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小镇.

第14章


  “没有找到?”
  “没有在生还、死亡名单,昏迷的人中也没有他,只能算失踪。”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只是希望你可以接受任何一种结局。”
  “有时候,我甚至在怀疑,我不曾见过他,一切有关他的记忆,只是我在事故后,所做的漫长的梦,无法从真实世界找到确实的证据。”
  “最算是梦,他留下的温度与故事,不是都在你的记忆中的,它的宝贵在于,它会一直守护你。”
  “不要诧异,我只是就事论事,希望你不要每天抑郁消沉。”
  之后,是浑浑噩噩的每一天,我对时间经过毫无知觉。稍有康复,我便加入志愿者救助队,照料重伤者和一些对外联系事物。
  在这段时间,我听到了一些关于现场救助武警,因救人违抗军令而获刑的消息,大约内容如下:
  没有人去管哪些尸体,和出事的车厢一起草草掩埋,他们甚至么没有去就救一息尚存,还有生存可能的人们。
  当时,我跪到地上,求他们,把车厢内的重伤者拉出去了,这是人命,怎么能说埋就埋。
  没人理会,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去救助伤者,他们,说我不配做一个军人,军人就要服从命令为天职。
  难到服从命令就要违背天理,灭绝人性,这和向无辜人开枪有什么区别。
  最后,无可奈何的我,只能拔出枪对准连长,命令他,住手
  之后,记者和救助队赶到,他们才迫于压力,开始实施营救。我却被自己的战友当场制服,
  以违抗军命罪,获罪十年。
  不用替我惋惜,我所做的,不过是为了成全心中的正义。
  我无法忍受这份无能为力”
  而我就是因为他,才侥幸被救,活了下来,冥冥之中我仿佛接到召唤,恢复了一点气力。
  我必须这场事故作出公正的论断,哪怕私心为你,这是世上唯一和你有联系的事。
  可是不出几日,我就被父母强行带回,飞机起飞的刹那,仿佛启动了某项开关,我开始发疯似得喊叫,撕心裂肺,就像是有人对我施加残酷的刑罚。直到父母和所有空乘人员都拿我没办法,飞机迫降,我被注射镇定剂,才停止。
  醒来后,父母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我没事,你们不必担心我。”我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
  “你的精神没问题?”母亲没有改变把我当异类看的眼神
  “你说呢?”
  “你这孩子从来都不让人省心,回去好好给我工作,不要到处乱跑了。”
  “妈,我想留下来,为在事故不幸丧生的人们查出真相。”
  “你有没有想过未来,不安分守己的工作,整天想着想那,会有出息,调查事故真相的事还轮不到你去做!”
  “什么是出息,就是不管自己愿不愿意,每天活在别人的评论中吗?”
  “愿意,这社会哪有那么多你愿意做的事,别人能忍你为什么不能忍!”
  我不想在和母亲继续争论,索性继续假装犯病,不仅大喊大叫,还四肢抽搐,见人就咬,试图把情绪发泄干净。
  经过医生确诊,说我是重大事故后由于心理恐惧突发的躁狂症,需要入院治疗.
  “妈,你真的打算让我进疗养院吗?”
  “不都是为了治好你的病”
  “如果我说我是装病,您相信吗?”
  这是入院前我跟母亲最后的对话,她竟然对我说,“让我不要想太多,好好养病。”真是不知道如何形容的伤心。
  
