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腾不圆满

接下来几日叶绍再也没有出现，可每日小厮按时端来的精细药膳却时刻提醒着小生，欠这个人的情有些多。想到这里小生再次哀叹，当初既然自我定义为英姿飒爽，为何又九曲十八弯地折腾这劳什子来当书生，果然因为小生是个女神仙么？免不了在情急时刻扭捏一番，可如果最初直接提着偃月刀一路杀来，那幅场景怎么想都是满画面的肌肉，一点都不符合本星君的格调，小生抽了抽嘴角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
    期间魔君有传消息过来，说是找到了宣阳，可对方被困得极为巧妙，明显是针对凤凰一族而设的阵法，他暂时无计可施，另外对寻找宣沅一事上抱了丝念想，便等在暗处寻求时机。
    之后联系魔君却再也得不到回复，小生将此事告知锦瑟，她知道后携了几位副将即刻赶往落凤坡，借着神器华盖的力量将落凤坡方圆百里都封锁起来，可以遏制剧烈的灵力波动，布置好这些后锦瑟传信过来说：“你再心急也务必将身体养好，长安有妙有，这里有我，如若出了事再不济也能撑上片刻，足够你来回。”小生莫名有种将队友挨个往火坑送的感觉，仙生简直处处是忧伤。
    如今身体恢复大半，小生便化作一副痊愈的形容，从私人珍藏里挑了块暖玉，用檀木匣装好，又整顿了番便往谨行院走去。
    瞅着灯火通明的书房，小生在门口踟蹰了片刻才敲响房门，可进去后看到案前忙碌的叶绍，之前准备好的情绪与话语便瞬间落入心底沟壑，尝试性地张了张嘴，发现确实不知该怎生开口便索性放弃。轻轻将礼盒放在案几一角，叶绍放下手中的卷宗瞥了眼檀木盒后静静地瞧着我，半晌才开口：“可是决定要离开？”
    小生点了点头。
    叶绍随即低头，一边翻看之前的卷宗一边回答：“明日是我的生辰，到时一起吃个饭。”
    听到叶绍的要求，本来纠结不定的小生似乎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答应再多留一天。理智告诉小生应该留在长安，可躁动的心却总是指向宣阳的方向，如今却正好借着叶绍的请求说服自己。小生出了书房门，望着深邃不见底的夜空，讷讷自语：“宣阳，你会怪我么？”两相不得全下，最终还是选择了长安，虽说小生可以确保宣阳安然无恙，可心中明了，这并不能成为借口。
    凡间多少话本里激荡的爱情，莫不是都存着一颗放弃所有只为一人的心，最终才能修成正果。按着话本里的套路，最初小生将将醒来的时候，就应立即前去寻找宣阳，可小生却选择了将养身体，今日身体好了大半后本该与叶绍道别后就起程，可小生为了心中隐约的预感，还是选择留下。
    眼里逐渐浮起迷茫的神色，小生踱步往听涛院走，鞋屐踏过青石路发出规律的敲击声，逐渐抚平了无所适从的情绪，做神仙总该有自己的准则，小生无法不管不顾。
    踏进听涛院，妙有斜倚着屋前的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生。
    “我明晚再动身。”
    妙有挑了挑眉毛，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总瞅着叶宰相和某只凤凰有点相像，莫不是你准备移情别恋？”
    小生木着眼睛拿扇子敲了敲妙有的脑袋说：“自从雨瞳出现后，你这书童是越发的不像话了，性格崩坏得厉害。”
    妙有满面春光地得瑟：“当然是娶媳妇事大，时时端着邪魅酷炫的架势，万一被她不小心看到后就决定嫁我了呢？不过你莫要转移话题，留下来究竟为了何事？”
    “顾之婉有喜了，明天估计会很热闹。”
    妙有听罢一阵唏嘘，那日他帮小生疗伤几乎耗尽全身仙力，平日里应对完叶绍后就一直借着照顾小生的名义在屋内休养，否则都无以维持这副凡人的形貌，哪如小生这般健硕，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还能分出心神去探究别人家的私事。
    妙有眼里的嫌弃味太浓，小生只好拍拍他的肩安慰道：“大家都在天界混，总得有个一技之长傍身，我一介武将只能皮糙肉厚些咯，都是同僚，把你那非我族类的小眼神收一收。”
    妙有给小生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理理衣袖进屋便接着打坐运功。
    这里的灵力比不得仙界，恢复起来自是慢了一些，妙有到底是个文官，打斗疗伤这种事对他来说确实极为牵强，待小生与锦瑟会和，便将那里撑结界的两位副将派过来。
    做好打算，小生便坐在妙有身旁，继续修补受损的经脉。
    发现顾之婉有喜一事应该算作不是巧合的巧合，小生每日不定时都会抽一点时间将叶府绕上一圈，有天傍晚看到顾之婉托管家给叶绍送信，说是自婆婆走后，叶绍的生辰一直也没有好好办过，知道叶绍平日里忙，借这个机会一家人在一起热闹热闹。
    叶绍看到她的信后默了一会儿，最后应允了她的请求。叶府的主子现如今只剩叶绍和他的弟弟叶安，外带说不清是谁的夫人的顾之婉，比之其他的高门大户，人丁着实稀薄，这场宴席不请宾客，顾之婉操办起来比较容易。
    事出反常必有妖，顾之婉向来不待见叶绍，平日里二人相敬如冰，各成一派互不干扰。小生细细地观察了一阵顾之婉，才循迹发现她肚子里的胎儿。
    第二日叶绍应约下早朝后回到叶府，在谨行院更换便装后，唤来小生陪在身侧，便一起往戏台方向走去，家丁仆从都搬着椅子围坐在台前看得津津有味，而顾之婉与叶安在毗邻的观景楼上言笑晏晏，面上一派太平和乐。
    叶绍远远地看着前方的热闹，无意识地停下脚步，虽说他神色未变，可周身的寂寥却被飘来的乐声衬得越发突兀，遗世而独立，好似下一刻就会脱离红尘。小生实在不忍，便将折扇掉在地上，借以打断了叶绍的思绪。
    他回过神，朝小生歉然地笑笑，便继续前行。小生心生不安，却抓不住那瞬闪即逝的源头，只好平定心神，打算随机应变。
    登上观景楼，顾之婉看到叶绍身边的小生，神色略滞，又不着痕迹地舒展眉梢，遮掩了过去。她起身迎向叶绍，行过礼后拿帕子捂着嘴，轻笑了一声。尔后娇俏地看向叶绍：“今日妾身可是有件喜事要告知官人呢。”
    而叶安一直站在旁边，只喊了声大哥便再无它言。
    叶绍面无表情，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便拉小生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