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48章


说句良心话,当场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宁愿高强骂我出门,也不愿去接受他的恩惠,很难承受啊。我甚至产生了念头,要留下来继续跟着高强干,不管将来遇到什么样的麻烦和良心折磨。我拿着钱傻傻地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仿佛陷入了一种被动和僵局。
“走吧,别想那么多,也许你选择离开是对的。”高强用手推推我说。
我猛地一转身跑了出去!如果时间可以定格,那一刻我的心情以及肢体表现出来的都特别像女子,那是脆弱而柔软的表露。从高强由怒转到平静,由指责转到接受,由接受转到安慰,这个过程是短暂的,但留在我大脑中的记忆是漫长又漫长。
虽然后来的事实证明,我那次选择离开高强是正确的,但正确的背后又有太多的纠葛、矛盾、自私和不仁义。也只有当年那种年龄才能做出那种一时冲动之事来,冲动起来天王老子都劝不住,感觉天地之间唯有自我了。那感觉就是“我是对的,别人都是错的”。说话办事都显得特义无反顾,虚假得牛烘烘样。
前一次我是被迫离开古玩,这一次我是主动离开古玩,前提不同,但感觉却一模一样,不爽而难受。我将面对的是冲动之后的寒冷和死寂沉沉,火焰燃烧后的灰烬,冬天般的孤寂。
我将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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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摩托车骑到店里,然后把车钥匙交给了老三,什么话也没说就回家了。我那失了筋脉的双脚拖着沉重的身躯前行,给人的感觉就是病恹恹离辞世不远了。回到家,我坐在椅子上发呆,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才想起该弄吃的了。我想了想,今天还是我当班做饭,奇怪,老三怎么没呼我啊?想到这就下意识地去摸BP机,裤腰带上是空的,这才想起放在高强家走得急没拿上。
想想还是不去老三那吃了,免得他觉察什么问东问西的烦人。我就下楼去楼下的面馆吃了一碗面,然后返回家中继续发呆。晚上睡觉摸口袋时才想起来还有二百元的账款没上交,决定明天交给老三,让他带给高强,我是连见高强的勇气都没了,越想越觉得愧疚。
那天晚上满脑子乱砍滥伐全是倒下的树木,横七竖八狼藉一片,直到凌晨过后才昏昏睡去。第二天上午,九十点钟,我被敲门声吵醒了。以为是老三,就蒙着头不理他,装作屋子里没人想继续大睡。
但敲门声一阵接一阵不停歇。
这事搞的,觉都没法睡了,得,起床开门去。开门一看不是老三,而是程刚!我马上意识到兔爷又来找我聊聊了,聊什么还不知。表面上来看我现在已经离开高强不再受他的管制,但从内心而言,我还会考虑高强的感受。再说了,兔爷这号人不是我所能惹得起的,这事我能不清楚吗?问题是我不想去碰兔爷,可这位神爷偏偏和我这个小卒子较上劲了,硬是往我这里凑,也不知他打的是哪国的算盘。
“兔爷又找我去聊天?”我还没等程刚开口就自觉地说了。
“小子,别这副臭酸样,以后有收拾你的日子在。”程刚却因为我这句话给气恼了,没头没脑地冲着我。我本来心情就不好,见谁都烦,凭白无故地还受程刚的威胁就更不舒服了,不舒服就得较较劲,我对程刚说:“不好意思是我猜错了。”说完我啪的一声把门给关上了。这下程刚急了,在门外骂骂咧咧的,见我不开门就用脚踹起门来。我那木板门哪经得起他踹啊,赶紧给他开了门。
“等我洗把脸。”我对程刚说。这回他倒是学乖了,没再屁话哆唆,站在走廊上抽烟等着我。
我洗漱完之后就跟着程刚走了,不走是肯定不行的,我奈何不了他!
