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地老天荒

23 农夫与蛇(1)


天微亮的时候,段弦就醒了,只因外面下起了雨。她的睡眠从来很浅,大多时候辗转难眠,需要借助安眠药。
    淅沥的小雨,一直落下。段弦看了一眼窗外,终于下定决心出了门。撑着雨伞一路小跑至马路边,雨雾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段弦拉开车门,收了伞,坐在后座上。
    狭窄的车厢内,有淡淡的烟味。段弦抬眸看了一眼驾驶座上的人,压低的鸭舌帽,只露出半张消瘦的侧脸。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圆润清澈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
    “你早知道会有这一天,是吗?”段弦半垂眉眼,木然的说。
    “是你太天真,农夫与蛇的故事你不是亲自体验了么?”那人原本圆润的声音尖锐起来,微微侧头的嘴角挂着嗜血的笑。
    “欣子,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你在一起这样说话!”段弦自嘲的说。
    “我又何曾想过……”那人摘下鸭舌帽,是一张消瘦苍白的脸,眉眼依稀,却再也找不出当年那盛气凌人的模样了。她转过头看着段弦,嘲讽的说:“我们因为爱上同一个男人,又被同一个男人毁去,呵,我从来不知道我与你这样同病相怜!”
    段弦缄默,有些记忆如一瓶未开封的香槟,一旦开封,所有的一切便会喷涌而出,让你措手不及,让你狼狈不堪。而昨晚的电话便是开瓶器。
    整整六年了,记忆似乎重新轮回归来,却依旧清晰如昨日。
    段弦在美国出走的第三个星期六,在佛罗里达州的丹佛市遇见了西鲁。
    暮色里的街角露天咖啡厅,段弦忙碌着为顾客端上咖啡。这是她人生里的第一个工作,她格外的认真勤恳。直到一个顾客出现,点了一杯摩卡。
    她端上去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咖啡杯当即摔碎在地上,咖啡四溢。她抬头看一眼将她绊倒的地方。那是一条修长的腿,目光往上是一张戏谑而妖娆的笑脸。茶色的发,淡蓝的眸,妖精一样的少年。
    “公主大人,好久不见!”字正圆腔的日语从少年口中吐出后,便走过去伸出手掌,似是要拉她起来。
    段弦皱着眉头,仿若没看见他伸过来的手,自己爬了起来。然后收拾了地上的残局,离开现场。这一场小插曲过后,她继续工作。而这个人开始每天都出现在咖啡厅,但凡他每次出现,她总要出些差错。终于第二十天,有个顾客投诉,她被辞了。她拿着二十张十美元,站在夜色里繁华的丹佛市街头。十月的街头,下起雨,模糊了她的泪水。
    “真丑!”嗤之以鼻的讥笑淹没在来往的车流里。
    段弦转头看着同样站在雨里的少年,大衣外敞,双手插在两边口袋里,嘴角挂着嘲讽。
    “你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二十天以来,段弦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语气里是不悦和不耐烦。
    “你还是不说话的样子好看!”没有情绪的话,下一秒他已走过来。
    在段弦错愕中,长臂揽她入怀,转瞬唇上冰凉一片,“你疯了!”猛然推开他,却被他禁锢其中。直到长舌驱进牙缝,她大力一咬,血腥弥漫在嘴里。然而这个人却像越挫越勇般,长舌翻卷在她口中,让血腥遍布她嘴里每个角落。
    雨夜里纠缠不清的身影,霓虹迷离的闪烁,喧嚣的车流,渲染成一幅油画。
    长久以后,纠缠不清的身影渐渐清晰分离,然后便是清脆的巴掌声。
    “哈哈……”一连串的笑声,那是报复以后的快感。
    段弦惊恐的看着笑得疯癫的西鲁,恶魔!他绝对是个恶魔!她转身就走,却生生被一只手拽住。
    “放手!”段弦用力的甩开,然而那只手依然拽住她手腕,纹丝不动。她猛然转头一口咬在那只手上,拼劲全力,把刚才这只手主人加诸在她身上的耻辱通通还回。半晌,那只手终于松开了,而它的主人也随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那只手大拇指根部的地方殷殷冒着血,仍雨水冲洗,像几只蚯蚓蜿蜒在那手心里。
    段弦愣愣的看着,终究不忍,便把他送去了医院。就这样,她人生里的第一笔工资,成了这个人的医药费。
    第二天,因高烧昏迷的西鲁,病情稳定以后。段弦偷偷离开了医院,直接动用她的那张随身所带的卡,买了飞机票离开丹佛,去了密歇根州。在圣约夫瑟市游荡了五天,第六天当西鲁再次站在她面前时,她真的以为她在做梦。
    “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果然是你这女人能做出的事!”冷嘲热讽的话,不是西鲁又能是谁?
    段弦想不通这个人是怎么找到她的,更费解的是他为什么总跟着她。
    像是知道了她的不解困惑一般,西鲁邪肆一笑,“因为你是司冶雾唯一爱的女人!”
    “疯子!”段弦破口大骂,转身就走,依旧是那只手拽住了她。她低头便能看到那手上刚结的新疤,而伤疤周围是依稀可见的淤肿乌青。可见她当时咬得有多狠。她稍稍用力的挣脱,便有血溢了出来。她颓败的叹气,问,“只是为了辛桐欣子,有必要做到这个份上么?”
    “为什么是辛桐欣子?而不是我为了自己报复司冶雾呢?”西鲁半认真半挪移的语气,让人难辨真假。
    段弦一怔,偏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心头一惊。“你根本不是辛桐欣子同母异父的弟弟!”说出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惊呆了。
    “乖!真聪明!”西鲁难得好心情的夸赞。
    段弦只觉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把她拖入深渊。去年那场绑架案,辛桐欣子也许根本没参与,而面前这个人才是真正的主使。她思绪万千之时,耳畔再次传来让她惊悚的话,“你再猜猜司冶雾和我是什么关系?不过你一定猜不出来,但你一定听过一个词叫父债子还!”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