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情长难却

周盛阳
    三月十号，天气晴朗，晚。
    这是我重新开始写日记地第十天，也是阿长进入监狱的第十天。
    外面正在放着盛大的烟花，我刚刚才刷完碗，也哄完百百睡完觉，明天星期一，百百要上学，阿命今天下午也去了学校里面，今年是她高中的最后一年，她说，她要在今年努力考上一个好的大学，她说她要学法律，我相信她会在这半年里实现她自己的目标。
    坐在桌前，我突然感觉到无限的疲乏，这种疲乏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我感到孤独，甚至是彷徨，这种感觉是以前没有的，我的身上好像生出了一种无限的责任感。
    我知道这是因为阿长，但是身边没有她，即使是全部的权利都在我手上，我也不会开心。那一夜的事情，我至今想起来都是一阵揪心的痛，那好像是我们之间的禁忌，我甚至觉得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但是，我知道，我心爱的阿长正呆在那个冰冷的监狱里，没有人陪伴，没有人温暖，没有人期待。那不是梦，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百百现在夜里睡觉已经不再半夜惊醒，哭着叫唤阿爹，或者阿姐了，阿命也不用整日整夜的哄着自己的小弟弟，在他们姐弟两相依为命的时候，我甚至都不敢插入到他们里面，因为我知道，我会哭的比他们更惨，我会比他们更伤心。
    我没有勇气去间阿长，她已经进到监狱里面十天了，这十天里我们所有人都是度日如年，但是我知道，阿长本身更煎熬，因为在这十天以前，有将近三个月的审查，一批一批的人去审问她，一批一批的人去祸害她的意志力，而面对这一切，我却根本无能为力，原来我并不是能够掌握所有的事情，即使有权利，我也无法救出心爱的阿长。
    来到阿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坐在阿长曾经坐过的桌子前，抚摸着阿长曾经阅读过的书籍，心脏确实一如既往的疼痛，书籍的位置还是她摆放的位置，可是当年在这江南水乡笑的温暖的阿长再也回不来了。
    我几乎整日整夜的梦到那天晚上的画面，梦到阿长从桌上站起来，被冰冷的手铐烤住的那一幕，梦见所有人都呆滞的坐着，搞不懂为什么的那一幕，梦见自己从饭桌上追过去，撞倒了一整桌饭菜的画面。
    今天终于从电视里放出消息了，全国都轰动了，曾经身为国家领导人之一，现在退休在家休养的前国家军委司令周定国，被判入狱，罪名是贪污受贿，一并被抓入狱的，还有许多跟在周定国身后贪污受贿的大大小小的官员。
    值得一提的是，年仅八旬的周定国居然有一个情人，情人也连同一起被捕入狱，据周定国自己承认，他的情人乃是外国人员中的中国间谍，曾经想要从她那里盗取最高的国家机密。
    可是这些事情都是十天以前就已经判下来的，而那个所谓的周定国的情妇，那个他谎称是外国间谍的人，正是已经入狱十天的阿长啊。
    阿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三个月的努力依旧没有救下你，我真的没想过周定国最大的目标竟然是你，我应该保护好你的，我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去见他，我应该把眼睛牢牢地锁定住你的，我怎么能让你随随便便的就被人撞到呢。
    到现在我才反应过来，那天撞你的工人并不是那边的人派过来的，而是周定国派过来的，而我至今也搞不懂，他是怎么在我们那么多双眼皮子底下，将那些伪证放到你的包里的。
    我有罪，而这个罪证很大，我希望代替你入狱的是我，可是十天前，在B城的最高法院里，我居然从你的脸上看到一抹舒心的笑容。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是你这个傻丫头，我居然到现在都搞不懂你是个怎样的人，我居然现在才明白，我居然是这样的不懂你，连我都不懂你，那么，在这个世上，你该是有多么的孤独啊。
    我好想好想让你自己明白，我是怎样的爱你啊，你曾经说，我还有故事瞒着你，你想要知道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我好想说，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不及你身上发生的一半，我的一切罪恶都是罪有应得，可是你不一样，你只是一个平凡的阳光的，大学生而已啊。
    我觉得自己老了，我发现我的内心里在接受不了悲伤地事情，可是一切的事情加起来，都不及失去你来的悲伤，我想，我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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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嘶喊，周盛阳连忙扔下手中的笔，往百百的房间奔去，这孩子一直睡得不安稳，现在还好，还能慢慢的入眠，之前是根本不肯合上眼睛，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意志力却比任何人都坚强，周盛阳奔到房间，将百百抱在怀里，至今依然还记的当初，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心力憔悴的等待的画面。
    “乖，百百不哭，不哭，嘘……嘘……。”周盛阳一遍遍的拍着百百的背，百百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睁开眼睛，身子还在一点一点抽泣着，待看到抱着他的周盛阳时，一把搂住周盛阳的脖子：“哥，我梦到阿爹了，我梦到阿爹死了，死的好惨，浑身是血。”
    “嘘……嘘，百百乖，那是做梦，阿爹没有死，那只是梦，阿爹现在正在国外旅游呢。”年元康在阿长被捕后的第二天就说去找什么人帮忙，最后却是杳无音讯，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依旧没有他的踪迹，甚至连周盛阳都觉得，他会不会遭遇了什么不测。
    “阳阳哥，你说阿爹为什么不要我们了，阿姐都离开我们了，难道连阿爹也不要我们了吗。”百百在周盛阳的怀里，小声的问道，周盛阳低头看他，感觉到他的眼皮一点一点的往下沉，眼睛慢慢的闭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等到百百完全沉睡后，，周盛阳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床上，放轻脚步，一步一步离开百百的房间，重新回到阿长的房间。
    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了，那么多天了，他几乎没怎么合过眼，他的精神，现在应该比百百还要脆弱，他无法合上眼，一合上眼之后，满脑子都是关于阿长的一幕幕，阿长在监狱里坐在玻璃后向他笑的样子，阿长在法院的被告席上，弯着腰捂住嘴巴哭泣的样子，阿长在咖啡店里，被带走时满脸迷茫的样子，一幕一幕，去都是会让自己伤心的样子。
    回到房间，看着桌上大片的字迹，看着那句还没有写完的句子，周盛阳突然捂住了嘴巴，慢慢的蹲下身躯，缓缓的依靠在床边，坐在地上，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心口又重新的揪起来，紧紧的抓住自己心口，弯下腰去，死死地摁住，疼痛还是抑制不住的蔓延开来。
    每天每天，他都只敢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深深地思念那个会让自己流泪的女子，哭声越来愈大，周盛阳将手握成拳头放在嘴里死死地咬住，肩膀控制不住的抽泣着。
    所有因为阿长而伤心的人，他都会去安慰，可是他自己呢，他要忍着自己所有的伤心，安慰所有与阿长有关的人，自己却只能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摸着她曾用过得一幕幕，翻着她曾读过的书籍，拿过她曾用过的笔，写着思念她的句子，一遍遍的看着关于她的一切，来思念，想过了千万遍他们的结局，没想到会是这般的样子。
    窗外的月光，越来越亮，慢慢的，星星一点一点的隐去，有飞鸟从窗外飞过，停留在这个窗台上，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里，不再是熟悉的人。
    周盛阳抬起头来，刘海已经盖住了眼睛，缓缓地躺在了地板上，就这样吧，就这样让自己在她的地方，静静的思念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