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青莲似我心

第98章


纵使几位哥哥对自己极为疼爱,整日里却提心吊胆,生怕下一刻这位最小的弟弟,会给他们找来什么麻烦。那时候的自己,想是从来都不曾体谅过他们的心情吧……
  只有这只猫……
  果然是情缘难尽。
  前世未了之情,即便今日不相逢,也会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他和昭的情分,是永远也断不了的。
  “玉堂贤弟。”
  赵景刚好从屋内出来,看见白玉堂,便上前打了招呼。
  白玉堂早就忘记以前自己曾经如何不满赵景,含笑说道:“赵大哥。雨枫呢?”
  赵景微微一笑,无奈摇头:“昨夜不知他在捣鼓什么,折腾了大半宿,天亮才睡下,这会还正睡着呢,我也没叫他。”
  “这样,我要去替猫儿拿些吃的东西,赵大哥要不要过来一起用饭?”
  “不了,我正好有件事情想问你。”
  “噢?请讲。”白玉堂索性随他走到庭院中坐下。
  “前几日听昭说你们过几日要去天山?”
  “是。”白玉堂一愣,“大哥怎么想起问这个?”
  “是这样……雨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我想……我们也该告辞了。”
  白玉堂十分惊讶,下意识地挽留道:“可是他的记忆还未曾恢复,留在这里有大嫂帮忙也好……”
  赵景摇头说道:“总麻烦卢夫人还是不好,况且雨枫听说你们要离开也和我闹了一阵子了。”
  “这……你们如何打算?”
  “雨枫说要和你们一起去天山,我也没带他游玩过,所以就想先问问你和昭的意思。若是你们觉得不大方便,那就算了。”赵景说得轻松,神态却还是带着几分期待。
  “大哥误会了。”白玉堂仔细一想,反正这一路上就自己和猫儿两人,人多了热闹,倒也无事。于是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在想,大哥你们日后,不回去汴梁了么?”
  赵景神色略微一沉,缓缓道:“关于这些事宜,我已经写了书信,交托包大人带去与皇上……与你们结伴同行之后,我和雨枫会回到边疆去,从此不再返回京城。”
  “赵大哥,你这是何苦?”白玉堂低头叹息:“皇上自始至终不认为你有反叛之心……”
  “这我自然知道……可我终究是襄阳王之子。”赵景无奈地苦笑道:“我若不离开,那些臣子日后势必会拿这个当作把柄威胁皇上,到那时,我与心何忍?虽然我们不是亲生,可我毕竟只有他这么一个难得的弟弟。要我看着他为难,我做不到……倒不如走了干净,那些迂腐之臣,见不着倒叫我舒心。”
  一番话下来,白玉堂知道再难相劝,只得点头:“好吧,我回去和猫儿说明,也好快些作准备。”
  赵景听了自然是满心欢喜,当下便应允了。
  卢大嫂自然是舍不得展白二人离开,但为了展昭的腿伤着想,也只得作罢,千叮咛万嘱咐白玉堂路上要照顾好自己和展昭,这才放心让二人离去。赵景那边,更是相赠了许多珍贵药物,并且约定日后要常来陷空岛做客。
  对于开封府展昭自是不放心,虽然有韩彰和蒋平帮忙,他还是拜托了丁家兄弟多加照应,更写了书信告知自己那个神秘的师弟,叫他万事以包大人的安全为重。齐暖玉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回信中委屈连连,硬是要求展昭在师傅面前帮自己开脱。展昭虽无奈,却还是一口答应。师傅黑白分明,又是嫉恶如仇,他若知道师弟露出本家功夫只是为了对抗敌人,高兴怕是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责难他?
  这日,四人准备停当,上了岸边早已经准备好的船只,出发了。
  陷空岛诸人,纷纷出来相送。
  起先白玉堂是准备靠岸之后,坐马车去的。
  展昭却不同意。自己的脚虽然还是不大能行走,骑马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四人乘坐马车也着实有些费力,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时候可以游山玩水,憋在马车内多杀风景。
  白玉堂本是替展昭打算,听对方说了理由,立刻有些犹豫起来,再加上赵景并不表态,萧雨枫倒是十分赞同,自己当初的想法也就放弃了。
  船舱内摆了酒菜,四人干脆落座,一边饮酒,一边欣赏风景,好不惬意。
  船没多久便靠了岸边,几人挑了较力甚好的马儿,向着天山的方向而去。展昭家乡在常州武进,他依稀记得那年爹娘被襄阳王杀害后,师傅叶云秋将自己从襄阳王府内救了出来,之后回到常州,直到进了天山。常州东邻太湖,北枕长江,与苏州相邻,也素有水乡美誉。南边的天目山麓,地形极其复杂,一直深入进去,便是天山,不过因为叶云秋将展昭救回后,就在此布下了奇门八卦,一般人无法入内,生活用品也是由专人按时送来,放在山脚下一间茅屋之内,然后门下弟子取回。襄阳王当日欲斩草除根,多次派人围攻天山,却始终因为破不了叶云秋的阵法失败而归,还因为而损失了部分兵力,很多人进去之后,因为迷失在八卦阵中恐惧而死,由此断了襄阳王的念头。若非后来展昭出山,他怕是一辈子想不起来自己当日所为。
  四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累了便就地而坐,饮酒作诗,将往日的恩仇情怨抛得一干二净,偶尔回忆起往事,还禁不住一阵感慨。
  入了常州,四人住了客栈,展昭告诉白玉堂最好置办些衣服,常州气温虽向来暖和,天山却是四季如冬,终年积雪。为了保险,还是多添些衣物的好。白玉堂一口答应,自己径自而去;萧雨枫缠着赵景带自己出去逛集市,也先后出了门,屋内,只剩展昭一人。
  他摸出怀中一直保存的玉,摇头叹息。
  十几年了……他居然已经离开自己的师傅这么久了,从十四岁那年下山,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师傅……师傅会不会还怪自己呢?
