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荼蘼

  冰冷的墙壁，冰冷的地板，一切都是冰冷的，可最让她冰冷的是楚若钧今天早上来看她时说的那句话。
  “我真是，看错你了。”
  是啊，他看错她了，从一开始就看错了，而她，亦是。
  迷迷糊糊睡着，醒来却是被一盆冷水给浇醒的。孟璃睁开眼，看到的是四个熟悉的身影，周围一片昏暗，隐隐能看出是一间荒废已久的仓库，不远处是一簇跳跃的篝火。
  “让你早点离开若钧你不听，不然怎么会吃这么多苦？”简雨霏的声音阴森森地传来，“还害我使用苦肉计。”
  “楚若钧的妈妈那么喜欢你，你居然…”
  “她喜欢我又如何？我喜欢的是她儿子又不是她，她怎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
  于曼婷不耐烦道：“跟她说这么多干嘛？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
  话音刚落，众女生的拳头雨点似地落下，孟璃惨叫着滚来滚去。
  脚踢，手扇，每一下都是往孟璃的要害打去，在密集的攻击下，她很快支撑不住，嘴角涌出大量血沫
  “这是什么？”简雨霏扯下孟璃脖子上的四叶草项链，“挺漂亮，若钧送你的？”
  “还我，还我。”孟璃抓住她的裙角，“求求你，还我…”
  “还你！哼！”简雨霏随手一抛，项链不偏不倚正好掉在篝火里，“自己去拿呀。”
  孟璃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跃而起，扑到篝火边手就往火堆里伸，灼热的火焰几乎将她的手烧烂，她发出骇人的惨叫仍不愿放弃，直到把那条几乎烧得面目全非的项链从火堆里救出，而她的手早已皮肉外翻，布满血泡，惨不忍睹。
  “不要，不要。”孟璃哭着将项链抱在怀里，鲜血顺着指缝下淌，突然肚子一阵绞痛，她意识到什么死死捂住肚子，“医院！医院！送我去医院！”
  “还想去医院？”王薏萌诡异一笑，“我的兄弟们正等着你呢，放心吧，他们都会怜香惜玉的。”
  “不！不！”
  一声声尖叫划破夜空，久久不息。
  浓重夜色，天桥上一个人影踉踉跄跄走过，面色苍白，衣衫褴褛，一滴一滴的血珠顺着大腿往下滴，佝偻的身躯如鬼魅可怖。忽然，她停下来看着桥下漆黑的水面凄凉大笑，然后，翻过栏杆跳下去。
  水面炸开一朵巨大的水花，丝丝缕缕的鲜血渐渐融入黑暗。
  “阿狸呢？你们有没有见到阿狸？”
  孟璃失踪了，虞烟疯了似的到处找她，遇到人就问，几乎所有人都把她当成疯子。
  “虞烟！你冷静点。”事到如今，她的身边只剩苏白铭，“你不要激动！我们慢慢找。”
  “慢慢找？怎么找？我说过我会保护她的，可是，她人呢？人呢？人呢！”
  “虞烟！”
  “对！是楚若钧！还有王薏萌，还有谁？谁！”
  “虞烟！”
  虞烟推开苏白铭，傻笑着跌跌撞撞跑远。
  昨天虞晟的公司宣告破产，今天孟璃没了踪影，她还有什么信念支撑自己活下去？到头来，不过空欢喜一场。
  再次醒来全身跟散架似的疼痛，孟璃呆呆看着天花板，手覆上肚子，那里，没有了。
  “节哀，还会有的。”
  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孟璃机械地转头看，床边是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女子，黑色眼影红色嘴唇，一身匪气。
  孟璃的泪不受控制：“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拼了命地去爱一个人，为什么每次都得不到好的结果？我也从未想过和谁为敌，为什么？连上天也不放过我？”
  “哎呦小妹妹，这世界哪有你想的这么简单，都说众生平等，可众生何时平等了？”女子说，“穷的穷死，富的流油，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得到的有恃无恐，人生就是一部不完美的戏，即使再努力也不及别人动一动手指头。小妹妹，姐姐我是过来人，知道你的痛苦，不如加入我们吧？”
  “加入你们？”
  “是，成为魔鬼，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夜深人静，苏白铭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喂？哪位？”
  “苏白铭，是我。”
  “孟璃？！你在哪？虞烟找你找得疯了！”
  “苏白铭，我有几句话要说。”
  当虞烟看到课桌上的保温罐时差点跌坐在地：“阿狸？阿狸？阿狸！”
  “阿狸没来。”苏白铭说。
  “骗人！这里面是粥吧？一定是阿狸替我熬的！”
  “是我，她让我为你熬的。”
  虞烟捂住耳朵大叫：“不是不是！骗人！”
  “真的！她要我好好照顾你，两年后，她会回来。”
  “骗子！”虞烟一把将保温罐扫到地上，“两年！她要我怎么熬过这两年？！我一天都熬不下去！阿狸！阿狸！”
  苏白铭抱住她，安慰道：“没关系，我陪你等，没关系。”
  “阿狸，阿狸！”虞烟捂脸痛哭流涕。
  苏白铭的心跟着她的哭声一点一点破碎。?
