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乡

第7章


手牵着手,淋着蒙蒙的细雨,女儿很快乐的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
  丹丹还是照看着店面,强装的笑脸有一丝忧虑,偶尔也会像阴霾的天空里露出一丝阳光。
  燕燕便阴沉着脸,像幽灵一样的,大声的,小声的,和别人聊着什么,神情怪异得有点不正常,每次说完后便哈哈的笑着,用鄙夷的冷酷的眼神扫射过来。
  笑天不停的劝说丹丹,复婚吧,好啵,好好过日子。
  她只是不回答,默默的走开,不作理会。
  燕燕又搜出了证据,是她写给他的,洗衣的时候在裤兜里找出来的,按道理说,这样的纸条在看完后就会撕毁或者保存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燕燕便拿着纸条满大街的说,像个陀螺一样从这里转到那里,转到哪里便有一大堆肮脏的话。
  丹丹默默的忍受,只是偶尔从眼神里溢出一种鄙夷的冷漠,或许是杀气。
  李祥那雕刻过的笑容变得一丝阴冷。
  笑天无可奈何的乞求燕燕,姐,把那纸条给我,毁了吧,别说什么,我会劝她的。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要留着,这个女人,我要让她声败名裂。燕燕像一头发狂的狮子。
  笑天只好怯怯的走开,鄙夷她,让她闹吧,还是个佛教徒,披着佛教的外衣,虚伪,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知道,装做好人。骚货,骂别人就那么利索,一点都不检讨自己,笑天恨恨地想。
  街上整日见到燕燕忙碌的身影,夸张尖利的声音飘荡在整个街上,不堪入耳。
  笑天更懊恼,更沮丧,怎么就摊上这样的女人。脸黑得像一块一万年都没洗过的抹布,往日光泽的眼睛逐渐黯淡,他默默的想着,这个女人是要逼走她的,达到和自己结婚的目的,可也不用这么陷害别人吧,那关系到一个女人的名声。你自己不也是爱惜自己的名声,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更何况以前你们曾经像姐妹一样。笑天知道完了,结局已经慢慢地呈现了出来,但仍然不甘心的跟丹丹说,我们离开这里,到另外一个地方,生意可以慢慢地做起来。”
  不,要去你去……还是这句话。
  街道上充斥着各种传言。
  她要你一个人去,这个地方要你让给她的野男人啦。
  你知道她为什么要回来吗?她舍不得她的野男人呢。回来只是为了他的人呢,你和女儿加起来的分量还比不上人一个呢。
  粗俗的话从粗俗的人嘴里说出来更粗俗得不像样子。
  你这个毛狗子种,老子帮了你啊,你们竟忘恩负义……夜猫子似的哭声,凄厉的谩骂着。
  完了,这个家毁了,毁在这个女人身上,毁在这个恶女人身上。笑天绝望的想着,自己的女人又不肯走。他是多么爱她,可惜不懂得保护她,不懂得呵护她,那女人太毒。
  丹丹的眼神凄绝,但一脸的刚毅,像临刑的壮士,恨恨的咬着牙把语调憋得有些古怪,自言自语,我要报复!
  丹丹和李祥的联系更勤密,李祥脸上的笑容雕刻得如一朵玫瑰,不,应该是罂粟。
  女人挨打的时候再也不还手,任凭他打着,骂着,甚或是羞辱着,忍受着各种各样的折磨,笑天似乎是疯了,从心理上的,身体上,各种的方式折磨自己的女人。心疼痛到麻木,麻木到失去理智,只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女人想想这些折磨便会痛恨自己,忘掉自己从而过得幸福些。
  女人快满三十岁,笑天便憧憬着为她做个生日,自己的亲朋好友热热闹闹喜气一堂的,冲掉这些个霉运,女人也答应了,苍白的脸上竟也有一丝红润。
  生日那天,雪下得很大,鹅毛般的雪花肆掠的飞舞着,扑向大地,扑向田野,扑向河流,把整个村庄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偶尔一声“吱”的反抗声,便归于沉寂。
  朋友们陆陆续续的顶着漫天的雪花,开车的,骑车的,步行的,各式各样的男人和女人都是一张张善意的笑脸,恭维着,祝福着,欢快的鞭炮声炸醒树上的积雪,扑簌簌的往下飞,飞到脸上,便化成了水,像泪水一样。鞭炮响了一天,热闹了一天,在晚上又点燃了烟花,璀璨的烟花在洁白的雪景衬托下,更加妖艳迷人。
  燕燕匆匆的也赶了过来,一脸的不高兴,脸上的肌肉崩紧得像杀猪的屠户。
  笑天和丹丹便挨着桌,一桌一桌的敬酒,接受着祝福,丹丹很平静,只有那笑容竟亦如雕刻过一般僵硬。
  姐,谢谢你的帮助。
  笑天和丹丹举起酒杯向燕燕敬酒,燕燕坐的是上席中最高等的位置,在那个村庄里的风俗,只有最尊敬的人才可以坐那个位子,或者便是父母。
  燕燕腾的站起来,举着杯,生硬的说着,祝你们好日子到头了。
  笑天的心咯噔咯噔的,瞅了丹丹一眼,丹丹的脸色忽然间苍白了许多,幽怨的,无奈的,可怜的像只被人捉住的小兔子。
  李祥只是笑着,抿着嘴笑着,没有一丝声音的笑着。
  笑天,你给我两千块钱,我要走了。丹丹平静的说。
  真的要走吗?我们不能好好过吗?
