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腾不圆满

妙有小书童捂着脑袋嘟囔道：“平日里瞅着你是个一根筋，怎生这次折腾地如此曲折。”
    本星君摩挲着下巴，感觉着跃跃欲出的胡茬，反问道：“你不觉得这样查案很明智？”
    我瞧着妙有不以为然的神色不禁解释道：“我们这叫混入敌军内部，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他颇为鄙夷地回道：“难道你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盯着，蛛丝马迹就会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干咳了两声后说：“其实我只是觉着一直站在天上盯着这片地方……这种事情特别蠢，还容易被当成靶子，毕竟对方也是神仙。”
    妙有想象了一番，了然地点点头赞同道：“确实够蠢的。”
    我继续拿扇子敲了下妙有的脑袋：“好歹能出来放放风你还这么啰嗦？”
    “我这不是对你性情大变觉着惊讶么？话说你别老敲我啊，很疼的。”
    “这种感觉实在一言难尽，根本停不下来。哎！你别跑啊。”
    我看着逐渐跑远的妙有，继续慢悠悠地溜达。叶绍酷爱书画，并与顾章之关系匪浅。这两天我一直混迹于长安名士扎堆之地，想乘机与叶府牵上线，没成想妙有一来便碰上了顾章之，此等优质仙品队友，实乃办案做媒交友必备吉祥物。
    黄昏时分我带着妙有去飘香楼吃饭，他从未来过人界，有机会自是要带他好好玩一番。这里的吃食要比仙界精致很多，可能因为神仙们缺少烟火气，所以不大能在厨子这行里有所作为。果不其然，妙有对这里的招牌菜展现出浓厚的兴趣，最后还是本星君奋力制止才令他停下筷子。
    我低声与他说：“再吃会引起旁人围观的。”
    妙有瞬间变得蔫蔫的，我看着好笑，安抚道：“一会儿去逛夜市，有零嘴。”
    他这才舒展眉头，还颇为感慨：“原来吃饭能这般享受。”末了还加了句：“索性我在天界无所事事，回去研究菜谱怎么样？”
    我做赞赏状：“天界美食的发扬光大就靠你了！”
    妙有在夜市上玩得兴起，我在后面默默地跟着，有个人一直尾随着我们，我悄悄在他身上做了个记号，以备不时之需。此人约莫是顾章之派来的，这些权贵们行事自有他们的可取之处，谨言慎行，此事无可厚非。
    一回到客栈，妙有跟小二要了热水擦洗一番便倒头在外间睡下。我闲着无聊便给锦瑟与宣阳传信，如果宣阳此行证实了他的姐姐宣沅几天前受了伤，那宣沅实在是难逃干系。
    正当我放空思绪之时，突然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我看着落在腰上的修长双手，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去，慢慢摩挲着。
    享受了一会这静谧时光，我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宣阳低头蹭了蹭我的脖子，回道：“宣沅果真受伤，我已通知父王母后，母后心忧故而派我前来。”
    顿了顿他叹息：“希望不要酿成大祸。”
    “你来长安城可有发现她的踪迹？”
    “未曾，她避着我们的本事倒是愈发精进了。”宣阳自嘲道。
    “有没有可能她用了禁术？”我皱皱眉头，两万多年里她混迹三界一丝音讯也没有，我能想到的只有重塑一法，在外更改音容相貌，由内变幻气息本体，只仙魔二性不可变。普通的幻形法术只对凡人有用，而在仙魔两界里想要使用其他身份，只能重塑。
    因此法弊端颇多，故一直被列为禁术，本星君通读各类法术，自是有所了解。饶是如此，也无以窥得全貌，宣沅又从何得知？
    一般的禁术除了霍乱纲常外，几乎都伴随着严重反噬。重塑后的仙体会变得脆弱，且寿命受限，往往几万年不到便会魂飞魄散，永不可逆。如果宣沅真用了重塑之法……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决定这个先不告诉宣阳。
    气氛略有些凝重，我只好打趣道：“所以你这次前来只是为你阿姐咯？”
    宣阳沉默不语，过了一阵问我：“若是宣沅真用了禁术，会怎样？”
    ……果真是瞒不过去，只好实说：“重则危及性命，就算没有反噬，也难逃天庭的惩戒。”
    我转过身，抚着宣阳皱起的眉头，不知该作何安慰。
    片刻后，宣阳无奈地说了句：“她太过任性。”顿了顿又愤愤：“还很愚蠢！”
    诚然，宣沅背离了自己的丈夫与亲人，纵使有再大的苦衷，大家一起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可她选择独自承受。表面看上去这种牺牲精神慷慨悲壮，内里却经不起细细推敲，的确不怎么明智。
    我与宣阳计划兵分两路，他负责在上空盘查长安，我继续潜入叶府。这等事由宣阳做起来自是赏心悦目，一点都不蠢！
    此间话了，宣阳便离去开始着手搜寻可疑之处，我望着长安夜空，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想来隐蔽得不错。
    第二日本星君依旧带着妙有吃喝玩乐，将一个单纯书生初到长安的派头做得十足。本星君私下里认为此时不该急于取进，时刻代入自己的设定才能以假乱真。当然，‘本星君’这个称号不能再用，我在‘王某’与‘在下’两个称呼里做了艰难抉择，最终选择了‘小生’，听起来就特别年轻有为，活力四射，为此小生颇为自得。
    转眼与顾章之邀约的日子到了，早间洗漱后客栈小二就前来通知说楼下有小厮等候，自称是顾家的。小生摸了摸剃完胡须光洁的下巴，为顾兄台点了赞。
    此时节正是烟花三月，顾兄特意准备了两匹马由小厮牵至此处，真真贴心。相聚地并不算远，时辰尚早，我便与妙有顺着马道徐徐而行，可谓杨柳青青鲜衣怒马，十足快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