☆、润锦——
  某些创口,会随着疼痛的减弱,疤痕的黯淡,从我们的身体和记忆的浅层消失彻底,甚至当时摔倒在地、眼角流泪的窘境,成为聊天的笑谈。
  那天我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了,跪倒地上时,还向前滑行的一小段路,这么帅气利落的姿势,应该当场发自拍,留作纪念的。
  几日后,膝盖上的淤青消退,便自动进入“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模式”
  可是,身体却记得那日的疼痛,在下楼梯时,会不自觉放慢脚步,需要灯光看清脚下所剩的台阶,担心再次踩空;会有隐约的恐惧留下,成为一种随身携带的提醒,避免我们再次受伤。就像遇到针尖会缩手一样,成为一种无知无觉的保护,伟大却又残忍的馈赠。
  它让我们谨小慎微。
  如果有一种方式,可以让我们轻松自在的活下去,我们是否愿意继续完成世人眼中可以被轻松衡量的成就,每个人都可以花时间,去完成一份不属于理想的工作,也可以如鱼得水,哪怕从没快乐可言。
  这从来都是,我逃避承受的部分,开始规则的求饶,内心恐慌,我们到底该用什么方式去面对,才可以把它处理妥当。
  是我们做错了什么,才会降生在如此时代?
  若非如此,我怎会遇见你,想遇到了希望,遇见你之后每一分钟,我都被对你的爱情包围,它早已对你默许下可,忠诚与牺牲,而到最后,逃跑安逸却是我。
  在疗养院,我度过了一生最平静的一段时间,我过着简单而规律的生活,吃着健康新鲜的食物,对病友和医生护士友好微笑,步履缓慢,对天空痴迷,有时甚至会想,倘若此生如此,
  我也自当无怨无悔。
  一个月后,一篇火车相撞事故的后续报道,让我改变了想法,报道中描述了一位在事故中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的母亲,去火车掩埋现场,寻找孩子的尸体遭受阻挠,终日在现场的黄线外静坐。
  报道中没有谴责,没有控诉,报道中话语平和,我甚至开始疑惑自己的愤怒从何而来。
  我向院方要求,从新验证病症,缩短治疗时间,已经一个月的努力,在平安夜我终于成功出院。
  手续办好,从疗养院出来已是下午6点 ,街市公园到处洋溢圣诞气氛,明亮而欢快。
  走到市中心,10点已过,慢递早已关门,拿不回钥匙,我只能在街边闲逛,看着大家的热闹,在身边匆匆而过。与家人的矛盾还在继续,不好好上班,不赶快成家立业,每天沉溺与幻想,离经叛道,有什么出息,在我没向他们做出深刻的反省之前,他们是不会原谅我的,我叹了口气,由衷的沮丧起来。
  此刻,星点凉意落入脖颈,
  呐,下雪了。
  “林荇已,你怎么在这里?”润锦花枝招展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好我没有抬头,继续走自己的路。
  “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
  “那又怎么样,让我去死啊,死了你们都开心了。”
  “能不能改改你的脾气,好像全世界都欠你似得。”她虽生气,话语中却没有指责。
  “没有,是我欠世界的。”
  “你是不是因为抑郁症并且自杀倾向严重才进精神病院的。”露出狡黠的笑容
  “是疗养院,并且不是抑郁症,还有我是自愿进去的。”我更正她说。
  “好好咱没病,看你连宝贝的头发都没打理,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该不会是沦落街头?”
  “不仅沦落街头还众叛亲离,怎么样,这可是我悲惨的巅峰时期。”
  “你那让人心疼的幽默感是哪里来的?”
  “少废话,快带我回家,我饿了。”
  “是,还能顺便把西杰的信给你。”
  “喂,你怎么了?”润锦胖胖的手指在我眼前挥了挥。
  “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我的声音有些僵硬
  “在潮水集,你被我打晕之后,就是他挺身而出救了你。你不认识他?先跟我回家,我慢慢将给听,外面太冷了,随便跟你炫耀一下我的新房子。还有,我真的没想过把你卖进工厂,所以,你原谅我吧。”润锦满是歉意的说。
  润锦的新家,坐落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被称为楼王的高档小区。
  “这可不是靠我贩卖人口赚来的钱,要归功于你的西杰.,润锦拍了拍客厅价值百万的沙发接着说,
  是他给了我一颗钻石,并轻描淡写的说,这东西在你们那应该算是贵重物品,叫我不要在做贩卖劳工的事,既然他给了这么值钱的东西,谁还愿意做伤天害理的事。接下来,他问了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我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他听后请求我,尽可能帮你把房子恢复原状,让你有家可会,看在他给了我钻石的份上,我答应了他。
  之后,他就开始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了些什么?”我急切的问
  “他说,他看到自己的死亡,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无法陪你回家,怕你难过,怕你思念他,怕你无法承受以后的时间,看起来那个叫西杰蛮喜欢你的,我都有些嫉妒了”
  “荇已,你怎么了?”她扯了几张纸巾递给我。
  “他真的死了?”
  
☆、圣诞节——
  故事总要告一段落,在经历了大悲大喜之后,回归日常,回到平静的起居和寒暄中去。大雪裹起的世界格外安详,缓缓而行的车辆,慢慢行走的人群,还有街道两边奇形怪状的雪人们。
  总算是有家可回,在冥冥中暗自期待着,你已经回来,生起温暖的炉火,在挂满圣诞装饰的窗边,在氤氲的水汽上,画上笑脸。毛衣包裹脖颈,额发散在眉笔边,守着我再也无法触摸的面庞。眼泪滑过微笑的唇角,我忍住,不让泪水决堤,雪花再次下落,轻轻拢住不敢再次触碰的情绪。
  现在的我,飘飘忽忽,更像一张薄薄的影子,一心陶醉在失去你的伤痛中,试图握紧你存在的最后确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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