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那么远

2015-5-1214:59
    （30）
    程昊然昏迷了三天，醒来后讲话都已经很困难，面部艰难的扭曲着，说的急了还会流出口水，程陆远在旁边看着，他心里悔恨愧疚，褪开身份，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老父亲。
    程昊然刚醒的时候看到自己无法动弹，讲话都成困难时无法接受，异常激动，在床上咦咿呀呀的大叫。他的妻子慕青在床边安慰着他，自己则早已泪流满面。看到了儿子在旁边站着，他从儿子的眼里看到了心痛，心里一下就平静了，毕竟血浓于水，他是自己的儿子。
    艰难的，他道，
    “小远……”程陆远跪到父亲面前，握着他的手。
    “听爸爸的……娶……孟……”他是个固执的人，即使已经病成这样，还在为程家的未来谋划。他固执己见地以为，儿子的婚姻可以像他的一样。他已经和孟家谈妥了，程陆远迎娶孟家独女孟佳纯。
    程陆远心里反对，只是面对此时的父亲，他什么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没有反应，程昊然当他默认了。他没有再说话了。翌日，儿子去军队了，他交代妻子帮他把要说的话打成邮件，给孟祎发了过去。
    第二天，各大新闻出现大幅度报道，程陆远将于一个月后迎娶孟家千金孟佳纯。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上海，从那天得知程昊然中风的消息后叶微澜和程陆远就没有再通过电话，叶微澜没有去上班，一直在上海。
    这次从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时，她已经很镇定了，因为她也觉得，似乎他们这样为了两个人的爱情不顾一切过于自私。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感觉自己再也经受不起了。或许应该给彼此一些解脱。只是，一段感情，已经覆水难收，交出去的心想收回，很难很难，至少现在是这样，看到他要和别人结婚的消息，心里很真实的痛感。
    这么多天，程陆远没有勇气给叶微澜打电话，他懦弱，连一份感情都处理不好，父亲的中风他更愧疚自己。但新闻里播报的他要娶孟佳纯的消息叶微澜看到应该会很伤心，他当天在军营，看到新闻就给叶微澜打了电话，
    “澜澜，相信我，新闻里报道的不是真的，我不会和别人结婚的！”程陆远的声音透着急切，他比谁都珍视他们的感情。
    叶微澜这时正在家里打扫，刚把父亲的和自己的衣服洗了，每个人都要过自己的日子，她也不会因为一则报道而凌乱生活。
    相比程陆远的急切，叶微澜的语气平静的可怕，
    “陆远，是我们对不起你父亲，你现在好好陪陪你父亲吧！”
    她不想提那则报道，她也不愿意逼程陆远在她和他的父亲之间作抉择，那对双方都残忍。
    程陆远也没有再继续解释，这么些天也是心力交瘁了，他道，
    “澜澜，好好照顾自己，别胡思乱想，我只爱你。”
    “嗯，你忙吧，再见”叶微澜其实心里对程陆远说，不，你爱的不只我一个，你还要爱你的父母。
    挂掉了电话，叶微澜想哭，她爱的男人责任太大，他们的爱情注定要被牺牲，她忽然觉得程陆远比她惨，陆远爱她不少于她爱他。要他放弃应该更煎熬。
    那天，叶微澜感觉家里的空气很闷很闷，挂掉电话，走了出去，她去了南京路，去了曾经的一天晚上她和程陆远一起在雪中相拥而行的一条有点老久的步行街，去了外滩，他们曾在一个灯火辉煌的夜晚，在这黄浦江边深情拥吻。
    逛了很久很久，临近傍晚，她选择去老城隍庙吃点东西，这条古老的街汇聚了很多上海特色美食。吃的什么此时的叶微澜没有心情体味，只是形式化的吃了晚饭，她走出小店，顺便逛逛老城隍庙，这里外地的游客很多，晚上也依然灯火通明。
    在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碰到了意外的人，在她的前方，是关洛航。对叶微澜来说，他似乎已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人。
