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38章


发现这个情况我就不得不询问小郭:“郭老师,你看这个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范出来的东西纹饰会不一样?”
小郭情绪不高且不耐烦地朝我说:“这有什么稀奇的,这叫跑模了,当然纹饰就差点,放心买吧,东西我都仔细看过了,开门的海兽葡萄纹唐镜,品相好,也是难访之器了。”
那时我对铜镜研究得太少,虽对小郭的话半信半疑。但那天小郭是钦差大臣,我是跟班的,也只能听他的,付了老头两千元钱买下。别小看这两千元,当时可是破了我们店里收铜镜的一个纪录。
回来的路上,我捧着古铜镜细细品味,越看倒是越喜欢。古玩这东西就是这样,打开始你不认识某个器物,觉察不到它的好处和妙处,一旦你介入之后发现它的精妙之处后那你就一发不可收拾就像吃了鸦片蛔一般。古玩店老板最喜欢的客人是“半桶水”式的,介于懂与非懂之间。不懂的人,东西看都不看一眼,不感兴趣,还怎么向他推销;太懂的人,他又蒙不了,新老、行情一眼的事。遇上这样的客人哪还有他赚钱的份,只有被捡漏的份。这也是前辈人所教我们的,要量力而行,切莫冲动。有人翻了一两本书,或是看了某某TV上的鉴宝,见别人两千元捡了二十万的大漏,一冲动跑到古玩市场或是古玩店中去,倾尽存款……如果这样,八成你就悬了,离冤大头就不远或者已经是冤大头了。北京人称这为棒槌,我们这叫孬子。
我看着铜镜心中就生出好多问题来想请教小郭,见他板着个脸,像不开脸的赝品佛像一样,我忍了忍没开口。看得出来,小郭看不起我这号学徒,懒得答理我,他顾自想着自己的心事。就让他想呗,好在他不是我的师父,不用日日相处。
我认为学徒的事就得这样,以自学为主,师父身教为辅,这样才不惹师父厌烦。自己默默学,看书,多上手,过段时间你无师自通进一大步,师父还会为你高兴,以为你有很大的潜质,孺子可教也。事事问师父,就会落得此徒太愚的评价,大多为懒于自学之人。
好在铜镜买回来后,高强比较满意。
再回头说说这事多少有点怪。按常理来讲,小郭知道哪有老货能通知我们就算不错了,还亲自带我们上门去收?难道他和高强的情分就那般深厚?平时也看不出来有多深厚啊?要么就是我眼拙没看出来小郭和高强之间的关系,要么就根本不是交情的事。大凡这世上之事,能说上话的,除了情就是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说的就是银子的威力。如果小郭和高强之间有金钱之间的关系,那情况就明朗了,我不说大伙也都清楚。
当年想到这茬时,我也没怎么往心里去,感觉也就是挺平常的一件事,把小郭当成胡老师一般相看,这样就不纠结了。这不往心里去的事情想得也就不深,浮皮潦草地想想就算完事。
转眼间到了腊月,家家户户都忙碌着过年之事了。我也在盼望着过年,因为越接近春节就越接近高霞回家的日期。那时候没有电脑视频聊天,也就是说有三百来天没见着高霞了,也不知她是瘦还是胖了,心情会怎么样?最关键的是她明年还会不会出去打工,这些都得见了面才好说。
第十二章 纠结的终身大事
1
腊月二十左右,父亲进城来办年货在我那猪窝里睡了一晚。平时虽说隔不了多远,但我回家得少,父子俩聊天的机会并不多。那天,整个晚上父亲基本上都在围绕着我的事业和婚姻大事这两条主线在谈话。我理解父亲的心情,大多时候只是听,不轻易插话反对父亲。
父亲说:“过年你就二十八周岁了,这城里的房子一时半会也没钱买,要不你和高霞先在乡下把婚事办了吧,这事拖不得。”我点点头,没说话,眼睛仍停留在书上。
父亲又说:“高霞哪天回来?她明年还出去打工不?”我回答说:“就这几天吧。”父亲觉得我在敷衍他,老爷子不高兴了,声音突然增大说:“问你话呢,好好回答别看书了。”
我一听,这书是不能看了,再看下去,老爷子真要动怒了,还是老老实实面对吧。我放下书问:“爸。给你泡杯热茶不?天太冷了。”父亲连连摆手说:“荼不用泡了,把要说的话说完就上床焐被窝去,你告诉我,过了年结不结婚?”
