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冷感

    “你到底要在家里待到什么时候啊？”
    方有容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边在餐桌边剥毛豆的方妈妈没好气地问道。
    方有容心里咯噔一下，手指烦躁地按着遥控器，电视上的节目一个个地换，可没一个能让方有容平静下来。
    她已经在这里这里度过了快要一个礼拜，但是盛野居然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有给她发过短讯，就好像她的“离家出走”对他没有造成一丁点儿影响一样。
    完完全全的放置Play嘛！
    越想越气的方有容干脆把手机关了机，扔在床头柜里，不去理睬。
    “放假回家休息有什么问题？”她撅着嘴嘟囔。
    方妈妈忽然停下手里的毛豆，抬头看她，并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已经结婚了。”
    “就算结婚了，我还是妈妈的女儿啊！”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方妈妈瘪了瘪嘴，低头继续剥毛豆。
    方有容换到了一个正在播动画片的频道，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我说，你有空就去超市里买点儿酱油回来吧？家里的用完了。”
    “我可是孕妇哎？”
    “那又怎么了？我怀弟弟的时候可是一边照顾你还一边工作的呀。”
    “不能叫有裕一会儿带过来吗？”
    “有裕下课还不知道是几点呢。”
    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方有裕却依然在学校里补习，就连方爸爸也没有逃脱加班的命运。而她却仗着怀孕，以及身为盛野妻子的原因强行请了长假，逃到了老家，还给妈妈添了麻烦。
    说到底，即使是想要摆脱盛野，也不得不用盛野的关系来请假。
    方有容没办法，只好放下遥控器，回屋子里换了厚的外套，穿着鞋子出了门。
    超市就在方有容老家出门两站公车的地方，还没到下班的点，公车上的人也不是很多。
    方有容坐着车来到超市，超市也如刚才的公车一样空荡。她推着一辆购物车在超市的货架间浏览了起来。
    说起来，方有容很喜欢逛超市，在自己还是学生的时候就喜欢。即使一直叫嚣着减肥，也从来没有放弃过买零食。即使是买一个简单东西，她还是喜欢推着手推车从头到尾扫荡每一排货架，所以总是在结账时超出预算很多。
    酱油的调料区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方有容自然有理由从头认真逛起来。
    进口食品区，价格不菲的气泡水是盛野的最爱，她第一次去盛野的工作室的时候就在他的冰箱里看到过。
    蔬菜区，水果区，零食区……
    真糟糕，又开始满脑子想着盛野喜欢吃什么了。
    他虽然在食物上不是个挑剔的人，方有容却总是在每一次吃饭时细细观察他的喜好，然后下一次做饭的时候，潜移默化地朝着他喜欢的方向去做。
    明天就是元旦前夜了，也不知道过年盛野会怎么过。是向他自己总是说的那样在工作中度过，还是其实又有一大堆美女帅哥陪伴着，狂欢整个通宵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冰柜的前面，一排排牛奶排列开来，散发着冷气。最边缘放的是黄油，一块块垒起来，金灿灿的，像是砖头一样。
    要不要烤个方有裕小朋友最喜欢吃的苹果派来庆祝新年呢？她这样想着便伸手去拿了一块黄油放进推车里。
    烤苹果派的话，还需要派皮，于是她推着推车挪到了面粉区。
    她平时用的那个牌子被放在了高处，方有容皱了一下眉头，这不是在跟矮个子过不去吗？
    她将推车停在了一边，伸手去够那面粉的袋子。
    手还未触到那纸袋，另一只大手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那是骨感又充满力量的男人的手，轻轻松松就捏着面粉袋子拿了下来。
    那骨节分明的手，真是美极了。
    他的左手顺势扶住了方有容的肩膀，然后那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孕妇不能够高处。”
    那冷冰冰的语气，生硬的语调，强硬的态度，不是盛野还会是谁。
    就连他身上的香水味道都是她几个礼拜前帮他补买的。
    ***
    三十分钟前，盛野开着车抵达方有容老家门口。
    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才等到门开，可开门的却不是方有容，而是他的岳母大人。
    “你来干什么？”方妈妈挑着眉看他，那表情和他家温柔可爱的方有容可一点儿都不像。
    “妈，我来找有容。”
    那一声“妈”大概把方妈妈哄的很开心，方妈妈虽然表情冰冷，却也没有为难他，只说了一句：“她去超市买酱油了。”就关上了门。
