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小镇.

第3章


  “不必担心,这只是小镇的保护设施。”声音低缓温柔,让人不觉信任。
  “怎么回事?”
  “抱紧我,要起飞了。”
  他灵巧的拉开身后的黄色背囊,只觉心脏骤然一紧,我们竟划破水面,乘风飞翔在纯净墨蓝的天空之下,粼粼的海面,倒映着隐约星光,似一首静谧的交响诗乐,在我们的眼前、耳畔徐徐开展。
  “我叫西杰,欢迎再次光临行走小镇”他看着远方,语气略有紧张。
  我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明显的感到他加快的心跳。
  “还以为你是怪盗基德。”
  “怪盗基德?”
  “善于驾驶飞行翼的宝石大盗,俊美的相貌搭配银白色礼服,虏获了无数少女的芳心。”
  “也包括荇已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住宿登记。”
  “哦。”
  “你不该回来。”
  “我的行李忘在旅店,没法继续上路了。”
  “都怪我大意。”
  “怪你?早上是你叫醒我的。”
  西杰点头。
  “为什么?
  还没等西杰回答,一阵乱流让飞行翼剧烈的颠簸起来,我双手失重,从半空坠了下去。
  还未来得及害怕,他已握住了我的手臂。“没事的,坚持一下,就到了。”
  他调整侧翼,借助海上升的气流,使我们降落在半山腰一座平顶的房子前。
  同时,落日前的最后一丝光线打入黑暗,夜色从头顶迅速略过地底。
  他神情忧虑的说:“快进去。” 
  他审查了一番门外四周,空无一人的山径和深邃幽暗的松露,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便一脸惋惜的捡起折断龙骨的飞行器,侧身进门。“看来要仔研究新材料了,一直都经不起落地的撞击。”
  我懵懂的打量着四周,这一间荒废的仓库,到处堆放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机械和不知用处的零件,剩下地方零落的摆着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这是我住的地方,有些乱,但很安全。”
  “安全?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海湾,你为何叫它行走小镇?”
  “先坐下,我慢慢告诉你。”
  “海湾是外面对我们的称呼,可能是地理位置的缘故。行走小镇才是它的本名,是伟大机械师的领地。因饱受不公待遇,被迫离开故土,来此定居。
  昨晚是小镇的劳工交易日,而那间旅店就是交易地点,若你不在天亮前的离开,就会被小镇吸收成终身劳动者。
  除了贩卖行为,小镇的擅自闯入者,也是劳工的来源之一,这里每晚都会警卫巡逻,来抓捕阴错阳差来到小镇的人们,所以我们在天黑以前必须躲起来。
  “劳工?”
  “在工厂工作到双鬓发白,双手发颤,才会被小镇释放。对他们而言,这几十年来只是一场艰辛而困惑的梦,根本无法得知岁月的去向,剩下的只有毫无保障的老年。
  “这是违反法律的。”我愤慨的说道,“你们竟允许贩卖人口。”
  “但它并不触犯小镇的规则,昨晚和你一起来小镇的女孩,就是惯犯。她们熟悉游戏规则,懂得拿捏人性,被诱骗来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为什么要救我?”
  “这是我自己都想不通的地方,原本已经习惯了,突然就看不下去了。”
  “你不会有事?”
  他摇头。“只是,你必须留这里,不能随意外出。”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下一次交易日,小镇向外的大门才会再次打开,是不是难以接受 ,还有时间来解开你困惑,在那之前,我会保护你。
  “哪些被关进工厂的人们,不会反抗,想要重获自由。”
  “他们没有办法,自有一套规则防止混乱产生。”西杰的言谈平静,好想提到的只是日常琐事。
  “我要去救他们。”
  “这不是一时冲动就可以解决的事,饿了吧,我去准备晚餐。”他像看透了一切似,温暖安抚,我的肚子也不合适时宜的叫起来,可也不怪它,因为从早上开始,就没有吃东西了。
  之后,西杰仿佛刻意回避,不想再提及工厂。也可能是因为未加熟络,加之独处一室立场不同的尴尬尴尬,我们只好用沉默缓解,这必要的相处时光。
  此刻的处境,我自己尚不明晰,只觉太多疑问要处理。
  小镇的夜很静,像是小镇连同它的居民都进入深沉的睡眠,只剩海浪起伏和树叶悉索默契的
  交响,白日的记忆犹如数千年前的尘埃,在脑海中漂浮。
  我不断的审视自己,把自己日常的习惯和嗜好当成错误,一一进行否定,我怕守着自己,缺乏内心坚持的时间,在生命中搁置,在寸草不生的旷野,我突兀的站立,等待大雨的冲淋,始终期待的转机在妥协中一再被拖延。
  我无法确认海湾之外的世界,和接受小镇的光怪陆离之间,哪个才是归所。
  记得村山在《1Q84》中的一句话:如果不解释不明白的事,那么解释也不会明白。
  是不是我渴望了太久,病态了被人理解的冲动。
  或许这一路的旅行,想要逃脱了,不过是熟人社会中的孤独,和无法坦诚相见的悲哀。
  在我获知工厂的秘密,我又是否能处之泰然,对其不管不问。
  先睡吧,或许睡着后我已经回到家中,即使又生出会逃离的心境,但熟悉的环境,总会替你抵挡些什么,让你无关风雨的生活下去。
  西杰心事:
  虽然不想承认,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小镇的边缘,是为了寻找开启出口的方法。
  我要去找你,
  哪怕茫茫世界,自我微小如尘,
  我不知道这份勇气从何而来,也不知这份心情为何存在。
  请原谅我的沉默,我深知工厂的恶行,可我——
  
