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的爱

她好像连奶茶的做法都忘记了。”
  我突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妙。此时的至柔似乎偏离了某种正常的轨道……
  “至柔姐姐会不会得了什么病啊？”
  “莎莎，你先帮忙照看一下奶茶铺。我马上就到。”
  “嗯，好吧。”
  至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和以前根本没什么两样。
  可是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先是忘记了英文单词，现在连最爱吃的奶茶也不会做了。
  难道她得了失忆症？
  我不敢想象。
  如果那是真的，她将来或许也会把我忘记。
  我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冬季寒冷的风里。一路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像潮起潮落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我。
  当我来到奶茶铺的时候，看到扑过来的至柔和我认识的至柔，似乎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至柔，有没有做错事情呢？”
  我摸着至柔的头发，对着扎进我怀里的至柔问道。
  “嗯，有一点点。”
  “说来听听。”
  至柔把自己做的奶茶拿出来让我看。一杯粉色的奶茶里堆满了黑色的珍珠，还有一块块的仙草冻。
  “这是什么？”
  “我做的奶茶，我好像不太会做奶茶了。”
  “至柔，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不知道，好像会忘记很多事情似的。”
  “addicted，还记得吗？”
  “好像有一点印象，又好像不记得了。”
  至柔拍拍自己的脑袋，好像在痛苦的思索很重要的问题。
  “阿川，我这是怎么了呢？”
  “没关系，大概是健忘的原因。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就知道了。别担心，至柔。”
  “嗯。”至柔应声道。
  我心里想，但愿不要出现什么事情，但愿至柔只是因为太疲惫了而已。
  第二天，我向球馆请了假，带至柔去医院检查。因为天气比较冷，我和至柔打出租车去的医院。
  其实我想清静一下，如果骑电动车的话，寒风必定刺痛我的神经。坐公车，人太多了，我也没有思考的余地。
  坐在的士上，我没有说太多的话。
  一路上，至柔的头倚在我肩上，除了上车、下车外，两个人一直沉默不语。
  我害怕这是某种疾病的前兆。可是至柔二十几岁的年纪，拥有健康的身体，应该不会得关于遗忘的病症吧。但又为什么至柔连自己熟悉的英文单词都不认识了呢？为什连简简单单的奶茶都做不好了呢？
  难道她的某种能力正在渐渐消失？这又是什么能力呢。
  我简直不敢想象。
  可是跟我在一起的至柔又怎么解释呢？
  我们晚上像往常一样看电影、泡脚。甚至每个夜晚依然饱含充满男欢女爱的激情。
  ……
  直到车子停在医院门口的时候，我也没有理清楚这里面的头绪。
  挂完号，我们需要排队等待。
  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至柔看着来来往往目光呆滞的病人，心里没了底气，拉着我的胳膊，想要离开医院。
  “老公，我们回家吧。我不是这种病，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别这样，至柔。既然来了，就看一下，说不定只是小毛病呢。”
  我安慰着至柔，其实心里也早已打起了退堂鼓。但是，我想这么美丽善良的至柔，老天一定会眷顾的吧。
  医生叫了到十七号的时候，至柔就进去体检了。
  接待我们的医生是一位精神科的周大夫，他个子不高，胖乎乎的，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态度十分和蔼。
  出乎我的意料，周大夫说至柔身体各个方面的机能都表现正常。
  “周大夫，至柔最近会忘记一些东西。她甚至不认识英文单词了，要知道那是她的专业。”我说。
  “你的妻子有没有受过外部的一些刺激，或者脑部受到重创？”
  “没有，一切正常。我们现在在一起依然很幸福，一直是这样的。”
  “那么，至柔你可不可以到隔壁房间等一下呢。我需要跟你的丈夫了解一下情况。”
  “哦，好吧。”
  至柔松开我的胳膊，不情愿地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她是不是走到哪里都抓着你的胳膊呢。”
  “嗯，差不多。至柔非常喜欢黏人，只要我在，她就要抱着我，或者牵着我的手。每次去看至柔，她就跳到我身上，象个孩子似的要求我抱她。还有，几乎我走到哪里，她就会跟到哪里。”
  “说具体一点，这一点很重要。”
