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大传

第五十八章 雄猜


这场本因为解决帝国民生问题的朝会最后演变成了皇室与功勋利益之争,而且功勋派并没有心甘情愿做出退让,因而散朝之后,刘邦既不快还有些闹心地回到寝殿。
    心烦意乱之时他总是想起了女人。本想叫唐山夫人也就是曾经的月初氏来陪伴自己,但是她才刚有身孕,还是作罢。便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去把戚夫人请至朕这里来。
    不一会儿,戚夫人便打扮得妖妖娆娆至刘邦面前。两人便一边饮酒,一边刘邦让其歌舞起来。
    正在此时,吕后也到了刘邦的寝宫门前。这边门边伺候的太监刚高呼:皇后驾到,那边吕后一脚就跨进了寝殿。
    吕后见戚夫人正在那窈窕舞姿着,刘邦饮着酒两眼怔怔,便冷冷一笑。
    刘邦见到吕后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这才缓过神来,忙笑道:皇后何事亲临啊。
    戚夫人也停止了自己的舞蹈,有些胆怯却又不怎么服气地瞅了一眼吕后。
    吕后冷漠地对戚夫人道:你且退下,我有事与陛下相商。
    戚夫人忙对吕后深施一礼,懦懦退下了。
    还没等刘邦开口说话,吕后便直截了当说道:季,今日朝会你也看到了吧。你的那些老弟兄就为了点税赋,也能吵闹起来,难道他们不明白这大汉江山若再不减免税赋与民修养,天下仍存翻覆之危特别是掌握行政之权的丞相萧何,明知天下极为艰难,仍在大修宫殿,说是为你以壮帝威,实则刚修完长乐宫,又来建未央宫,放纵自己族人和心腹亲信大肆捞取钱财。你对他已有所指之后,他更指使大司农卢照说天下人口锐减,财政艰难,向你发难,又把这得罪功勋列侯的事让你来定夺拍板,其所作所为已绝非是你当汉王之时的萧何。他久居功首,我看这胃口是越来越大了。就算一群粗鲁的武夫不明白,那聪明绝顶张良和陈平还不明白此间道理吗?却都不建一言,默然与朝堂。为何呢?吕后提出问题也不等刘邦来答,便自己自问自答下去。
    “他们的心中只有自己王国和封国的利益,哪里还顾得上你刘氏天下的安危。所幸的是,你把韩信解除了兵权取消了封地,桀骜不驯的淮南王京布和梁王彭越也未来朝,否则今日朝会还不给他们闹翻了天,你还能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都是两难之说啊。”
    吕后这一番毫不留情面的言辞直接道出了刘邦心中的隐隐之痛以及对帝国将来能否由继承者顺利掌控而隐忧不已。
    不过,刘邦嘴上却不愿意在吕后面前服输。他把玩着自己手上的金制酒器,笑道:夫人这么快就知道朝会之事了。
    “是的。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正妻。你是皇帝,我是皇后,你是太子的父亲,我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家事国事未来之事,你我之间早已是同呼吸共命运。你若在朝堂受窘,我则必在**不安,又岂能如你那些艳姬美妇只会嘤嘤歌舞。”
    吕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她是如何第一时间就能知晓朝会上发生的争执,而是一再强调,她与刘邦之间,与国与家都是荣辱一体,其他的并不重要。
    其实刘邦也清楚这皇宫里重要职位早已是吕后心腹之人把控,宫中太监、黄门、侍卫、中郎将等等莫不常常将宫中举动甚至是自己寝殿之中所为密报与吕后。这也是他宁可在外亲自领兵作战还能自由自在找乐子与不愿回宫安坐龙椅诸多原因中的一个原因。今日之事如此重大,吕后焉有不知之理。
    刘邦生怕吕后说着说着又要唠叨数落起自己**里那些美人,若再翻出自己与其她美人常常酒后在**的荒唐**之事,不光是颜面大惭,还会让外人知晓帝后不和,那就太没必要了。
    想到此,刘邦便忙就今日朝会之事,道出自己心中所想,他确实也很想和吕后商量商量这越来越让他感到棘手的朝局。
    “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这样了。汉六年,我初封天下只列出二十位列侯,张良不就对我道,其他人要密谋造反了。我封了个雍齿,总算是平息了他们的紧张情绪。今日在朝堂上雍齿领头又和我闹起来,不过是担心我不能兑现所封之时承诺。我已给他们丹书留存后世,想来也就不吵吵了。”
