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那么远

2015-5-1616:39
    （31）
    一个星期后，关洛航和张依璐的婚礼在北京盛大举行。他们的婚礼选在关氏旗下的一个五星级酒店举行，整个酒店当天暂停对外营业。婚车接送来酒店后，关洛航和新娘张依璐站在酒店门口迎宾。
    新郎新娘双方的亲戚朋友都陆续进场，陈越他们一伙一起进来的，程陆远也在里面，他没有了以前的神气。关洛航看到程陆远已经没有愤怒了，程陆远和他一样得不到爱情。张依璐对程陆远他们很热情，毕竟是一群发小，陈越还调侃到，
    “我就说嘛，你俩注定是要在一起的！”他们很佩服张依璐的一路神情。
    关洛航一直都是勉强的笑。没有回答。
    他们一伙来的已经算晚的，重要的客人都进场了，张依璐打算和程陆远他们一起进去。便说道，
    “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洛航，咱们和越子他们一起进去吧，我都站半天了，还穿着高跟鞋，也有点累”她今天很美，一袭高级定制的婚纱，配上她的气质，高贵华美。
    关洛航在等叶微澜，一个星期前，她说过会来的。于是道，
    “依璐，那你们一起先进去，我再站会。”关洛航的眼光一直盯着入场处。
    那样的眼光，里面是痴情，张依璐是女人，她读得出来，她忽然了然了，心里有一丝刺痛，尽管知道，爱情于这个男人，不是在她这儿，只是失落和前一刻的幸福比很彻底，她想哭，但依然平复心情，道，
    “你在等她？”
    关洛航惊讶于她的猜测，转头看着她，他从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伤害，这伤是他给的，他把伤给了她，也给了他自己。感觉自己很残忍。
    张依璐看到他眼里的愧疚，不会好受，她收拾好情绪道，
    “也对，毕竟是朋友，我们的婚姻也应该有她的祝福。”她不想这个男人愧疚心泛滥到说出什么伤天害理的话，她会想死的。爱情，她会等，毕竟已经等了那么多年，只是，她想和他在一起，只要在一起就好。
    “那你就在这儿等会，我和陈越他们一起先进去了。”说完给了他一记吻。便转过身，含笑离开。
    听到张依璐口里的她，程陆远也知道是谁，心里也紧紧地一揪，感觉很久没有见她了，想她，爱她，却无法承诺，那种无力感摧残着程陆远，他发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原来这么窝囊。他想见她，想和她说说话，可是他不敢，他不知道可以承诺什么。
    叶微澜还没有来，本打算十点十分开始结婚典礼，司仪过来找了关洛航两次，催促着应该开始了，可关洛航依然站在门口。另一个男人也在等，程陆远坐在离门口的不远处。
    终于，叶微澜没有出现，婚礼拖到十一点才开始，证婚人宣读誓词，交换戒指，新娘丢捧花……一切繁琐于关洛航都无所谓了，他僵硬地运转着。
    那天最激动的是张依璐，哪个女人不希望和最爱的男人走进婚姻的殿堂，而且是一个爱了很多年的男人。关洛航的失落她看到了，可爱情可以让人疯狂，她相信时间可以驱散一切，也可以塑造一切，哪怕是爱情。她要陪在他身边，到时光的尽头。
    婚礼仪式结束后，关洛航到一边给叶微澜打了个电话，响了很久，最后接通，电话那头很安静，关洛航试探道，
    “澜澜？”
    没有回答，几秒钟的静默，才回道，
    “不好意思，洛航，我没去北京，祝你新婚愉快！”叶微澜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关洛航道，“是有什么事么？”他想要她来，他想见到她，见一见也行。
    “没事，就是觉得不想去了，你现在应该很忙吧，那我就先挂了，再见！”那头，叶微澜深吸一口气，声音洪亮。
    叶微澜说了再见后停了几秒，对方没有回答，她果断挂了电话。
    很累很累，她现在在医院。父亲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昏迷不醒。
    昨天中午父亲所在中学的校长给她打电话，说父亲在上课时突然昏倒，学校急忙送父亲到医院，她也马上赶到医院，才知道父亲已经患上肝癌晚期。一个晚上都在抢救，到了第二天中午还在昏迷中，叶微澜一晚上没有睡，她睡不着，医院调出父亲的治疗档案，确诊单是三个月前查出的，那时就应该接受化疗，可父亲一直没有做任何手术，也没有吃任何药物来控制，拖到现在，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全身。医生说无能为力。
    她觉得自己很粗心，父亲已经病了几个月，她却毫无察觉，只是在谈情说爱，她忽然想起之前父亲逼着程陆远赶快娶她，他是放心不下她。
    叶微澜在父亲抢救的那个晚上，躲在医院的厕所里嚎啕大哭，母亲和父亲都要离开了，这个世界总是太匆忙，她还来不及孝敬父母就已经太迟了。