    关洛航站在他的对面，他还是那么英俊，穿着西装，绅士风度十足。叶微澜上前，微笑道，
    “洛航，真没想到在这儿碰面，真巧！”
    “是啊，真巧。”关洛航看着她，站在他面前的女孩，比以前要憔悴很多，虽然已经分手一段时间，现在看到还是会很心疼。
    叶微澜不知道的是，自从分手后，关洛航每次出差经过上海，都会来这条街走走，想着在一个深夜，灯火阑珊的上海街头，他曾背着自己心爱的女孩子走过一条条老街，细数着往后的细水长流，心里默默承诺着，时光不老，我们不散。只是现在，时光没有老，他们还是散了。如今再来这条街，只希望在枯燥的生活里寻找到一丝波澜，或许，还可以再见到久违的那个曾在他生命里留下深刻印记的女孩。
    关洛航的日子不好过了很多，自从和程陆远成为情敌后。一场阴谋让他失去竞选进入关氏董事局的时机，又不得不依靠张氏挽回一些损失，只是，他似乎已经没有立场再对张依璐的情意冷漠了，他欠张家。知道程陆远在步步紧逼，她没有再和叶微澜有任何联系，只是一个深夜里思念太噬骨，他一时管不住思念已成嫉的心，给了叶微澜一个很简单的问候。这似乎加紧了程陆远逼迫他的步伐。接下来接二连三的阴谋，他一个人无力招架。他是私生子，在关氏他只有靠自己的争取才能得到一些东西，张氏集团依然是唯一一个肯即使折本也会帮他的企业，欠了总是得还，他是一个男人，有自己的原则。张依璐父亲的逼迫，媒体的大肆宣传，他佩服程陆远的手段之高明而果决。他和张依璐看来注定是要成为一对了。其实，他这一辈子爱过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曾给了他整个春天的温暖美好，在以后的岁月中，就把这些美好镌刻成回忆珍藏，在心里上一把锁，在一个人时打开欣赏流连。
    离开了叶微澜，关洛航回到了曾经日常的为名誉奔波的日子，以后或许都会这样，那么娶张依璐应该也在这样的日子里。
    他和张依璐的婚礼也会在不久举行。这次来上海出差，依旧习惯性的来了老城隍庙这条老街。他选择给已逝去的那段美好一次最后的念想。以后，他会结婚生子，这段记忆，只会是记忆。
    看到叶微澜，关洛航心里很开心，那个曾给他整个春天的女孩，她的出现带给他的，只会是更深刻的悸动。
    他们并肩走在街上，一盏盏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再缩短……
    一路上叶微澜没有再说话，只是和关洛航并肩默默地走着，这条街很长，他们也走了很久，久到叶微澜以为他们会一路无言到路的尽头，然后各自走向自己的归程。
    快到尽头时，关洛航还是说话了，
    “澜澜，我要结婚了。婚礼在下个星期举行。”
    叶微澜嘴角微微起伏，她笑了，这个曾给过她温暖的男人，都也要结婚了，新娘也不是她。
    “很好啊！你们都要结婚了。恭喜了，到时请我喝喜酒啊！”
    很轻松的回答，叶微澜掩盖掉听到结婚而想到程陆远的失落。
    走到了街的尽头，两人都停下了步伐。关洛航转身面对着叶微澜，他本没有打算告诉叶微澜这些，只是今天碰到了她，他想知道听到这个消息她会不会有一点点失落，毕竟他也不确定曾经他们在一起她有没有真的在意过他，出于爱情。从叶微澜的眼里，他看到了失落，但他知道那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另一个男人。他还是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她。
    关洛航的温情，在这个女人面前总是汹涌澎湃，只是，她的眼里从没有过他的位置。现在的他，依然深情地望着她，尽管她低着头，在灯光下更看不清表情。
    关洛航道，“澜澜，可以最后一次再抱抱你么？”他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而已经知道是最后一颗糖，得到了也是痛。
    叶微澜和关洛航在街的尽头，相拥，叹息，两个受伤的人，这个拥抱终究是自欺欺人，安慰不到任何一颗已经被伤过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