    “再说了,”刘邦泯了一口酒笑着继续道:这些一同跟我打天下的兄弟,谁不想为后代多留下点荫福呢。刘敬给我出的迁徙之策,我迁走他们封地内的大户,就如同虎口夺食,自然不高兴,不情愿,跟我闹闹脾气,也属情理之中。至于张良和陈平,一个自己想远离朝堂、退出中枢,当年我许他自己在天下任选三万户的封地,他却只要一个与我相遇的小小留县,他非是为在考虑自己的利益,而是不愿卷入帝与众臣之间的利益纠葛之中;另一个才获封万户,就又失去许多税赋,心中也实不情愿,可是他与我既非沛县旧人,又是半路来投我与帐下,根基尚浅,怎么敢公开反对。
    刘邦一直没提萧何,他的确是心情极为矛盾和复杂。如果当年没有萧何,他便成不了什么沛公,也便没有当年的反秦一席根据之地,最艰难之时有人纷纷离开自己,他却举家亲族跟随自己,辗转而至蜀地,也算得上完全忠实与自己、信任与自己,自己领兵与项羽激战萧何便一直留守关中筹集粮草、补给兵员,特别是他举荐了韩信,方能不出七年便夺得天下。两人算是创建帝国的绝佳搭档,因而自己也把他列为开国首勋,自己也曾对众位列侯说过,他们都只能算是自己的猎狗,唯有萧何和自己一样是猎人。从某种意义上,萧何与自己创业拍档而非臣属。但是现在的萧何,长期管理关中,其威望不可不大,他也不得不起了提防之心,疑惑之意。但是他对萧何还是暗暗抑制,并不想如吕后所愿,迅速剥夺相权,剪灭其势力。
    这吕后和刘邦真不愧是天下无双、珠联璧合的一对政治夫妻。他们俩都能对国之大事,眼光深邃,迅速能看出问题实质。两人都可称之为:洞若观火。略有不同的是,刘邦心胸还算宽仁,只要功勋不公开反对自己,不生窥伺最高权力之心,便能够体谅和理解臣下的一些想法和做法,至少不会赶尽杀绝,但是吕后心性偏执狭隘,再加上长期带着一对儿女颠沛流离,极度没有安全感,不要说对刘邦的众位弟兄不信任,即使是刘邦她也并没有存什么仰仗依赖之意,因此,只要帝国内部略有风吹草动,她便要翻脸无情、除去功勋祸患,扶持壮大自己吕氏家族势力,从而巩固家天下政权。
    刘邦见吕后面沉似水,已露出几分杀气的样子,便站起身拉住吕后的衣袖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给吕后倒了一杯酒,亲自端至吕后眼前,嬉笑道:我敬夫人一杯酒。夫人不也有一颗爱惜自己儿女之心,总想给他们多争一些,多留一些,对自己的亲族同样也时常关照。这都是人之常情,也不必过于苛责与他们。
    吕后接过刘邦敬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之后,异常平静地看着刘邦道:我是你的妻子,我爱自己的儿女,就是为你这九死一生而得来的江山社稷,能绵延久长,至于我的吕氏亲族,他们也是帮你在护卫刘氏天下。新朝方建,北有强敌匈奴时时犯边,那新单于冒顿更是野心勃勃,时有窥伺中原之心,南有南粤也是南面称孤,与我大汉分庭抗礼,至于海内京布、彭越一个是原本是骊山囚徒,一个原本是湖上巨盗,都是些江洋大盗、亡命之徒,残忍嗜杀、毫无法度可约,虽然现在表面上对你称臣奉上,但实际上还是割据为王、自成一体,难保将来要做出些什么无法无天之事。那些功勋列侯,如今天下方定不是成日里把些和你一起打下江山的话挂在嘴边说邀功自宠就是就只顾起自己的享乐,自古道:成与忧患,死与安乐。若是还一味倚重他们,若有机变只怕也是无所可用。所以季,你千万不可大意,对他们不能心存丝毫妇人之仁。
    刘邦一边仔细听着吕后的见解,一边慢慢地停止饮酒放下了酒杯。待吕后说完之后,刘邦才道:夫人所言极是。其实你的这层忧虑,我亦有所安排部署。我的长兄刘喜如今我已赐封代王,由樊哙协助他守好代地,抵御住匈奴的侵袭;我将堂兄刘交和刘贾的封国安排在淮南王京布周边,他们的封国与京布的封国犬牙交错就是有互相渗透之意,若那京布真得胆敢造反,就可牢牢钳制住了。梁王彭越,有邻国齐国我儿刘淝的齐相曹参在那密切监视,曹参你总该还算放心吧,他可是身经百战,既能治军也能治国,与我也是沛县旧人对我更是忠心耿耿。至于我们的都城长安,交给夫人的两个哥哥来守卫我自是一百个放心了。
    “只是。。。。。。”刘邦又端起酒杯,饮下一杯后,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又打住了。
    “只是什么”吕后问道。
    “太子盈儿,过于腼腆柔弱,我百年之后,他为新君能驾驭得住这些虎狼之臣吗?”刘邦说完,又是长长一声叹息。
    吕后立时明白,刘邦又在打起欲换太子的念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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