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仙

从高空俯瞰而下，庞大的深穹山脉，就如同一个盘亘在地面上的巨龟一般。自两边向中央隆起，一端拔起一道逾百丈的山峰，另一端则竖立着，在此地颇为有名的长三角形的木莲山。
    木莲山上多草木，极密之处不见土地。许多参天大树上，还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草。绿茵茂盛，而如此一来，山中在大面积这种密布下，空气中便夹杂着些湿暗之气。行走其中，衣襟很容易被湿气浸透。
    魏宇和五彩神牛紧跟在那怪狮子的身后，走在这繁茂的木莲山中，却有些浑身不自在。仿佛自己被剥了外皮，被赤，裸裸地摆在人前一般。
    “就在前方了，此处不甚平静，你二人要格外小心。”在一个高大的三角形洞穴前，停下脚步，怪狮子回过头来谨慎地提醒，深邃的双目凌厉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好一会次收回来。
    魏宇和五彩神牛自是点头，他们也感觉到了外界的威胁，无瑕去管浑身湿透的衣服，紧贴在怪狮子周围，往洞内走去。
    走进洞内，感觉外面的那些视线没有再跟进来，魏宇和五彩神牛齐齐舒了口气。他们二人修为在这里本就不算高，又被那么多双带着杀气的眼睛盯着，饶是他们有着怪狮子的保护，也大感心惊肉跳。幸而有怪狮子的压迫在那里，倒也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妖兽来攻击。
    到了洞内，随着一再的深入，魏宇三者的视线也逐渐宽广起来。洞内也多了些奇形怪状的石柱、石笋，景观颇为壮美。到得后来，竟是毫光潋滟，珍珠脆响。石笋上留着岁月的斑驳，偶有水珠划过，滴入地上小小的凹槽之中，叮咚作响，为这静默的山洞，平添了一丝美妙。石笋中似有某种奇特的物质存在，隔着厚厚的石层，竟还是透出了柔和的毫光，一时间将这山洞衬得宛若梦境。
    可惜来此的三者，都无瑕去欣赏这副美景，而是快步地朝着里面走进。过了些时候，三者来到了一个奇特的区域。
    这块区域并不是很大，却是有着一半的面积都是水域，那水域成不规则的圆形，四周光滑一片。连颗石子都少见，唯有它中央，有着一根宛若擎天之柱的嶙峋石柱。那石柱大约是由很多石笋聚合形成，各处可见那种狭窄的笋尖。笋尖之上皆是湿润，很有规律地滴落着水珠。
    怪狮子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摇摆着身体，走到这带着点乳色的池水旁边，低头轻酌了一口，吐出一口气来，颇为怀念地说道：“想当初，我还是闻着这上清液的味道找过来的。”
    “上清液？！”魏宇没什么感觉，但趴在魏宇肩上的五彩神牛，却是一下子跳了起来。一双小眼看着那如池水般的液体，一时间说不出第二句话来。见此，魏宇只好向怪狮子投出求解的目光，听了怪狮子的介绍，魏宇才算是明白了这上清液的神妙之处。
    上清液，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液体，功效依环境和材质而定。它一般是由一种古老的特殊石头，经过地下水流的浸透，将石头中心腐蚀，并淤积于石中。最终，由于石头脱离地下水，又经由阳光照射，和灵气包裹，经过长逾千年分泌出的一点石中精华。
    然后，由于各种原因，这种石头又回归地下，经年累月之后形成钟乳石，加上地下水的浸透，最终才有可能将那石中精华分泌出来。
    这石中精华，不仅蕴含了那种特殊石头所有的特殊功效，而且灵气内敛，所包含的灵气份量极为庞大。若以魏宇引发的灵气风暴为比较，那么，一滴上清液所包含的灵气，则大约是魏宇引发一次灵气风暴，所得到的灵气的，十倍。
    十倍！这还是魏宇的保守估计。
    “这、这是天然形成的吗？”魏宇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相信地问，若这上清液为天然形成，那么如此多的上清液聚集在此，该是有多少的偶然加上多少岁月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怪狮子笑了笑，咂了咂嘴，颇为享受于这上清液的味道。
    “这上清池原本在神牛族，是纯天然形成的。也无怪乎你会为之找到这里，这池中之水，原本皆是仙品。兴许在凡间久了，仙气消散掉了，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惜，我却不知道，这上清池，是何时从神牛族被移走的。”五彩神牛沉着脸道，他记忆中有关于这上清池的片段，但却也颇为模糊，对于最后一点，却是一点眉目都没有。
