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那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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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卧室，客厅里只有保姆一人，在打扫卫生，叶微澜对她道，
    “阿姨，请问一下陆远呢？”
    这是李阿姨，在程家干了很多年的保姆了，家里没有依靠，早年有一个嗜赌嗜酒的丈夫，后来离婚了，以后便一直在程家工作至今。她对叶微澜道，
    “陆远在书房，老爷太太都出去散心了。”
    叶微澜微笑的说了谢谢，便赶紧进书房，把感觉已经烫手了的手机递给程陆远。
    程陆远从文件堆里抬起头来，冲叶微澜笑了笑，便把手机递到耳边。
    “喂。”
    “什么！”
    “好我们马上过去！”
    叶微澜听不到电话那头的内容，可却看到程陆远逐渐失态的情绪，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待程陆远挂了电话，她紧张但是小心翼翼的问道，“陆远，怎么了？”她希望是工作上的急事。
    程陆远转过头来看着叶微澜，他双手抚上叶微澜的肩，想让她能镇定点，道
    “澜澜，是程程的幼儿园老师打来的，说程程刚才忽然流鼻血，半天止不住，然后就晕倒了，现在已经送往了儿童医院。”
    叶微澜忽然感觉自己的脑袋空了一般，这样似曾相识的场景。她大口呼吸着，身体已经在颤抖，这一次她感觉心莫名的痛，怎么会这么难受。
    程陆远拥着她，安慰着，“澜澜，冷静点，我们赶紧去医院，相信程程不会有事的。”
    叶微澜被程陆远的话提醒，她现在要赶紧去到儿子身边陪着儿子。
    到医院时，小程程已经推到了加护病房，小程程的情况，进的是无菌病房，叶微澜只能在视频电视里看到儿子。
    是儿童医院资历最老的医生给小程程做的手术，这位老医生是儿童医学领域的权威。医生道小程程这是典型的出现了术后急性移植排斥反应，而且肺部已经大面积感染。得输血，而且要赶快进行手术，但也只是暂时控制病情的加重，目前医学上对这样的病例还没有过有效治疗的方法。
    叶微澜已经不知道如何应对，她看着电视屏幕里的儿子，躺在病床上，那么虚弱的样子，只有心痛。程陆远很冷静，尽管他也心痛，但依然咬牙坚持，道
    “那麻烦医生，赶紧进行手术，我来给我儿子输血。”他把叶微澜抱在怀里，现在的他只能做到这样，因为安慰无济于事，做父母的最悲伤。
    小程程又被推进了手术室，还有程陆远，他被一同推了进去，他得给儿子输血。
    叶微澜一个人等在门外，又是手术室，又是冰冷的长凳，这样的场景她真的经历的够多了，她恨，为什么所有医院的手术室都是这样阴森而又千篇一律的布置，给人彻骨的寒冷。
    不一会，程昊然被程陆远的母亲慕青推着进来，他们也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着。程昊然没有和叶微澜讲话，程陆远的母亲慕青安慰叶微澜道，“别担心，程程会好起来的。”同是母亲，她可以体会叶微澜的心情，而且小程程也是她的孙子。叶微澜没有反应，这样的时刻，她做不到笑脸对人，尽管对方是程陆远的父母，是长辈。
    等待的恐惧像毒液，慢慢地通过血液蔓延到整个身体，然后深入骨髓，侵蚀着她的心。她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恐惧过，心里也格外的空，仿佛被什么东西挖空了一般，难受，却又找不到解救的方法。
    叶微澜在凳子上呆坐了十几分钟，她忽然不想再坐在这里等了，她不想和以前的很多次一样，等来绝望。她转过头，看了一眼同样坐在椅子上等待的程陆远的父母俩，什么也没有再说，她离开长凳，走出了医院。
    面对着太阳，不知为什么，她感觉今天的阳光尤其强烈，让她有泪流成河的冲动。她眯了眯眼睛，适应了阳光的刺眼。拦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在首都机场外停下，叶微澜下车，买了当天直飞新加坡的机票，两小时后起飞。没等多久便已经在准备登机手续。这一次，她是一个人，不会再有人阻拦她，她也不用像几个月前为了离开程陆远而秘密去找关洛航，请求他的帮忙。
    到新加坡，已经是深夜，繁华的城市，灯火辉煌，火树银花不夜天。叶微澜坐上出租进了市区，她在儿子的幼儿园下车，一个设施齐全的幼儿园，旁边是小学，有一个很大的塑胶操场，白天会有很多小朋友在这里玩游戏，现在是晚上，只有亮着的路灯，没有人，显得孤寂。
    叶微澜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想象着儿子在这里奔跑嬉戏的身影。她想到了这几年来，她很忙，平时都在外出差工作，儿子在幼儿园的时间很多很多，白天时，小程程应该也会和一群小朋友们在这样的操场上嬉戏打闹吧！想到儿子曾那么健康活泼，可是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受着病痛，这些痛本不该他承受，都是她这个妈妈带给他的，叶微澜想，说世界上不称职的妈妈，她绝对是一个，没有陪儿子好好玩过，儿子的童年她缺席了很多时光，而儿子的病痛却又是她给的，她真的很失败。
    一个人在操场上走着，新加坡的夜，风里透着海水的咸，吹得人皮肤发干，更吹干了她的心。泪水真的无济于事，可这样的夜，一个人，叶微澜哭了，她需要一场释放，她的心太压抑了，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像海浪，来不及准备看清方向便已经汹涌而来，吹乱了她的世界。
    叶微澜流着泪在操场上奔跑着，她由着泪一直从眼睛流到嘴角，直到脖子里，然后被风吹干，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泪迹。雨水，汗水，泪水，分不清的弥漫在脸上，她只是跑，只是向前，仿佛前方可以有为自己赎罪的机会，她只是跑着，想要用尽所有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