  展昭望向窗外,努力回忆着他在天山的一切。
  夕阳下,他和师兄们追逐玩耍,而师傅,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笑着观看,偶尔,也会来个恶作剧,捉弄他们之间的一个。
  师傅,昭儿不孝,昭儿……回来看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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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猫儿……幸亏你还记得路,不然,我们在这里只怕绕上一天一夜,也未必能找到入口。”白玉堂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只觉牙关打颤。
  几人在客栈稍作休息之后,便依照展昭所言置办几件棉衣,雇了马车,左转右转,终是来到这天山脚下。
  萧雨枫忍不住好奇,偷偷撩开了布帘,夹杂着白色雪片的寒风立时钻了进马车去,居然将早有准备的四人激得都浑身哆嗦起来。
  将足够的银两交给车夫,让他自行离去,四人坐在车内继续上路。山谷内只有一条小路可行,马车宽度刚刚合适,可是走到不出一半,那马儿便已吃不消了,只因这山中中年积雪,马腿抬不起,又是阵阵寒风,吹得人脸颊生疼。
  无奈之下,四人只得下了车,放那马下山。
  可这样一来,倒发了愁。
  距离山顶还有多一半的路程,展昭的脚不可能坚持那么久,况且,这冰天雪地若真是冻坏他,对疗伤也起不到什么好的作用。
  白玉堂当下决定背着展昭上山。
  展昭怎能同意?
  先不说这山路险恶,峭壁一侧便是悬崖,而且四周没有一点可以抓住的地方。就算自己没受伤,上山的时候也需小心翼翼,更何况假若白玉堂背上自己,他又该如何自保?天山的路越高越陡,山腰处更是狂风泛滥,到时候若是稍有不慎,他和白玉堂极有可能一起落下山崖丧命!
  这叫展昭如何能答应?
  况且,他还是不喜被当作弱者,他的骄傲不允许。
  他宁可自己爬着上去,也不愿意看白玉堂为他受苦。
  他会想起那冲霄楼。
  那是他一生中最生不如死的时刻。
  展昭甚至不知道那段时日是如何度过的。
  对于自己来说,在得知失去对方的时候起,心,便已经死了。
  然而昏迷并没有夺去他的意识,他总在告诫自己不能死,只因他曾经承诺了那人,他要好好活着。
  “玉堂……还是算了,这样太过冒险。”
  “猫儿,还记得我说过什么?”白玉堂一脸严肃,抓住展昭的一只手:“冲霄一役之后,你答应过我什么?”
  展昭抖了一抖,低声说:“同生共死……”
  “对,同生共死。”白玉堂将展昭的手放在自己心口,让他听着平稳的心跳。“我以为你忘记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既然我们约定同生,就一定不会死。”
  “玉堂……”展昭无奈,叹息着说道:“我怎能忍心……”
  “够了,你知我心。猫儿……勿须多言,我心意已决。”
  一旁萧雨枫和赵景已等候多时,四人商量片刻,赵景走在最前,萧雨枫落在最后,将白玉堂和展昭护在中间,以防万一。
  山路蜿蜒崎岖,果真如想像中那般困难,刚上了约莫不过一刻,白玉堂额头便已出先滴滴汗珠,先不说展昭是一个大男人,光是他要小心翼翼注意脚下道路就大费精神。白玉堂越是害怕便越发紧张,这时候轻功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左手边峭壁上满是晶莹剔透的冰块,光滑冻手,右边就是悬崖,丝毫找不到借力点,叫他如何运气?
  说不得,咬牙,必须坚持。白玉堂心知展昭比自己还要难受,只因此刻放在自己肩头的双手已然改为紧紧攀住自己的脖颈。
  一旦不慎,两人就真的,同生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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