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43章


我点点头,没说话,也不知说什么,心里头又闷上了,不顺气。高强扔根烟给我,然后说:“来,抽根烟,别耷拉着头要死不活的,拿点朝气出来。”我接过烟点上火、挺了挺胸,但目光依旧不敢碰高强的目光,生怕一碰就着了火,烧坏了自己。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这事都怪我,我以前确实不信任你,不光不信任你,我是所有的外人都不相信,干古玩这行久了,养成的习惯,不光看货要持怀疑态度,看人也是如此,研究人和研究高仿一样难。”高强说,说得也很诚恳。
稍作停顿,高强继续说:“干我们这一行,你不防着别人,别人就算计你,瞄准你出手,受伤就难免,所以我也是被动地只能去相信家里人。你今天提出要走,心里想的也是这个原因,谈古,你是认为跟我高强没关系了,不再是妹夫郎舅之间的关系,所以我迟早不信任你或者说找借口赶你走路,我说得没错吧?”
我承认,高强分析得很精准,因此我点点头,面目表情僵硬如霜冻的南瓜,内心忐忑不安,惶恐如旧。
“谈古,如果是以前你提出走人我肯定不拦你,但是今天情况不同了,我们师徒之间已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也尽心尽力做到了一个合格的徒弟,本分而勤快,特别是老三不在的日子,我一直就把你当成老三在用,凡事交到你手中就没有怀疑过,结果也证明,你比老三干得出色,比老三更尽力而为,这点我很欣赏,也为自己能找到你这样的徒弟而高兴。你和高霞之间的事,错不在你,当然也不好说就是高霞的错,感情上的事说不清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时至今日,这些事已经不能干涉到我们师徒之间的感情,你留下来跟我干,其他任何想法都抛到一边去,不要想,我也不是捞进不出的师父,绝不会亏待你。”高强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听在我耳里最中听的无疑就是那句让我留下来继续干了,这是一针强心剂,千金难买!
我几乎要喜形于色地问:“强哥,你真让我留下来继续干?”
高强哈哈大笑说:“当然,这事还能骗你不成,不光要留下你,还要给你加工资。人家学徒为三年,连头带尾你也快三年了,也该享受点高工资好待遇为自己将来打算打算了。”
“谢谢强哥,工资的事还是原样就好,我只要留下来跟着强哥干就心满意足。”我忙不迭地说。
“我也知道你很喜欢古玩,你身上有股子文人气,这点强于老三好多倍,这也是我看好你不看好老三的最主要原因,”高强说,“古玩行比的不全是眼力,知识也很重要,不难想象在若干年后,你的眼力一定在我之上,因为你的文化程度在我之上,好学劲头也不差我,你就好好干吧,谈古。”
“我会用心做事的,像以前一样去做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希望强哥还像以前一样当面指出来,即使是骂我,我心里也舒服,那是强哥没把我当外人看,是真心为我好,我也是识好歹之人,能理解强哥的教导。”我这几句话说得也很真诚,在今天看来好像有点假,兑了水似的,其实没有,很纯的二锅头。人不到那地步,没经历过那种环境是很难想象自己的真实想法的。可以这样说,我当年的前途就在高强一句话上,他让我有未来就有未来,没有就没有,所以我感谢高强,感谢这个一生的师父和长兄。
原以为祸不单行,现在成了塞翁失马因祸得福!
世间之事变幻莫测,概为天数?难解!
就这样,我安稳地留了下来继续跟着高强干,继续着我的梦想,追逐着还不太明朗的美好明天!
2
有了高强的圣旨。我那颗七上八下之心总算是搁下了,安安稳稳地继续和老三搭班干着自己喜爱的工作。
正月一过,阳春三月已然悄悄而至,草长莺飞中春天像妙龄少女般羞涩而清新。城中河边的柳絮纷纷扬扬沿着街道的上空飘至步行街,那轻扬的姿态渲染着小城的娇柔和温馨。
三字经说“人之初性本善”,我私揣,人类的起源是善而单纯的,只是历史的进化、物欲的横流才把人的思想引上了复杂之路,钩心斗角、尔虞我诈,为一己私利,为出人头地、风光于众而不择手段都是进化的一种必然。强者得意,弱者抱怨皆为社会百态,人们早已习惯成自然熟视无睹。
随着铲地皮的人越来越多,我和老三下乡吃货的日子相对减少了好多,因为那些乡下铲地皮的收到货都往城里送。胡老师不算是正式铲地皮者,但偶尔他也会找些老货给我们。胡老师找货给我们和其他铲地皮的不一样,他不是现货,而是带我们上门去收。关于这个,之前也有写到过。那天,胡老师又进城到店中来了。
“小谈,我发现了一个好东西,”胡老师兴冲冲地说,“就是这东西和胡公平有点关系。”
我一听又是胡公平,顿感不舒服,这鸟人还是少碰为好,蛮不讲理的粗汉,有理讲不通,难缠。胡老师见我脸上没显山显水显热情就说了:“小谈,你别紧张,虽说与胡公平有点瓜葛但关系也不是很大,这东西是胡公平小舅子的,也就是胡公平老婆的娘家之物。”
我一听,这事还不算太坏,就问:“东西在哪?胡公平老婆是本村人不?”
