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腾不圆满

本星君高估了凤后自取灭亡的时间，还没等我想出应对之策，就见凤王现出原形，张开双翅包住骤然破裂的屏障，几声凤鸣凄厉想起，白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只恍惚听见宣阳说：“凤后保住了。”
    待这阵光芒消散，立在我们面前的果然只有无殇，凤王凤后业已下线，横在云层上一片灰败。一直倚着我的宣阳此时缓缓站起，捋了捋衣袖，继而盯着无殇沉默不语。
    无殇见状无所谓地又招出把椅子坐下，结出两个联络阵开始与老相识叙旧，我不明白宣阳葫芦里装着什么药，遂扯了扯他的后脖颈，他回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开始装高深。
    本星君一直以为自己在整桩事里是个举足轻重的角色，如今才发现自己是个过客，虽说现在不是忧伤的时候，可本星君还是补了补脆弱的玻璃心。
    回神后本星君敏锐地发现无殇的神情不太对，即便他尽力压制，可脸色还是青紫煞白交错浮现，他最终忍不住喷了口血。然后脸色难看地指着宣阳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宣阳略无语地回答：“即便我对你做了什么，我也不会负责的。”
    无殇气的手直抖：“我好不容易再次现世，好不容易舒展舒展筋骨，到头来还被自己的舅舅倒打一耙！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宣阳坦然回道：“以前我不明白你的想法，现如今还是不懂。不过有一点我倒是想得通透，那就是作为舅舅，对你，我一直安的是最好的心。”
    顿了顿他解释：“当然现在，我是希望你灰飞烟灭的。”
    无殇忿忿：“自我出生，所有人都希望我死，我的亲人，我的部下，我的敌人，你们都说天道公允，如今我倒是想问，这哪有什么天道可言！”
    宣阳闻言又倚在我的身上，我赶忙稳住，听见他问：“你是否就是这样骗得宣沅众叛亲离舍命将你复活。”
    提到宣沅，无殇倒是笑得嘲讽与鄙夷：“那个傻女人，我只要哭一哭她就什么都信。没见过这么蠢的。”
    宣阳瞅着他此刻涨红的皮肤，淡淡道：“倒是够我再多啰嗦几句。”
    无殇没有理会，祭出把刀，直冲了过来，喊道：“我倒要看看今天谁先死！”
    结果在半途倒地不起，四肢抽搐。
    宣阳耸肩：“莫乱动，乱动死得快。作为长辈，啰嗦你几句，你只管好好听着就是。不乖的孩子总要受惩罚，天道还算公允。”
    “自凤王幼时起凤族就有条预言，族里会出个大祸害，重则逆天，轻则覆族。最终那帮长老们算到它会临到宣沅身上，可能是宣沅自己，也可能是她的后代。好在宣沅出生后没出什么幺蛾子，又念在她波折的破蛋时刻恰逢凤族度过难关，长老们多少卸下提防。凤后怜爱宣沅，为其强行改了姻缘，远远地把她嫁到魔族，希望借此逃脱凤族的预言。”
    “你的出生，长老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直至你闹上九天，宣沅还为你编撰借口，把凤族一众神仙蒙在鼓里，连我也以为九天不公，才会被你利用酿下大错。直至我在菡萏里有了意识，才得知大战前魔君、宣沅、魔君亲信都被你设计困了起来，如今想来，宣沅被困是假，与你里应外合才是真。”
    “你的亲人几乎都快被你搞死，你的下属也都是魔君的下属，你的敌人都是你自找的。更遑论，你不应该用出生两字形容你的来处，本就是一团戾气生了意识，附在宣沅肚子里罢了。”
    “所以你这么努力地找死，作为长辈，自然是要圆满地成全你。”
    无殇好不容易攒了些气力，低低地笑出声：“你们这群无聊的种族，活着就应该大杀四方。”
    宣阳只低头摆弄着手里的内丹，片刻后说：“差不多了。”
    说罢无殇突然膨胀，瞬间又像破了的气球，急速皱缩，宣阳挥起阵风，就见对方真的灰飞烟灭随风散尽。
    本星君感觉不太对，过程太顺利，顺利的从开头至结尾都让我无以掌控。
    果不其然，宣阳转身轻轻搂住了我，用我听过最温柔的声音呢喃：“真的抱歉，要让你等我了。”
    抱在怀里的体重逐渐变轻，我周身僵硬思绪僵硬，只想到一个可能，话语梗在胸腔好久才吼出来：“你故意的是不是！一切你都算计好了是不是！”
    当时我好像哭了又好像没有，只记得胸口堵得我难受，呼吸都扯得生疼。
    只记得他逐渐透明的面庞，表情如何，却再也无从想起。
    还有那句轻的随风飘散的话语：“你如何才能记起我。”
    这句话太轻，以至于我一直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以为遇到宣阳是自己的幻想。
    我如何才能记起你？
    我如何才能记起你！
    我，如何，才能记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