“爸,这事我说了也不算啊,还得人家高霞同意,是不?”我眨巴着眼睛说,然后下意识地又想伸手去取书。父亲抢先一步把书拿起来扔到床上去了。
父亲说:“你是男方,你得先提出来要结婚人家女方才好答应你啊,你提都不提叫人家怎么答应你?古话讲,低头娶亲,抬头嫁女,这事你就不明白?”我鸡啄米似的连连点着头说:“我明白,我明白。”
“明白就好,等高霞回来你就同她说说,你们定下了我就去你丈人家提亲,把日子定了。”父亲说。老爷子想得够远的,就像下棋者,走一步想三步,若干月以后的事都想到了。
“我提了要是高霞不同意呢?”我担心地问父亲。
“怎么会不同意?都谈两年了,也该结婚不是。你没问,怎么就知道高霞不同意,我感觉是你不想结婚而不是人家。”父亲有些不满,感觉我这当儿子的没什么屁用,过于老实。
“我猜的,”我解释说,“前年谈时,我和高霞就商量好了,先在城里买房子再结婚,现在房子还没买,估计她不会同意结婚。”
“你以为买房子是买菜啊,哪有那么容易,我和你妈一年也就两千多块的总收入,能存多少钱?”父亲不开心地说,“再说你自己吧,一年还存不到几百块钱,拿什么买房?”
我意识到自己的话无意中触及父亲的软肋,惹得老爷子不开心了,于是圆场说:“爸,我不是向你要钱买房子,没这意思,我知道你和妈的钱全给我买了这间房,身边没钱了,这个我清楚,要买房也是我自己挣钱来买,不会让你们出钱的。”
父亲听我这么说之后原先小小的生气也没了,幽幽地说:“你自己出钱买房子也是空的,那得多少年之后的事,非得等那时再结婚河水都干了。”父亲的话也对,凭我当时的收入一年想存两千元都难,要想买房子无异于纸上谈兵。但我那时总有种预感,自己很快就能买上房子,这信心可能来自高强吧。这么说不是指高强会给我钱,而是看到高强的状况从而对自己的明天非常有信心。这种感觉由来已久,很微妙。
我劝着父亲说:“爸,房子的事你不要担心了,等高霞回来后我问问她先把婚结了行不行,这事我一定办到。”老爷子听我这么说才放心上了床,我继续翻我的书。可是很奇怪,经父亲这么一问,我连书也看不下去了,心中老是想着我和高霞的事,漫无边际地想。我那时也知道高霞和我之间的亲密劲比不上以前了,但我总是自欺欺人地认为这是审美疲劳所致,两人走得太近,太熟悉,距离没了,美也随之淡化,应当属正常的事。爱情总是比婚姻美好很多,唯美的爱情与现实的婚姻,我的区别是情感与亲情,不属一码事。
2
高霞在电话中告诉我腊月二十五下午五点左右车子到达县城。我和老三早早地就做好了接车准备,说不激动那是假话,接女友哪个会不激动呢?怎么说都得春心荡漾一下呗。至于荡多大的幅度就不明说了,这个意会。
在接车之前,我还特地去青龙巷给高霞的房间打扫了一下,搞了卫生,让她回家就能住上。这是我分内之事,当仁不让。整理完房间,我又烧了几个菜、备了一个牛肉火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一切准备就绪,看看时间四点半,差不多了,和老三骑上摩托车去长途汽车站。五点多钟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了,到五点半左右,暮霭就很沉了,空气阴冷阴冷的。但我心里还是蛮暖和的,为了即将到来的喜悦。
老三冷得直哆嗦,口中咕噜着:“妈的,这鬼天气真他奶奶的冷,老子快受不了啦。”我安慰他说:“冷得不行就抽烟,再不行就跑几圈去,呵呵。”正说着,大巴车缓缓地驶来了。也没开进站,在车站门口的路边停下让旅客下车。
满满的一车人从车上陆续走下来了,这时我无意间发现老三原本轻松的神情突然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脸上失去了嬉笑变换成硬硬的表情,就像酒后的张飞一般。我碰了一下老三问:“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没见过高霞啊?”老三眼睛看也不看我一眼直视前方低声说:“我看到萝卜头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问:“萝卜头是谁?”老三说:“还有谁,在东莞和我一个厂的那孙子,今天老子要好好收拾收拾他。”老三说这句时咬紧牙关的表情至今我还印象深刻。什么叫深仇大恨,这就是活生生的实例。可见老三当时是很恨那个叫萝卜头的同乡。这点无疑。见此状,我慌里慌张中一把抓住就要往前冲的老三劝说道:“老三,今天是来接高霞的,别惹出不开心的事来,要找他算账有的是时间,不急在今天。”
“不行!”老三说,“我等这一天已经等好久了,奶奶的,这口恶气得出了。”
“别冲动老三,今天无论如何你也不能办这件事。”我可着劲拖住老三。
“为什么?难不成还得看个黄道吉日才能办?”老三瞪着我说。
“你是猪脑子哦。也不想想,这萝卜头是不是和高霞一道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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