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41章


我回答说。
“那你见着高霞没?”母亲在边上插话问。母亲这么一问我才恍然大悟理解了父亲的那句话。父亲的意思是高霞回来了,按理说我和高霞得在城里缠缠绵绵才是正常之事,这么早回家反倒不正常。
“见着了。”我回答母亲说。
“那高霞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家玩?”母亲又问。
“没几天就过年了,她说等正月再来看你们。”我善意地撒谎说。
“你送高霞回家的吧?”母亲问,越问话越多。这老娘想媳妇比想儿子严重得多,和老爷子一个心思,就盼着早点把媳妇娶进门。
“没有,她自己回去的。”我回答说。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整整一年未见了也不知道送送人回家,”父亲叨唠着说,“再说了,你也该过去看看你丈人不是。”
“明年正月去不一样嘛,这才差几天,”我不耐烦地说,“我让老三搭二百元钱去给丈人了,礼节上的事我懂,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父亲恼了,指责我说,搭钱和人去是两码事,性质不一样……他说个不停我实在是受不了,抬腿出去玩了。原本心情就很糟糕,再碰上老人话多,牢骚个不停就更烦。原指望从城里早点回家来调整一下坏心情,谁知情况更糟,烦人!
白天躲过去了,可这晚上躲不了,还得被父母说。
吃完晚饭,父亲就问上了:“上次和你说那事办得如何了?”我知道父亲问的是结婚之事,这也是非常难回答之事,苦于出口又不能不出口,父命难违。我还得老老实实回答:“问过了,高霞说明年不结婚。”
“为什么?”父亲当然得问。
“她要出去打工,不肯留在县城,还叫我一起去。”我神情暗淡地说,尽量说得温和些,不惹着父亲。语气上我是可以控制一下,但这谈话的内容我控制不了,都得照实去说,这难免还是让父亲不开颜。
“高霞说得对,我支持她!”父亲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我睁着大眼望着他一时不明真相。
“你瞪着我干什么,”父亲说,“高霞说得很对啊,两人一起出门打工有伴,多好的事,你以前收古董我就不支持,这行当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干的事,你看,混了三年了,你存了几个钱?眨眼就三十了,还没结婚,人家陈皮和你一样大吧,孩子都几岁了,你也不想想自己的事,整天还闭着眼睛瞎混,这日子混到哪天才算是个头?按我的意思,过了年你就跟高霞走,去外边打工,夫妻两个一起干,一年总能存个万把的。靠你一个人瞎混是混不出头的。”
“爸,我没混,你儿子只是老老实实一门心思在学徒,现在没出师,不谈挣钱的事。”我努力心平气和地向父亲解释道。
“别学了,这事没出头日,你不好开口我朝高强说去。”父亲越说越怒。我理解老爷子怒的是怕儿媳妇没了,而不是真的在乎我能挣多少钱。换句话说,只要儿媳不嫌我挣得少他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爸,这事你别管了,我有分寸。”我怕父亲真的一冲动就进城同高强说去了,这可是人生大事。
“你有分寸,你有什么分寸?一个中专生,不好好找工作上班学人家收古董你还有理了?”父亲怒上加怒,他无法理解我的想法,我也无法完整明白地去表达我的想法。我能说什么?说这事以后肯定来钱?这以后是多长时间之后?没有准确的时间性,所以没法说。我只是意识到自己干这行是对的,爱好与营生并存,没有什么不好。如果我对父亲说,我就是喜欢古董,这显然不妥!在父亲眼里,我干什么都得与挣钱有关,不能与自己喜欢有关,这是生活,不是写作文还带畅想,带境界。
我说不过父亲,只好选择闭嘴。
见我默不做声,父亲又说了几句就被母亲劝住了。母亲说:“老头子,大过年的不要逼儿子了,让他安心过个年吧。”
爱情、亲情、古玩情,我选择,我义无反顾永不后悔!
我对自己说,谈古,别管别人怎么说,你自己一定要坚持,坚持就是胜利,放弃就等于零,古人云,三十而立,转眼就三十了,得加油挺住!
