泪痕，直拿袖口遮掩不住。
  白玉堂猛然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她半晌，这才慢吞吞蹦出一句话来。“这……这玩笑可开不得啊，翠姨。”
  翠姨摇了头，一只手抚上了白玉堂黑色的发，哽咽着说道：“上辈子，我是你的娘，他是你的昭，就算你忘了我也不会忘；上辈子，我不能帮你们逃离那厄运，这辈子说什么……也要弥补过来！”
  “你……你……”白玉堂的嘴唇在不停地颤抖，黑色的瞳仁紧紧盯住面前布衣青衫的妇人，仿佛想起那满身贵气，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王母。
  “堂儿……怎么，连母后都不认得了？”
  “母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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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也难怪……你我分开的时间，已经不能用数十载来形容了。”翠姨笑了笑，走上去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
  “你怎么……”
  “很奇怪么？奇怪母后为何也会下凡？”翠姨吃吃地笑了起来，继而神色凄凉：“乱了，全都乱了……当日你跳下天庭，第二日，杨戬便不告而别；再后来，哪吒等人也相继告辞而去……最后，只剩下了几位老君。不晓得他们是受了你们的震撼，还是因为看不惯当日你父王的做法……”
  “那他们都去了哪里？”此时白玉堂并无心听关于天界的事情，微微感到怀中来自展昭的颤抖，他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身体。
  “我不知道。”翠姨一句话让白玉堂惊讶地抬了头，看到那对黑色瞳仁中露出的不解，她反倒笑了起来：“或许去仙游，或许和你们一样下了凡，离开那里就和那里一切都无关，谁都管不了。”
  “那……父王……玉帝……呢？”咬着牙齿，白玉堂觉得这个名字，从没这么陌生过。
  他听见翠姨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我不知道。”
  白玉堂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自然以为，那冷酷的玉帝断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改变他的看法。只是连他都不见了……莫非只是巧合？
  “到处都找不到他，所以，那之后我也无暇顾及，只求着能快些下界找到你们。我知道当日我不该袖手旁观的……”
  “那件事情……怨不得你的。”
  “好了，不要再说那么多了，先看看他的情况吧。”
  “公孙先生说，他没生命危险，但是为何一直不醒？”
  “……”翠姨将手放在展昭的额头上，顿了顿，说道：“你忘记他的本体是莲花么？瑶池的莲花和凡间不同，若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虽然会迅速枯萎，但它们本身的精魂不会消失，但是要慢慢地再度凝聚，只是依据伤势轻重，恢复时间长短也不同。现在，展昭之所以会昏迷不醒，就是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来补充体力。他上次的伤似乎还没有完全痊愈。”
  “原来如此……”白玉堂放松了一直紧绷的身体，无力地说道：“只好慢慢等待了……”
  “还有个法子。”
  白玉堂惊讶地抬头，却看见翠姨从怀中拿出一个琉璃珠子。“这是……”
  “这是我好不容易刚刚找到的……定魂珠。”
  “定魂……珠？”白玉堂这下吃惊不小，“那不是上古的神物么？怎么……”
  “你不要惊讶，我是最近不久才找到它。”翠姨笑了笑说道：“你不是一直希望他能回忆起来么？这颗珠子刚好可以帮忙，它是用来凝聚魂魄的。”
  白玉堂低了头，沉默不语。
  翠姨见他如此，无奈地叹气道：“知道为何他想不起前世的种种？那次的一剑，到底也是神器，以他的莲花之躯，无法抵挡那种力量，他的魂魄，本已在那时魂飞魄散了。”
  “原来如此……难怪……”白玉堂苦笑着说道：“难怪猫儿总说自己想不起来，但是又淡淡地留着印象……可是，他既然当时已经魂飞魄散，为何……”
  “他的灵魂并未完全消散，你就记得我送他那朵青莲了么？”翠姨摇头笑道：“我当时想尽办法保住他最后一丝魂魄，然后便化成了那朵青莲。”
  “我不明白……既然他的前世是……为何又能转世成人？”
  “这个……”翠姨忽然脸色变了变，嘎然住口。
  “母后……但说无妨。”虽然觉得有些僵硬，白玉堂还是不失时机地开口。
  翠姨看他面色如常，笑道：“为何会这样，我也不知。我只知道，在你们下界的第二日，瑶池的莲花，全部都枯萎了，很意外，没有一株活下来。或许冥冥之中，这一切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