胡老师说:“是一个行政村但不是一个村民组,隔着几里路,不通中巴车,但摩托车可以进去。”
我说:“巴不得隔着远点,省得胡公平捣乱,胡老师你说对不对?”
胡老师笑着说:“嗯,对的,不同村是好事,我们不惊动胡公平就是了。”聊了几句,光惦记着胡公平了,还没问是什么东西,一问之下才知是尊青铜佛像。
“小谈,我们哪天去请?日子你来定,我在家等你。”胡老师笑眯眯地说。他现在也不完全是门外汉了,还知道佛是请的,不是买的。
我心想,既然是好东西就不能花落他家:“胡老师,那就明天吧,你在家等我。”胡老师说好的就告辞了。
等胡老师走后,我赶紧找出青铜佛像类的书来温习一下功课,这也是种习惯。对于不是常见的器物就显得不那么轻车熟路,需要时常温故而知新。前国足教练米卢说“态度决定一切”,这话我信为教条。做事做人都是态度问题,端正态度才立于主动之地去迎接更多新鲜事物的挑战。尤其是佛像学很复杂,种类很多,光是那诸路之佛就能让人目眩眼花,非几日几月就能搞得明白。
次日一早,我就骑着摩托去了清溪,胡老师如约在家候着我,见面后没作停留,坐上我的摩托车直奔目的地。虽说摩托车能通行,但那山间小路也真够悬的,有几处地方我硬是不敢骑,只能是人推车过去。如果是我一人倒好些,上面还有一老头,要是跌一跤事可就大了。虽是几里路,挨了半小时才到。
也不知是不是闹鬼了,不想碰上胡公平偏偏就碰上了!
胡公平正在门口帮着丈人家盖猪圈,我哪晓得他们是当天动的工。我这日子挑得也太不走运了!彼此一着面,心里就不舒服。很别扭。我倒不是怕胡公平提及古剑之事,就怕他没轻没重地满口粗话伤人。我这担心不是多余,果然胡公平见面的第一句话就说:“你们俩捡完我的便宜不算又上这捡哪个的便宜来了?”
我没理他,理他跌我的份!
“胡公平,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胡老师看不过去了说。未等胡公平反驳什么,边上一小伙子接话了:“姐夫,胡老师是我请来的,你别乱说话好不好!”称胡公平为姐夫,那这人应当就是货主人了。
年轻人朝我们笑笑,然后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胡老师,请你们进屋说话。”我和胡老师便一前一后进了屋子,这胡公平也狗屎一样地跟着进来了。我真想踹他一脚,只是没那胆子,心里想想当是自慰,算是一种阿Q精神胜利法。
“要喝水不?”进到屋里,年轻人笑容满面地问我们。胡老师说:“水就不喝了,你们也忙那就抓紧时间看东西吧。”年轻人说好的,就进后屋房间里取东西去了。胡公平好像不知此事,站着不做声,那表情和我们一样很是期待拿出来的是个什么宝贝。
东西拿出来了,是一尊佛像,全身布满了红绿锈。我睁眼一看,一点土沁都没有,显然不是出土之物。按理说吧,非出土之物锈迹不会这么重,这是个疑点,待解!
再细看之下,佛像高二十几公分,为佛祖坐像,青铜质地,纯正,色泽为锈无包浆,造型古朴厚重,铸工精细,线条优美流畅,局部可见镏金工艺;佛像开脸端庄、慈眉善目,典型标准手势,左手施禅定印,右手施与愿印;基座为莲花宝座,座背刻有“大明宣德年制”六字篆书款。综合品相九分。
我在看时,胡公平也凑着脑袋抢着和我一起看,我是不理解他看什么,估计也就是凑个热闹。如果说他都懂得古青铜佛像工艺的话那南非也没沙漠全是绿洲了。我厌恶胡公平瞎凑热闹,但也不好说他什么,这是在他小舅子家,算得上半个主人,只能是让着他。
东西看完了,我没开口,胡老师就问了:“小谈,怎么样?东西对不?”我故意说:“有一眼,对不对现在还不好说,有些小问题我还得琢磨琢磨。”
“肯定是真东西,不可能假的,我清楚得很!”胡公平的小舅子着急地说。
“兄弟你别着急,我没说你的东西是假的,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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