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劫错,昔颜改

第51章


  涂山诺兮说:“嗯,我的确也该走了。”她站起身,把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出了北冥,你拿这个到最近的城市,也就是拘缨,找城主,他会送你去青丘。”顿了顿,又说,“让白清梧苏醒,实是我不得已为之,你能理解自己的丈夫……”她自嘲地笑笑,“算了,我说这些做什么?”
  汐颜看向窗外,并不想搭理她。
  涂山诺兮毫不介意,温柔地笑着,走出房间。
  不一会儿,汐颜听到屋外传来她温柔婉转的声音。
  “父王,儿臣这便先回去了。您一个人在北冥,定要照顾好自己,缺什么告诉儿臣,儿臣会尽快给您送过来的。”
  然后祁烨似乎“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一片寂静,汐颜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她望着远方看似平静的海面---一只刚叼起一条银色小鱼的海鸟被海兽一爪拍下,鱼从嘴里掉下,海鸟发出痛苦的哀鸣。
  汐颜轻轻吸了口气,关上窗户,在桌边坐下,目光不自觉落在涂山诺兮留下的玉佩上,长久出神。
  ?
☆、醉酒
?  蓝猎告诉她,不要离开北冥,等他回来。
  可如今,她在大荒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在遭受不同程度的痛苦。
  涂山诺兮很懂她,她的确没有办法不闻不问地继续呆在北冥。
  不过涂山诺兮算错了一点,她不会不管不顾一个人冲去北冥去送死。
  汐颜嫌恶地把玉佩扔进垃圾桶,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又捡起来,放进袖袋,然后,往外行去。走到祁烨身边,正准备开口问该如何联系蓝猎,身体却被从后紧紧抱住。那是一个很用力很用力的拥抱,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剧烈运动后急速跳动的心跳,和身体散发的阳光汗水混在一起的味道,并不是会让人反感的那种,而是很干净很干净的味道。
  怔了一下,她正要反抗,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却在她头上响起。
  “你没走!!!”似乎欣喜得无以复加,以至于声音都微微发颤。
  祁烨笑呵呵地望着鱼线,很自觉地开启了屏蔽模式。
  汐颜推开蓝猎的手,回头看向他:“为什么你会觉得我走了?”
  蓝猎摸摸头,竟似有些不好意思:“祁伯伯说,涂山诺兮来了……”
  “哦,原来你早知道涂山诺兮会跟我说什么,还知道我知道了那些只会可能会离开?所以,你之前是故意瞒着我?”
  蓝猎瞪大眼睛,赶紧解释:“不不不,我是后来才知道带领妖兽攻陷青丘的是流溪的。但当时我觉得战争是男人的事,你知道也无济于事,所以才没告诉你……”他鼻尖的汗还未风干,在落日的余晖下反射着点点晶莹,一张漂亮的娃娃脸看起来年轻而充满朝气。
  汐颜笑了:“跟你开玩笑呢,那么认真干嘛?”
  蓝猎也笑了,左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明媚如人间的四月天。
  他看着汐颜,认真地说:“我真的很怕你不高兴。”
  汐颜一时间有些感动,又有些愧疚。从那天的表白之后,蓝猎便再未掩饰过对她的感情。那种喜欢浓烈如火,似乎恨不能将她和他一齐焚烧融化。却又小心翼翼,就像生怕自己不够稳重孩子气让她不敢安心依靠。
  他对她浓烈的爱意、强烈的保护欲,让她莫名惶恐,不敢接受,想拒绝却又无法拒绝。她能感觉到他那些话里的真心诚意---他是真的视她若珍宝,但她也因此更感到羞愧万分。凭什么呢?她凭什么这样霸着人家的好呢?难道就因为他喜欢她,她就可以让人家为她出生入死,陪她面对一切吗?
  汐颜看了看祁烨,往另一边走去,蓝猎跟在她身后,满脸笑意。直到走到另一端,汐颜停下,扶着栏杆,看向蓝猎,又微微垂眸,轻声说:“对不起啊蓝猎,对不起。”
  蓝猎看着海风撩起她耳边的碎发,散在脸侧,微微凌乱。他原本觉得她至多是清丽佳人,算不得绝世美人,可夕阳将她的侧脸细细剪影,纤长而细密的睫毛、小巧挺直的琼鼻、微张的樱唇,无一不美得惊心动魄,美得令他快要窒息。
  他好半天才回过神,声音却仍是有些呆愣:“什,什么对不起?”
  汐颜望向海面,夕阳将它的余晖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间,像碎了一海的金子。
  “蓝猎,我没走,其实是因为我在等你,我想你跟我一起去,我想利用你保护我。对不起,你看,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蓝猎已经抱住了她,她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她试着推开他,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她那一点力对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蓝猎把下巴搁在她的发上,十分开心地说:“我真高兴汐颜,你能想着我,而不是自己离开,我真高兴。你不知道我来的路上有多害怕,我多怕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汐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蓝猎,你真的不介意么?我想要出去,不只是为了开开和流溪。涂山诺兮告诉我,越洺那样对我,是因为他吃了忘情丹,失忆了。”
  蓝猎身体一僵,慢慢放开汐颜,看着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嘴张了张,好半天才说出话,嘴里说不出的苦涩:“汐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为什么要在我还未细细品尝喜悦之时,就用一盆冷水倾盆浇下,告诉我那是我误会?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说不介意。可是,真的无法不介意。
  汐颜仰头看着他,说:“因为我觉得,你有权力知道一切。蓝猎,你是那么骄傲的人,你值得很多好女孩喜欢,我没有资格霸着你,你知道,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哈~什么也给不了我?”蓝猎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将他的表情遮住,他低低地笑着,却比哭听起来更让人难过。他蓦地抬起头,没有泪,眼睛却是红红的,他看着汐颜一字一句道,“我何尝要你给过什么?你又何必这么急着跟我划清界限?我说过的,我并不觉得你喜欢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可是汐颜你……”喉咙涩的厉害,有些发疼,他再说不出话,转身跳上屋顶,招来鲲鹏离开。
  夕阳的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在地平线,墨蓝色的天空如一顶巨大的锅盖,将这一方天地盖住。汐颜站在原地,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许多少还是有点失落的。良久,她慢慢呼出一口气,转身走进木屋。收拾收拾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该离开了。
  