  “比如，我看电影的时候，她就坐在我身边。我去洗澡，她就坐在浴缸旁边，安静地听歌或者看书。甚至有时候我喝一杯山泉水，她都跟在我后面，等我咕咚咕咚喝完了，她也接来喝。”
  我这才发现，原来至柔每时每刻都在关注我。她的眼睛里好像容不下别的东西了。
  这时候，我突然想到莎莎跟我说的话。
  “对了，她工作的时候，如果见不到我，心情会很低落。这些跟她的失忆有没有关系呢？”
  “因为她的症状有些特别，现在只能认定是一些选择性的失忆。她粘人的现象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我们结婚以后。”
  “她喜欢的东西，现在是不是发生了变化。比如说，她爱吃的水果，她爱看的电视。”
  “嗯，至柔好像已经不怎么吃水果了，因为我喜欢吃花生，所以我们的零食只有花生了。我们都没有看电视的习惯，爱看电影。至柔本来喜欢爱情电影，因为我喜欢动作片，她也爱上动作片了。”
  “也就是说，至柔在你们交往的过程中，渐渐地失去了自己。”
  “现在想想，似乎是这样的。至柔好像失去自己了。”
  “我大概知道了一些情况。这其实是恋人们必经的一个阶段，彼此依赖，不愿意分开。经过渐渐磨合，会慢慢的给予彼此空间，达到独立共存的状态。”
  “也就是说，至柔会慢慢好起来。”
  “你的妻子现在看来，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迹。沉溺在爱情之中了。我遇到的患者当中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症状较轻微。像你的妻子已经到了失忆的地步，这种状况几乎很少见。看来，问题似乎有些严重了。”
  “有什么治疗的方法么，周医生。”
  “这种病症可以在医学上称之为爱情沉溺综合症，主要是男女单方或者双方沉溺在爱情里不能自拔，结果慢慢失去自己，严重的可以导致对自己完全失忆，只认得对方。”
  “至柔将来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吗？”
  “很有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是，让她跟你在一起，由你帮助她来重新拾起曾经的记忆。你一定要有耐心，因为有可能，除了你，她会忘记所有的人，也包括她自己。”
  “真的会这样吗？”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只能把最严重的后果告诉你，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也有可能，你的妻子只是暂时性的沉溺，很快就会好起来。那是我们都希望的。”
  “现在只有我能救她了？”
  “嗯，只有你了。现在她需要的是爱，用爱来唤醒她心中的自己。不要把她当做一个病人，把她当做一个你该爱的人，或许能够让它慢慢康复。”
  “嗯，我会爱她，会加倍的爱她的。”
  从周医生那里出来，我的脑袋已经乱作一团。
  当我理出一个头绪的时候，我惊呆了。
  至柔爱上了我的一切，但却失去了自己的一切。
  她爱吃的蔬果。
  她爱看的电影。
  她熟练的英文。
  她的自信。
  她的优秀。
  她关于自己的记忆。
  她的亲人……
  所有的一切，都将像滚滚的江水，在未来的某一天无情的弃她而去……
  ?
☆、第13章
?  爱情是个多么残忍的东西。
  至柔为什么舍弃自己，来爱我这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呢？我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有什么值得至柔来爱呢？
  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走到医院的大厅里，至柔从椅子上站起来，跑了过来，一只手揽住我的胳膊。
  “老公，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呢？”
  “至柔，没什么。根本不是什么病，是你平时太累了的原因。都怪我，没有好好照顾你。以后，我去哪里，至柔都要跟着我，好吗？”
  “嗯，好。”
  至柔的眼睛深情地望着我，仿佛一株浮萍找到了生命中唯一的依靠。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回报至柔如此深情的爱。
  
  我们给莎莎结了工资，打算把奶茶铺转让出去。刚贴出转让的告示没几天，就有人打算盘下小店了。
  是一位中年男子，穿着类似唐装的中式灰棉服。这样的打扮，倒像是开茶馆的。
  他一进门，第一眼就发现了至柔。
  “这不是当年的至柔么，也开奶茶铺了吗？”
  至柔站起来，好像不太记得这个人了。
  “您好，您认识至柔？”
  “我们的奶茶铺，至柔可是经常光顾哦。你是指柔喜欢的那个男孩吧。至柔经常提起你。”
  “哦，至柔可能不太记得您了，请见谅。”
  “没关系，只要你能好好照顾他她就好了。奶奶也就放心了。”
  “奶奶？”
  “哦，是我的妈妈。做了一辈子烧仙草，现在过世了。曾经为至柔做过一杯特殊的烧仙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