  我们回不去啦,都陷进去啦。
  笑天想起酒桌上燕燕说你们好日子到头啦的表情,很害怕,又舍不得自己的女人。我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离开这个地方,重新来过。
  回不去啦。丹丹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我知道你爱我,知道你为什么折磨我,知道你为什么做喜酒,天,我懂的。丹丹亲切的称呼他,像恋爱那时候。
  手机颤抖着,暴躁的抖动。
  你跟她下跪啦,求那个婆娘不要走啦?没用的家伙。话筒里凄厉的声音特别刺耳。
  这个婆娘到底是人是鬼,怎么能猜到这一切。准备跪下去的姿势改成了下蹲,茫然地看丹丹收拾衣物。
  白色的羽绒衣,配着黑色的高腰的靴子,踩在那结成冰的泥土上,咯吱咯吱的单调的声音飘荡漾在耳膜里,风像刀子一样吹过,就那么一刀刀的割在脸上,心上。
  丹丹走了,在这生长了二十九年的熟悉的地方,在白色的世界里只留下白色的背影和飘荡的咯吱声,那是一个春天的早晨。
  嘴角翘了翘,努力的想笑,笑容经寒冷的空气便僵在了唇角,空荡荡的,一切都空荡荡的,疲倦的心蜷缩成一团,小得不能再接受任何的东西。
  闲言碎语穿过寒冷的空气变成刀子充斥着整个街。
  那个害人精走啦,没用的家伙还哭哩。
  骚货,一看就知道是个骚货。
  哈哈、呵呵的笑声便把尘土振得满天飞扬。
  笑天已经三天没吃没喝,泪水风干了挂在脸上,静静的坐着,一动也不动,迷失的眼神偶尔露出狼一样的凶光。
  猎手就是猎手。
  李祥在二千公里之外打来电话,我在丹丹这里,她待我很好,帮我买了内衣内裤……
  燕燕便阴阳怪气的,那好啊,你们好好过啊,她实现了自己的愿望,祝福你们。
  挂完电话便疯了一样诉说,咒骂男人和女人,又咒骂着笑天,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你害了我……呜呜的哭泣着。
  燕燕的有个亲戚叫小丽,是个极势利的女子,才二十四五岁年纪,小小的三角眼配着冬瓜一样的脸,像沾了酱油的油淋茄子,微微佝倦的身子像猎狗一样搜寻着,只要有一点动静便会狂吠着。
  笑天看不惯小丽,看不惯那做作的,虚伪的甚或有些□□的样子,拿腔拿调的说槟榔可子,方言中夹杂着别扭的普通话把“壳”说成第三声“可”,嘴巴里像含了糖或是萝卜一样,唏唏的声音又把“可”也弄成了kǒ。有一次燕燕告诉笑天,那次做法事,那个和尚调戏她呢……
  一个油淋茄子,调戏她,那和尚是饿疯了。笑天默默的听着,不作任何的反应。
  她很漂亮,又娴淑,又能干。
  唔……含糊的应付,嗯,是很漂亮。
  没结婚前,好多人追她咧。
  没有追你吗,你也这么漂亮。
  有啊,那个男孩子是大学生呢,很帅的。
  鬼才相信一个是油淋茄子,一个是红烧茄子,都差不了多远,丑得要死,还一个劲臭美。
  是啊,你很漂亮啊,大美人哩。
  燕燕便扭着棒槌一样的腰,头发便抖了一下留在肩上。
  燕燕的三角眼有着蛇一样阴冷的目光,只要从笑天的面前路过便会说着,那婆娘真骚,贱货……
  丹丹和李祥讲的话我们都录了音呢,那种肉麻的话也讲得出,太不要脸啦。
  沾了酱油的脸上便挤出一丝丝的揶揄的冷笑。
  这是一个劫难,笑天知道逃不掉,觉得自己就像被大网罩住的鸟,想飞又飞不起来,想逃又无处可逃。
  街上散播着一种传言,笑天要和燕燕结婚啦,他们是一对儿。
  他们都是信佛教的,天生一对哩。
  燕燕是想结婚的,但女人的矜持又促使她扭捏着,暗地里恨恨的咒骂着,你害了我哩,忘恩负义。
  笑天很怕,怕她的眼神,怕她那恶毒的言辞,怕自己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
  燕燕的姐姐也问笑天,你喜欢她吗?喜欢就追啊,要不然别人追到手,你很丢人呢。
  豁出去了,反正一蹋糊涂。笑天恨恨的想着,这个婆娘太毒。
  笑天和燕燕结婚了。
  红红的结婚证,笑天是一脸的惊慌与恐惧,燕燕便笑哈哈的买来酒肉。
  我终于得到你啦,宝贝,吃。然后在他头上亲一把。笑天只是茫然的,失神的,机械的,一口一口的吃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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