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40章


说完,脾气一上来我还真的就走了。
“滚远点!谈古。我告诉你,如果明年你要是不出去打工我们的事就算结束。”高霞在后面暴跳如雷,我以为她说的是气话,也没理她,自己走到步行街然后去了店里。
老三也是刚开店门,见我气鼓鼓地走进店中一言不发埋头抽闷烟就走过来问我:“谈古,你怎么了?哪个欺负你了?”
我摇摇头。
只能摇头啊,总不能说被高霞欺负的吧,这说不出口,丢人。
“没人欺负你,你怎么想只病猫一样无精打采。”老三说。我不理他,老三见无趣就走了,站到门口晒太阳。我坐着,抽着烟,同时也在反思着刚才的一幕到底是哪个的错。想来想去,我觉得自己也不能完全怪高霞,她可能也是急的,见我在高强身边耗着,一年一年过去,挣不到大钱。这么想着,我就想去服装店找高霞,同她和好,有话好好说。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脚下不听话,屁股不动弹,像钉在椅子上一般。正在这时,陈德伟来了。
陈德伟是谁?
就是前文中提到过的,在大街上卖一串铜钱给我的那小伙子,他已经正式加入了铲地皮的队伍,收到东西都往店里送。
“谈古,我收到一个盘子不错,五颜六色的你肯定喜欢。”陈德伟进门就说。很奇怪,我这人不管怎么生气,一听到有老货看就能瞬间将气恼抛到九宵云外,多年来一直如此,从未改变过,百试百灵。
等陈德伟掏出盘子出来一看,我眼睛果然一亮,一个大素三彩的盘子。素三彩平日很少见,也没上过手,但我知道有这么一个品种存在。当我一看盘底不乐观了,不是盘底不好,而是太好,大圈足,青花双圈,其内书“大清康熙年制”六字楷书款。
看到这,有人可能不解了,这么好的东西还不乐得屁颠屁颠的?
我还真没乐。因为官窑的东西太少见了,不是想寻就能寻得着的,普通百姓家哪有这玩意。虽说那年月仿品不如现在这么遍地开花,但也还是有一些的。太完美的东西要下手就得慎重,越好的东西仿的可能性就越大,便宜货搁在以前没人愿意仿。现在就不同了,批量出货,管他便宜还是贵,一哄而上地仿,反正全民收藏的年月,不缺市场。
我仔细端详着那个碗,看器型很规整,不光画着三彩的花果,还暗刻着龙纹,如果东西真,这就更了不得。可惜有条冲线,还有一个不明显的小磕。也正是因为有这冲线和小磕,才使我增加了几分开门的信心。以前的仿品,基本上是全品,不像现在的仿品,仿的也是八成品、六成品,甚至是瓷片标本,套的就是玩家这残旧心理。反正仿者是怎么仿有市场,怎么仿来钱就怎么仿,没招式,迷踪拳或叫佛山无影脚,看不清路数。
我吃不准的前提下只能是先杀杀价,以低价吃进,万一真打了眼损失也小,所以我故意对陈德伟说:“你这东西年纪不大啊。”
“不可能,我这个可是有钱人家收来的,你别蒙我。”陈德伟狠劲地一摆头反驳我说。
他反驳得越厉害说明东西就越真,同时也就增加我的底气,但我还得装作说:“看你这东西是康熙款。但是民国时期仿的,不是康熙本朝。”
“瞎说,你看看这彩头,这颜色多艳多好看,釉水多足,民国人仿得出吗。”陈德伟说。这家伙进步很快,不是以前那愣头青了,也摸出了点门道不是那么好蒙了。我就说:“就算按你说的是康熙本朝的,你这也太残了,有冲还有磕,卖不上价钱。”
“这种盘子很少见的,我看你店里一个都没有,再不值钱都比一般盘子强多了,这便宜让你占定了。”这小子又说了一句精明话,他与我说话的同时把我店里都挨个扫了一遍,可能是想找个标本对比一下,没想到没找到,没找到就说明这东西有可能稀缺。这也是他精明之处,难得。
“这样吧,你说个价我看合不合适。”我说。虽然我心底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把握这东西是老的,但还有二三分吃不准。按行家的说法是,东西只要有一二分吃不准都慎下手,看东西不要找优点,要找缺点和不足,也就是说找怀疑的地方,多想多与大脑中的标本、知识对比,分析结果。
“我说不好,你比我懂得多,行情也熟,你说价吧。”陈德伟不肯说。
“那我出三块钱。你看如何?”我试探着开了个价。
“这么大的盘子,画工又好,三块钱不可能的,太少了。”陈德伟的反应很激烈,相当不满意。
“三块钱不少了,兄弟。”我重复了一句,“也就是你,一般人来我最多给两块钱。”
“三块钱肯定不行的。”
“那你要多少?”
