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腾不圆满

昨夜小生向妙有请教了一番，大致了解各类书画的神韵笔法等。由此浅浅而谈，小生已足以应对，若碰到的问题实在棘手，自是由妙有亲自出马。看着小生穷尽崇拜的样子，妙有翻着白眼拍了拍小生的肩膀：“宅神的辛酸你不懂。”
    此刻春光温宜清风拂面，小生在马背上熏熏然，不禁诗性大发权以助兴。
    再三张口发现自己吟不出来，最终只好拍掌长叹：“此等风光不错！实在不错！”妙有淡淡然瞥了我一眼，传音过来：“气场！注意气场！”，接着又传来几句诗词。小生立即端着副书生派头一顿三叹赞美这芳菲如画，末了给妙有回了个嘉奖的眼神。
    行至四宜园，将请柬递给守门的小厮，被指明方向后小生便与妙有移步向前。穿过柳荫曲路，绕廊而行，远处的阁楼影影绰绰。最终登上烟霞桥，桥旁溪水里矗着几座洞庭石，将香炉点燃置于石内靠下之处，烟波便顺着连贯的孔洞冉冉而起，站在桥上，颇感朦胧飘渺，意趣也属难得。
    妙有小仙感慨道：“难怪人界向来受天道偏爱，倘若凡人有了神力……”
    我敲了下他的脑袋说：“人心一向复杂难测，天道公允制衡万物，有所得必有所失。”
    我们下桥沿着溪水向西行，没一会儿便看到数十人席地而坐言笑晏晏。顾章之远远地看到小生，起身相迎，我与妙有便加快了步速。
    相互拜礼后，顾章之将我引荐给其他人，他们大多是长安知名的学者，此前已通过顾章之看过那些画作。有急性子的当下便忍不住询问：“在下有幸拜读过王兄的那副岚岫图，观之眼前一新，意境荡然状似随意轻松，与时下主流的工硬构斫迥然有异，我等再三尝试却仍不得要领，不知王兄可否解惑。”
    小生略略谦虚了一番，转头看向顾章之。
    顾章之好奇道：“你看我作甚？”
    我略皱眉头说：“客从主便，小生这番折腾倒有些宣兵夺主了。”
    顾章之拍着我的肩膀大笑：“王兄当真扭捏！今日一聚最是闲散不过，几位友人谈心罢了，哪有什么主可夺。再说对你的画我也好奇的很！”说罢便唤小厮搬来桌椅用具铺张开来。
    有妙有相助，一切都进行的不错，只是中途察觉到一阵窥视，小生捏了个虫豸前去瞧了瞧。原来是远处阁楼上的叶绍，啧啧，果然是官拜宰相不轻易露面了。
    不知觉间已近正午，顾章之就地准备珍馐美酒。许是顾及到小生一直运笔讲解容易疲惫，大家虽尤未尽兴但也停止发问，遂拉着小生坐于矮桌前，推荐长安有名的吃食，一并缓缓讲述着相应的典故。小生边吃边听，不失为一种享受。这伙人细心严谨求知的精神为小生所欣赏，故而也不觉得有何厌烦。
    自然，小生途中数次将食盘递给了身侧的妙有，他坐的略靠后一些。顾章之见状凑过来在小生耳边低语道：“王兄对自己的书童真真是疼爱有加。”说罢意味深长地看着小生。
    小生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只好傻笑不语。小生与妙有在说书中结交起来的情谊岂是你们这帮凡人能懂？哼哼，说出来怕吓到你，所以还是找个借口好了。
    小生在天界从不曾与妙有传过谣言，没曾想刚来人界就被冠上了粉蓝的背景色。妙有传音于小生：“你别妄想！我早有心上人了！”
    “……我都是快要大婚的仙了好伐。”
    “我怎不知！什么时候的事！”妙有附带发了个恼怒的表情。
    ……仙法居然可以这样使，于是小生也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直至被顾章之拍了一下才从表情大战里回过神来，听到他询问：“王兄在想什么？神儿都不在了。”
    小生摸着下巴，有些尴尬道：“咳，在想远方的家眷。”
    “何等佳人，让王兄这般牵挂。”
    小生盯着顾章之挑眉说道：“他是个男的。”想着宣阳隽秀的面容，又补了句：“倒也确实是位佳人。”
    顾兄台听罢略愣了下神，接着把手从小生的肩膀处拿开，不着痕迹地往远挪了挪，沉默一会儿后又挪了挪。
    这样子十足好笑，小生揶揄他道：“原来顾兄也有这般扭捏的光景。”
    顾兄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恳切状：“诚然顾某不是个断袖，额，故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毕竟男男授受不亲，举止上恐有冒犯，这才这般……。”
    小生坦然应道：“众多人对断袖颇有微词，小生以为……”
    顾兄台急忙打断说：“王兄万不可会错意，文人雅士当有自己的风骨，岂能去在意俗世眼光？况且王兄意境高远，想必家眷也颇为不俗。”
    小生不再逗弄，拍拍他的肩膀说：“无需在意什么，小生断袖也只断与那一人，顾兄对我一如既往便好。”
    饭后大家稍作歇息，又续着之前未完的讨论谈了整个下午，最终个个疲惫不堪却精神抖擞。临到离别之际，一行人整衣起身，顾章之拉了下小生的袖子，小生会意便走在最后。行至四宜园大门后大家相互告别，三三两两上马扬尘而去。最终只剩小生与顾章之一行人，顾章之面朝小生一拜，小生急忙侧身避开。
    “顾某有个不情之请，望王兄可以应允”，对方诚恳地说道，小生示意他继续。
    “前几日顾某提及过有位爱画如狂的好友，实不相瞒，他乃当朝宰相叶绍。因身份使然今日不便出面，然他对王兄颇为赏识。不知王兄可否一见？”
    小生了然笑笑：“这说的是哪里话，怎生从下午伊始顾兄也开始变得扭捏了？”
    几番被顾兄台奚落，如今又扳回一句，小生给妙有发了个得瑟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