  蓝猎一脚踹开緑诀的门,把他从被窝中拎起。
  緑诀揉揉惺忪的眼,迷迷糊糊道:“谁啊?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蓝猎随手把床边架子上的衣服扔给他:“起来,陪老子喝酒去!”
  緑诀尚处于起床气的状态,眉头紧紧皱着,声音带着鼻音,闷闷的,比起发怒更像是撒娇:“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小爷要睡觉!”
  蓝猎说:“要么你就这身出去?老子不介意。”
  緑诀抱着枕头,眼皮阖上,浅浅的鼾声响起。
  蓝猎说:“你自己不换的啊,可不要怪老子!”然后一把拎起緑诀,飞出门外。
  緑诀沉浸在美梦里,嘴唇微张,一丝晶亮的哈喇子明目张胆地挂在嘴角,将一幅美人入睡图破坏得干净利落。
  緑诀梦到那只桃花精一改平时的嚣张跋扈,低眉顺眼地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可怜巴巴地说:“緑诀大人,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正当他摸着桃花精的脑袋说了声“乖”,然后仰天大笑时,一阵女人的嬉笑喧哗由远及近,如同无数只蜜蜂钻进脑袋,嗡嗡嗡,震得他脑袋发疼。然后,他看到桃花精唰地从地上弹起来,手里执着把雪亮的匕首,一脸狞笑着靠向他。
  “其实我的真实身份是……”
  緑诀脚底一抽,猛地从梦中惊醒,擦擦汗,尚且来不及庆幸,却傻了眼。
  娘嗳,他分明记得自己好好地在家里睡觉,怎么一醒来却……
  他揉揉眼,眼前景象不变,那些个莺莺燕燕仍然绕在他身边。他顿时有些懵了。
  “醒了?来,喝酒!”
  他茫然侧头,只见蓝猎抱着酒坛,微眯着眼,醉醺醺地看着他。但蓝猎那边竟一个女人也没有,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都绕在他这边。
  这时,一个眉目细长的女人端起一杯酒送到緑诀嘴边,故作委屈道:“大人好久不来,可让奴家想得紧啊。”
  緑诀就着女人的手喝了酒,正准备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个女人又说:“緑诀大人这身睡衣好生可爱啊,奴家好喜欢。”
  緑诀虎躯一震,视线十分不忍地下移,然后,整个人都石化了。
  他穿着睡衣!他竟然穿着粉粉的桃花睡衣!!!
  緑诀一把推开身边的女人,跳到蓝猎面前,愤怒地伸出食指指着他:“你,你……”
  蓝猎半眯着眼看着他,微微一笑,举起酒坛:“来,喝酒!”
  緑诀气得不行,抢过酒坛,从蓝猎头上整个倒下去,然后把坛子扔一边:“喝喝喝,喝你个头!!!”
  一群莺莺燕燕吓得花容失色,缩在一边不敢说话,緑诀回头一吼:“都滚出去!”女人们如蒙大赦,赶紧跑出屋子。
  蓝猎趴在桌子上,目光无神,眼角似乎有什么透明的液体流出,緑诀一愣,不确定那是酒还是泪,但整个人却是有些慌了,要是泪可就糟糕了,几万年来,他何曾看到蓝猎哭过?先前的怒气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自动开启“老妈子”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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