“最少得十块钱。”陈德伟想了一下说。我相信他来之前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价位了。正说着,老三从门口进来了,插话说:“什么东西这么贵啊,要十块钱。”陈德伟和老三不面生,但也不熟,所以没接他的话。
“十块钱太贵,这个我做不了主。”我对陈德伟说,说的也是实情。
“那你打个电话问下高老板呗。”陈德伟说。说话工夫,老三已经从桌上拿起盘子端详起来。我也没问他看出什么没有,如果有明显问题他会说的,这也是种默契。
“这种货还去惊动老板没必要吧,我们诚心做生意,彼此又这么熟,我再加点,你也让点,这生意就算成交了。”我劝说着陈德伟。
“我是真的不能让的,东西好不好你也知道,话都不用多说,东西自己会说话。”陈德伟不肯让步。
“那你不能皇帝金口一口价吧,总得让让。”
“那我就让你一块钱,九块钱成交,不行我拿回去先自己玩着。”陈德伟说得很坚定,我只能答应他,付了九块钱吃下了这个盘子。付完钱,陈德伟笑了,笑中还带着一丝不舍地说:“谈古,又让你占一次大便宜了,多好的一个盘子。”我笑笑说:“再好也是个七成品,你又不是不晓得,瓷器就怕残,一残价大跌。”
“呵呵,不同你说,我走了,过年后再给你送东西,年前不送了。”说完,陈德伟就走了。等他走后,老三说:“这盘子是真漂亮,我看也是大开门。”
后来听高强说这盘子赚了一点钱,具体多少我们不宜打听,心里知道是个好东西赚了钱的货就成。
被陈德伟这么一通折腾,转眼就过了十二点,我和老三关了店门回家吃午饭。我们原本以为高霞在家已经把饭菜做好了,回到家一看,没想到还是冷冷的一团,一点热气都没有。
“这高霞去哪了,饭也不烧,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老三埋怨说。我预感事情不妙,推开高霞的房门一看,坏了!高霞的行李已经不在,床上的被褥也收拾掉了。我对老三说:“老三,高霞走了。”
“走了?去哪?”老三纳闷地问。
“不知道,是不是回乡下去了?”我突然想到说。
“她没同你说过?”老三好奇地问。
“没有。”
“不可能啊,回乡下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同你说啊?再说了,二哥家她去过了吗?”老三怀疑地说。
“可能上午去过了吧,我也不太清楚。”
“你们俩肯定是吵过嘴了,不然她不会私自走的,招呼都不打一个。”
“也没怎么吵,就是说了几句不太高兴的话。”
“唉……算了,谈古。”老三居然叹了一口气。
“算了?什么算了?”我问,觉得老三叹气有些无来由。
“我是说这事算了,高霞已经走了也没办法,以前没有她在家我们还不照常有饭吃?”老三说,“你心情不好我来烧好了。”
老三麻利地烧着饭菜,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坐在堂间抽着闷烟,脑子里很糊,装得满满的又好像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老三走过来看了看我说:“你这是怎么了,看看地上的烟头,这烟不要钱买的啊,这么拼命抽也不怕抽死你。”
我没理他,眼睛望着大门口的巷子。我想,那时我的眼睛里泛着的一定是雾气腾腾的灰光,因为我根本就没看见巷子里有人走动。老三伸手拍了我头一下说:“别发呆了,赶紧吃饭,一会饭菜凉啦。”我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然后和老三一起吃饭。
“谈古,其实你是不懂女人的。”老三嘴里嚼着饭菜说。我把目光从碗中移到老三脸上,迷茫地望着他。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说的是真话,别看你钻研起古玩来一身劲,可对女人你从来没有研究过,这样不行的,是得不到女人喜欢的。”老三说。
我没顺着老三的话往下说,而是转移话题问:“你哪天回家过年?”老三说:“大概后天吧。”我说:“我想明天就回去了,大过年的,店里也没个毛人,要不你明天也回去算了。”
老三说,“早一天晚一天回家没区别,在家待着也没劲,弄不好还跟老头子吵架,没得意思。”
我理解老三回家的处境,更理解老三点评我的话。老三是对的,谈古半个书呆子根本就不了解女人,也不了解爱情。老三是风情高手,他远胜于我,所以我信他的话如同信高强的话一般。
3
第二天,我就回到了乡下老家准备过大年。
父亲问我怎么回来这么早。我开始没反应过来,心想老爷子是不是傻了,难道不喜欢儿子早点休息回家过年?
“店里没事我就早点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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