    “嗯，这也难怪。”怪狮子颔着首，颇以为然。
    “不管这里如何，既然都来了，进去一探便知。”魏宇道，反正在外面怎么猜测都是无用，还不如真正走进去呢！对于此点，五彩神牛自是赞同，两人相视一眼便是要继续往里面走。
    “且慢！”这时，怪狮子出声唤住了焦急的二人，有些无奈地望着二人，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你们装些这上清液再上路也不迟。”
    闻言一人一牛才恍然大悟，要知道，进了那结界可不一定能出来的，若是回不来的话，岂不白白错过了这满满一池的上清液？谁也不认为今后在小仙界，他们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当下二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便拿出了曾经准备得最充分的空间小玉瓶，对着那池子就是一阵猛灌。那如同有备而来、豺狼虎豹般的架势，让怪狮子不禁有些后悔起来。他这不是拉着别人在自己碗里抢食吗？还抢得这般凶猛……
    好一阵子，当魏宇和五彩神牛终于心满意足地，装满最后一个玉瓶时，怪狮子的脸色已然发青了。这两个强盗，竟是很有耐心地装了几十个小玉瓶。而那池中的上清液竟是足足少了一半之多。见二者还是意犹未尽的模样，怪狮子恨不得找个石头把自己砸死，瞎了他的狮子眼。
    这厢的怪狮子满心肉痛，那厢魏宇和五彩神牛却是喜上眉梢。
    “前辈，我们走吧！”心满意足地摸了摸自己的芥子锦囊，魏宇展颜一笑，道。
    “这便走吧！”怪狮子心中暗骂一声小强盗，转念想到，以自己的年纪，竟还和两个小鬼一番计较，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心中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眼下进入那结界之地才是正事。
    于是，有怪狮子带领，一人一牛紧跟其后，三者没走多远便来到一死胡同里。走着走着，眼见怪狮子竟毫不停留地对着岩壁走，魏宇吃了一惊，道是怪狮子没注意到面前的岩壁，正要出声提醒。却蓦然见到怪狮子的身躯一点点融入了岩壁之内，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这……”魏宇走上前一摸那岩壁，不禁愕然，这岩壁分明是坚硬的，指尖的那种触感也是真实存在的，可是，上一刻怪狮子那巨大的身躯，也确实是直接从这岩壁中穿了进去的。
    “穿墙术？”魏宇脑中不由冒出这么个名词，那是无聊时，他从中央大陆的某本小说里，得知的一个名词。不过当即，他也是摇头否决了自己的这一想法。所谓的穿墙术，不过是雕虫小技，他也曾试验过，很是简单。但怪狮子走进岩壁的那种感觉，绝对不是穿墙术所能表现得出来的。
    穿墙术的原理魏宇知道，不过就是灵气带动躯体的分散和嵌入，是一种在修真者来说，很容易做到的事情。而且一旦材质变了，穿墙术的效果便也会随之改变。穿过木材和穿过钢铁的难度，是不完全不一样的。
    而怪狮子走过岩壁时的感觉却不一样，那种感觉，就好像面前的这块面岩壁，在它穿过的那一瞬忽然不存在了般。就是样的错觉，怪狮子穿过那岩壁的时候，分散的不是他本身，而是面前那道岩壁。与此同时，怪狮子身上的灵气却根本没有丝毫波动，也就是说，它根本就没有调动灵气，而是单单凭着自身就走过去了。
    “好奇妙的感觉！”魏宇越想越是惊叹，一时愣在岩壁旁，细细感悟了起来。
    “心静。”
    “有既是无，无既是有。”
    “万物生于有，而有生于无。诸般浑浊，你心之所想便是真。”
    “过来，踏出你的步子。”
    空气中忽然传来怪狮子低沉的、带着丝丝蛊惑的声音，魏宇全身一震，随着怪狮子引导的话语，渐渐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时间过了一分又一分，魏宇几乎清晰地听到了自己有力的心跳，然后，是脉搏跳动的声音，接着是血液的流动之声，然后是血肉的微微翕张……
    蔓延，蔓延，他似乎感受了空气的微微流动，身边的一切变得越来越清晰，而后又越来越模糊。
    “有既是无，无既是有……”
    想象着面前的墙壁，魏宇又看到一个清晰的影子，而后，那影子渐渐放大，直至模糊。当思维里寻觅到了一丝光线时，魏宇不由自主地踏出脚步，身体竟如穿过流水般，走进了那岩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