☆、第 42 章
?  两年后。
  一名黑衣女子躺在躺椅上右手斜支着头闭目养神，她的右眼底下一厘米的位置原是一块疤痕，如今却被纹上一朵小小的黑色荼蘼花，就像一滴驻足的眼泪，开到极致，美到极致。
  两年时光，她已不是当年那个无害的黄毛丫头，如今的她作为薇歌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所有人见到她都要毕恭毕敬。极少人知道她现在的威风八面曾是用血泪换来的，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做着她父母曾经做过的事，而她，走上了她父母的老路。
  两年的磨练，她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离心口两厘米的距离有一块极为明显的疤痕，那是去年的一次任务中留下的，当时医生都判她死刑，但她硬是从死神手中逃脱。
  一旦陷进回忆的漩涡，整个人跟着晕头转向。她缓缓睁开眼，一名小弟上来说：“子离姐，薇姐找你。”
  她摆手：“知道了。”
  薇歌正在欣赏一幅油画，看见她来忙道：“呦，来得真快，子离啊，你跟着我多久了？”
  “两年。”
  “都两年了？”薇歌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两年了。你此次回去一切小心行事。”
  “知道，薇姐。”
  薇歌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把一切后顾之忧都斩断，我的位置是留给你的。”
  “谢谢，薇姐。”
  “去吧，一路小心。”
  夜生活一如既往的繁华奢靡。
  王薏萌举着酒杯穿行在各色客人间谈笑风生，忽然，脚下一滑撞进一个帅哥的怀里，顿时脸红心跳：“抱歉。”
  “没事。”帅哥温柔笑道，“请我喝一杯吧？”
  “好啊。”
  王薏萌带着帅哥坐在吧台边对饮，忽然觉得一阵眩晕，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明亮，环境是如此熟悉。王薏萌发现身边还躺着三人，竟是秦苏然、于曼婷以及简雨霏！她们和自己一样都被捆的结结实实，再一看四周，居然都是黑社会的人？！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位穿着风衣带着墨镜的女子在众保镖的陪同下出现在大门口，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死寂的冰冷杀气，仿佛刚从地狱归来的修罗魔鬼，强大的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
  “孟璃？！你是孟璃？！”
  “是我。”女子摘下墨镜，眼中的嘲笑更浓，“想不到吧，我们还能再见面。”
  “你，你想怎样？！”
  孟璃打了个响指，保镖会意，拎起水桶将另外三人浇醒。她在旋转椅上坐下，神情倨傲地看着悠悠转醒的三人，听着她们如见鬼的嚎叫：“怕什么？你们还有人陪，我可没有。”
  于曼婷蠕动着身体爬到孟璃脚下，哀求道：“孟璃，孟璃，我求求你，当初我是被她们逼得，别怪我，放我走吧！求求你！”
  保镖将于曼婷拖回去，孟璃笑道：“放？当初，你们想过要放了我吗？”
  “我们错了，真的错了！”秦苏然哭道，“你现在生活的这么好，别跟我们计较了！”
  “行啊。”孟璃说，“留下一个，你们投票吧。”
  “她！她该留下！”
  “秦苏然你个贱人！你才该留下！”
  孟璃看着她们撕破脸的丑相，笑道：“你们几个不是很要好吗？一起留吧。”
  王薏萌骂道：“孟璃！你快放了我！否则我爸爸绝不会放过你的！”
  孟璃无奈摇头，“唉，你爸爸？我估计警察已经找上门了，就他贪污的那些钱，够将牢底坐穿。”
  “你！你骗人！”
  “我忙得很。”孟璃说，“有恩的十倍奉还，有仇的也十倍奉还。王薏萌，有一百个人正等着你呢，放心吧，他们会怜香惜玉的。至于你们三个，我会让人把你们的指甲全拔了，还有舌头。我该走了，你们好好享受吧。”
  “你会有报应的！！”
  身后的咒骂不绝于耳，孟璃淡淡一笑。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已将灵魂卖给魔鬼，报应？那是什么？
  熟悉的楼房熟悉的街道，走过她们曾经走过的每一步路，心开始解冻。
  家门的锁没换，所以之前的钥匙还是打得开。屋内的陈设还是离开时的样子，只是蒙上了一层灰，虞烟呢？她呢？
  坐在床头，孟璃看到枕头下压着一本笔记本，翻开看都是虞烟写的日记。
  9月1日星期二。
  今天开学，我是最早来到教室的人。一个人没事做就抽烟，这是我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