    癌细胞是个可怕的东西，叶守盛到生命最后的日子，瘦到只剩骨头，叶微澜每次给父亲梳头他都会大把大把的掉头发。到最后的几天他的很多器官都坏死了，有时候耳朵听不见，有时候眼睛看不见，癌细胞咬噬着他，他只能痛苦的*，每次，叶微澜都躲在角落里抹眼泪。
    期间叶守盛的学校领导老师们来看过他，他的学生们也都来拜访他，看到他们的老师被病痛折磨着，很多同学都忍不住的流泪。
    十几天的煎熬，叶守盛离开了人世，在最后，他拉着女儿的手，流下老泪，
    “澜澜，爸爸不行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爸爸妈妈都在天上看着你，你要幸福的过生活。”
    叶微澜泣不成声，她只剩啜泣：“爸……”
    “爸爸没有遗憾，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是爸爸妈妈生命的延续。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生死离别总是太伤感。看到父母的离开，子女们总是会忏悔没有好好陪陪父母，孝敬父母。做父母的不知道会有怎样的遗憾，但应该不会怪自己的子女，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希望的，只是后辈们能好好的。
    关洛航不知道上海的事，他结婚后听张依璐的安排出去度蜜月了，豪门世家的蜜月也很盛大，辗转多国。
    程陆远也不知道，他在军营工作，回家后就回去程家，父母都在，父亲在医院休养了两个星期就回到了家里，有专门的家庭医生做康复治疗。
    孟佳纯住进了程家，她是个有修养的女子，很贤惠优雅，可以和程父谈国事，也可以和程母谈美容。对程陆远也很客气，她也感觉到程陆远对她的疏远。她是一个典型的大家闺秀，读书很多，但没有野心，只想一辈子做好一个女人，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足矣，因为她的母亲是这样的女人，母亲把她的家庭打理得很好，母亲是她的榜样。
    一个月来程昊然康复治疗效果明显，现在已经可以比较流畅的讲话了，上半身毕竟协调，只是下半身还没有直觉，要靠轮椅。
    他每天回程家，看到父亲的康复，心里的愧疚便会有一丝解脱。父亲会有一天康复的。
    一个月的时间，很短，程陆远和孟佳纯的婚礼临近。因为时间匆忙，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拍婚纱照，孟佳纯也没有试过婚纱。而是直接由设计师设计好婚纱。
    一个月，足以摧残一些东西，程陆远的生活，只是在过干瘪的日子，每天早出晚归，已经不再和兄弟们去金迷，只是一次实在难受约了方钊出去喝了很多酒，醉着回来被父亲训斥一顿，后来也不再喝酒到醉才回家。一次回家，看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孟佳纯睡在上面，他没有说什么，自己拿着换洗衣物去了客房。曾有一个女人让他知道性与爱交织缠绵的美好，他也认定了那个女人。
    这一切是程父的安排，他现在已经卸任了职务，每天除了作康复治疗，就盯着儿子的婚事。他让孟佳纯住进程家，让孟佳纯睡儿子的床，他想早日抱上孙子。
    婚礼前一天，程陆远没有上班，组织上批了一个星期的假。他才第一次试穿新郎服，很绅士的西装，他总爱穿皮夹克，很少穿西装打领带，记得叶微澜曾说过他的穿衣风格，“这样很好啊，反正我又不会打领带，这样可以免去很多麻烦！”那时他们在上海的南京路步行街上一起逛街，正逛到一家卖领带的地方，程陆远当时说，“我不会打领带，以后咱们结婚穿西装你得帮我打领带了！”可叶微澜说她也不会，还提议结婚他就穿自己最自然的皮夹克就很好，他说会不会不正式，她如此回答他。
    可现在，穿上西装，他们却没有能一起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是他失信于她了。分开很久了，他们没有再有过任何交集，他想她，想她对他瞪眼睛，想她做的很辣的菜，想她温润香甜的唇……这一刻，想念决堤。他想马上见到她。
    于是脱下西装，他撇下正在试婚纱的孟佳纯。飞去上海。
    一个月真的可以摧毁很多东西。程陆远没有见到叶微澜，叶家的门紧闭，程陆远敲了很久的门，没有回应，打叶微澜的手机无法接通。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没有结果，他选择去叶父教书的中学找人，才看到学校公告栏上显示叶守盛因病逝世而卸任的消息。他才知道物换星移的改变。
    他回到北京军队里，让助理小刘查了叶微澜的最近行踪，知道了她在三天前已经离开了中国，她买了从上海虹桥机场到瑞士的机票。现在人应该在西欧。
    她走了，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