    可是她去了哪一家超市，是往北走还是往东走，他可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
    不得不说盛野是幸运的，问了几个路人便找到了最近的超市。
    戴着墨镜又穿着大衣，拉风的打扮一路上没少招惹逛超市的大爷大妈的目光。
    他顺着货架中间的过道走过去，一排一排地排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方有容。
    她正伸手去拿一包放在高处的面粉，身后的购物车里几乎被堆满了。
    喂喂喂，这哪里是在买酱油，根本是在准备年货吧。
    方有容没回头，低着头转身就走。
    盛野也不恼，把那袋面粉放进购物车里便屁颠颠跟着方有容去买苹果。
    方有容站在苹果架边上，挑了好几个苹果放进塑料袋里，然后直接留在货架上，等着盛野去收。
    等她全部采购完了，便直接走去超市门口，盛野则被硬生生堵在了收银台。
    他一次次弯腰，把购物车里东西放到传送带上。
    “先生，请问您有会员卡吗？”
    会员卡？盛野东张西望看看，终于在旁边的一个广告标识上发现了这家店的名字。说起来，他进超市购物的次数还真是屈指可数，更别提什么会员卡了。
    方有容就在门边，大概是外面太冷了，还没有出去。
    “有容，会员卡。”盛野喊道，声音不大，却正好能被方有容听见。
    方有容瘪瘪嘴，又走了回来，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上去，然后拿回卡便又走远了去。
    收银员一看便知道是夫妻吵架，低头笑了出来。
    “一共418.75元，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盛野看着台子上的塑料袋子，皱着眉头小声说：“这么点儿就四百多了？”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钱包，看了看里面，现金不够，只好递上了卡，这下便又耽搁了一些时间。
    等到盛野拎着大包小包走到门口刚追上方有容的时候，方有容又一次头也不帅地直接穿过自动门走了出去，嘴边只留下一句不轻不淡的嘟囔：“真慢。”
    盛野难得的没生气，反倒因为这句话笑了出来。
    他以为方有容这生气的架势很可能甩都不甩他就直接做了公车回家，结果方有容却乖乖地坐在了他的副驾驶座位上。
    盛野一边调整着后视镜的角度，一边说道：“不是嫌我慢？怎么不去坐公交车呢？”
    方有容学着盛野的样子挑眉，答道：“公交车不用钱哦。”
    盛野没再说话，脸上挂着笑一路开回了家。
    可是下了车，上了楼，却就没那么好运了。
    好不容易被把方有容买的“酱油附赠品”送上了楼，却被方妈妈在门口全盘接受，然后哐地一下人被关在了门外。
    三秒钟之后方有容重新打开防盗门，说：“你要是‘工作忙’就快回去吧。”
    “我不……”
    “我姐的意思是不想见你。”方有裕从楼梯下方走上来，方有容直接放他进了门，盛野还是被拒之门外。
    盛野皱着眉头直愣愣地看着方有容。
    方有容抬眼，刚对上盛野的眼神就慌张了，赶忙关起门，慌忙之中又带不上锁，漏了一条缝出来，推开也不是，关上也不是。
    “那个，我要吃晚饭了，你走吧。”
    外面半晌没动静，方有容又偷偷把门开出一条缝，楼道里没了人影。她走出来前后又望了望，果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什么嘛，说走还真的走啊。”
    ***
    方有容吃完晚饭，洗了澡坐在床边擦头发。窗帘被寒风吹起，她打了个激灵，站起来去关窗户。
    走到窗边，下意识就往外瞥了一眼。
    方有容的家楼层不高，正好可以看到路边停车线里的车。路灯昏黄的灯光下，盛野那辆黑色的车变成了深棕色。
    她不大看得清细节，但能看到一个黑色人影靠在车门边，空中橙色的小光点忽明忽灭。
    “真是的，说了让你走的。”
    她皱了下眉头。
    “真是的，说了让你少抽烟的。”
    那人影忽然抬头了一下，明明看不清的，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的，方有容却吓得连忙拉上了窗帘，然后关灯爬上床。
    “他是活该，在楼下等也不过是苦肉计。那么大人了怎么可能让自己冷到饿到？”
    她不断给自己洗脑，原本以为自己今夜会难以入眠，结果却还是不一会儿就被瞌睡虫拐了去。
    第二天天亮方有容便是自来醒。迎着阳光醒来，自然地忘记了昨夜的插曲。
    她拉开窗帘，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低头一看才发现糟糕了。
    盛野的车还停在楼下，和昨夜一模一样的那个位置上。
    他该不会在那里睡了一个晚上吧？
    这样想着，心里的埋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全数变成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