4
正月初二,按习俗我得去岳父家拜年,然后接未婚妻回来玩,这是风俗习惯,每家每户都是如此。我也清楚地知道,这次去不会有什么开心之事,有的都是不愉快,这得做好心理准备。我想好了,不论他们说什么我都以笑相待,在他们面前低回头也不失男人什么面子。
到了岳父家就见高霞在院子的水池边洗衣服,我满脸堆笑着同她开玩笑说:“勤快人就是不一样,一大早也没得空。”高霞侧头看了看我也不接话,转过头去继续洗她的衣服。看来,她还在生气,这气生得够长的,都跨年度了还没消。她不理我但我不能不理她。我只好再次委屈自己凑上前轻轻说:“要不你歇会我来帮你洗?”没想到这样没讨好高霞,反惹她一脸的怨气,拎起湿衣服就朝我头上扫来,亏我反应及时,一侧身躲了过去。正在这时,岳父从屋里走了出来朝高霞吼道:“霞,你干什么?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大过年的拿衣服涮男人头多不吉利。”
“爸!”我赶紧朝岳父喊了一声,然后又笑笑说,“没事,没事,自己家人不讲究这个。”岳父就说:“谈古,进屋喝茶去。”我说:“不渴。”
“大过年的不是渴不渴的事,都得进屋喝杯茶。”岳父说。
“真不用麻烦了,”我问,“老三去哪了?”
“还没起床。”岳父说。
然后我进屋坐下,岳父已经拿出点心来招待我。喝完一杯茶后我就看见高霞洗完衣服晾好了,进到屋里也不理我,顾自坐在一边看电视。我在脑子中迅速找话来说:“高霞,老三回来后打牌没?”
高霞装作没听见,继续看她的电视!
一而再,再而三,我就有点吃不住,不太高兴了。心想,这忍让总得有个限度不是,老这么较着劲也没意思。那就直奔主题吧,我问:“高霞,我爸妈叫我来接你过去玩,明天你去不?”
“不去,在家玩。”高霞一口回绝。
“为什么?还在为年前的事生气?如果是我向你道歉,可以吧。”我在努力争取。如果有可能,转弯比僵着强。
“我同你说过了。两条路让你选,一是离开古玩行同我出去打工;二是你继续你的古玩,我打我的工,我们俩从此互不相识。你有阳光道我有独木桥,谁离开谁都一样过,没必要死死绑在一起。”高霞说,脸上挂着厚厚的冰,估计短时之内是无法化开。这话越说我这心就越冷,空气越压抑。直觉告诉我曾经的恋人即将成为陌路人。我也没再解释什么,站起身走到屋外去换换气。
我在院子外漫无目的地来回走着,思索着这段爱情将何去何从,是挽救还是放弃?如果挽救能有几成把握?如果放弃就容易多了,抬脚出门而去,这事就了了。想来想去,我决定还是走人,留下来只能是争吵或是受高霞的白眼,没意思,这样的爱情过于现实是当时的我所无法承受得起的。
我正胡乱想着,高强一家三口来了,我迎上前去帮忙拎东西……
高强来后,老三也起来了,屋子里一下子变得热热闹闹,但高霞没有正眼看我,即使是斜眼也是冷冰冰的,这就更坚定了我离开的念头。
吃过午饭,高强一家三口就要回城了,我找了个借口,说胃疼得回城里拿胃药就跟着高强的车返回了城里。高强以为我拿了胃药后还返回乡下去的,所以他也没叫我去他家吃晚饭。
我没再回高霞家,自己家也不能回,怕父母伤心,只能窝在城里的小窝里。以前每逢过年,城里就冷冷清清的,整条大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行走。我去小卖部时买了一瓶白酒和一袋鱼皮花生和一袋蚕豆当做晚饭。
我孤独地守在昏暗的房间里,闻着从窗外飘散而来的鱼肉香味,那感觉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阵阵酸楚涌上心头……
我打开酒瓶盖,往茶杯中倒了满满一杯白酒,然后就着花生和蚕豆吃了起来。心里堵得慌,喝的吃的是啥滋味也不知道了,手和嘴都成了机械化操作。一杯白酒下肚后,头重脚轻,我清楚是时候该上床了,只希望半夜不要醒来,愿自己一夜好梦!
就这样,我在城里窝了几天,也没上街。父母亲以为我在岳父家玩,岳父以为我回了父母家,其实我在孤独中享受着孤苦的折磨。什么叫有家不能回,什么又叫众叛亲离?都是这古玩给害的!生气时我是这么想的,气一过我就不这么想了,那古玩是多亲近的东西,说啥也要不离不弃,哪怕任何人说我不务正业,说我穷苦一生,说我没心没肺我也要坚持下去,不发财也不能抹了自己毕生最大的爱好。中国人没什么信仰,不信如来,也不信耶稣,更不信什么主义,唯有一些不同的爱好让人把日子活得有滋有味有盼头。
人不人鬼不鬼的挨到初八,老三进城了,打我传呼问我在哪?我回电话说在城里,老三叫我去店里有事。我当时心里依旧很乱,就回老三说有事不能去,老三也没再强求什么。
到了傍晚,老三又打来传呼,说晚上高强要请我们去吃饭,我同意了。因为我以为高霞也会去,借机再试探一下她的口气,看看此事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但我猜错了,在高强家并没见着高霞。老三告诉我说,高霞在初六早上已经去东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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