☆、工厂——
  我们从不主导一场杀人案,我们制造兵器,堆放在门后仓库,密密麻麻,刀尖刃锋。
  仓库的天花板竟是整块厚实的玻璃,在雨水冲刷沉淀的泥土中,生长的其中的灌木根系被清晰的展现在眼前,阳光似乎经过特制滤镜,舒适柔和的撒满房间,灵动在我的眉尖眼角。
  “我去工作,谨记不可出门,听到敲门声也不要开,我带着钥匙。”西杰附在我的耳边轻声说。
  “嗯”其实我早已睡醒,看着他蹑手蹑脚去整理许久未动的杂物,不小心被扳手砸到脚趾咬紧的嘴唇,或是找到丢失部件后的惊喜的耸肩,大功告成后拍手庆贺时停在半空的手掌,还有准备早餐时,认真专业的背景。
  从床上下来,我发现行李箱就放在床脚,坏掉的拎带也被工整的修好。房间也已经焕然一新,地板仔细的擦过,桌子整齐的摆好,还铺上了花纹简洁的桌布。
  我赤脚溜到门边,从门缝寻找西杰身影,在清澈的晨光中看到了海岸堆叠的工厂和整齐划一的公寓,它们竟是暴风雨中恐怖森严的破旧厂房。棕黄、浓白的烟尘雾气,从数根硕大的烟囱中喷涌而出,混淆了天空的蔚蓝,漂浮物承载着酸气,遮掩了小镇的一半视觉,与昨日阴霾的沉静形成强烈的反差。
  这并不是虚幻的世界,格外真实也说不定,我无心再观察 ,一种难以言说的确定,加深了内心的不安,那些工厂似乎有某种无法抗拒的引力,就像从高处向下仰望的眩晕感,让我们不觉产生走向它的冲动。
  我去餐桌拿起一片三明治,在唇齿中的美妙的滋味,治疗效果极佳抵消掉了大半的危机的,我做到了椅子上,专心的品尝起来,培根弹牙的肉质,生菜和小黄瓜的新鲜爽脆的口感,再加上入口即化的甘味,舌头味蕾会不自觉的追寻它的走向,试图再次捕获它的味道。
  好奇怪的矛盾体,明明是工业污染的视觉环境,小镇的食物却如此的滋味非凡,此中必然达成了某种的和谐,小镇和工厂,劳工和居民,似乎没有任何交集,却又无法单独割裂存在。
  没有人会公然的挑战固步自封的正义,
  更可能,那些在外人看匪夷所思的运作方式,对于他们不过是日常的一景色,
  我们总不可能对门外的一棵生长了几百年的大树横加指责。
  我陷入了对自己的嘲讽,凭自己一腔充满审视意味的热血,能改变什么,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我竟伏在桌上痛哭起来,眼泪黏连在脸颊和手臂中间,灼痒难忍,我仍不愿从这种自造的不适的境况中走出,只想时间消耗干净,我也不必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荇已”西杰将手掌覆于我的肩头。
  “我没事”我用衣袖上下擦抹眼泪。
  “我知道你的烦恼,它或许会长此以往的占据我们的内心,但它会逐渐失去最初的锐利,化成理性的行为。”
  “你怎么回来了?” 
  “如果留你一个人在这里,还不知会出多大的差错,为了守护我良好公民的形象,只好回来看着你。”
  “我答应过你,不会离开这间仓库。我盯着西杰的眼睛说
  “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床底下有狼蛛的巢穴,它们长势良好,已经接近半米。”
  “那午餐有特别的食材了。”
  “碳烤狼蛛,名字还是蛮有吸引力的”他用手指托起下巴,露出好看的笑容。
  故事在一瞬间变得庞大,那些在世间流传的英雄传奇,那些被后人制成塑像、画轴成为信仰膜拜的人们,嘲笑着我们,嘲笑着我们这些可笑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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