这次兔爷没在车上,程刚开着车带我直接出城而去。我突然有点紧张起来,怕他把我带到不测之地去。
“喂!你停车!”想到这我就朝程刚吼上了。
“叫这么大声你发什么神经?”程刚反斥着我。
“你这是把我往哪带?”我疑心重重地问,希望尽快有个理想的答案。
“怕死了吧,哈哈……”程刚没直接回答我,而是哈哈大笑起来,这狗日的猪,得意得很。不过我从他的大笑中也听出我的安全来了,这是为何?因为想弄死我或是绑架我的人不可能笑得这么得意,这么开心和肆无忌惮,多少得有点心事,应该满脑子都在考虑一会怎么办、不能失手之类的事,哪有这么轻松加愉快的?
知道了结果我就内心了然,头朝向车窗外欣赏着远山近树的风景,不知不觉中发现春天都结束了已经进入到夏天,那些疯长的杂草和肥大的树叶显示着强大的生命力,它们也想与人类一争高低来主宰这个星球。兔爷想主宰这个世界,高强想主宰这个世界,这些草木也想主宰这个世界,唯独我和程刚只想找机会扁对方一顿就心满意足了。
车在一河滩边的小路上停了下来,我远远地看见兔爷在钓鱼,也不知他是真钓鱼还是附庸风雅地玩玩。这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不去想。我要操心的是他接下来要对我说什么,或者说要求我干什么。另外,我还有没有拒绝他的可能性。希望兔爷不要太为难我,更希望这个肥佬不是想利用我来对付高强。如果这样,我就等于上了刑场,束手无策地去等待一场严刑逼供。这种镜头电视电影上常见,小日本和国民党特务都常表演,虽然知道是在演戏,但观众还是看得心惊肉跳。
我跟着程刚后面缓缓地朝兔爷走去,走得言不由衷,或者叫忐忑吧。
兔爷明显知道我和程刚到了,但他装作不知道,很专心地钓着鱼,感觉那鱼就是他生命中的一切。他不理我,得先摆摆谱子,我也懒得先叫他。兔爷不是高强,和我没任何关系,我尊不尊重他那是我自己的事,有自己的理由。
我这般想着,犹如一根玉米秆似的立在兔爷二米开外。
“老板,人来了。”程刚低低地报告说。程刚话音一落就见兔爷把钓鱼竿扔到了草地上说:“程刚,你来钓,什么破地方,没鱼的。”我可以证明那河里绝对有鱼,因为我经常在这条河中游泳。我心想,兔爷啊兔爷,搞古董你在行,这钓鱼之事你不行。也不知是程刚运气好,还是手艺好,十几分钟后他还果真钓了一条鱼上来,后来又陆陆续续钓到了几条。
我和兔爷沿着河边的草地漫不经心地缓缓朝上游而行。爷说:“小谈啊,你和高强的事我听说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毕竟是你老板又是师父,怎么说也得尊重他几分,哪能那样发脾气?再说了,这事我夹在中间也不好做人不是,你也知道是我给你的报纸,这下高老板肯定视我为敌了,我们多年来一直合作得很愉快,你这年轻人做事也太冲动了。”
我承认兔爷说得对,但我不承认兔爷说的是真心话,这不是他的风格,我慢慢地越来越清楚他的风格就是“吃肉不吐骨头”的那路子。在我老家有个女人,吃河里那种十公分左右大小的鱼,从不吐骨头也不吐刺,也算是个另类了。这个女人后来抛下男人和四个孩子跟外地人跑了,再也没有回来。
“兔爷,我和强哥的事发生在昨天,你今天就晓得了?”我问,因为我有些惊奇兔爷的信息来源!这让我不得不服。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们高老板告诉我的。”兔爷说。我又纳闷了,如果兔爷说的是实话,那这高强和兔爷之间该不该是天天联系的?如果是天天联系的话那他们的关系到底是好还是坏?这事太乱了,我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就先放放,不跟自己可怜的脑袋瓜子过不去。
“兔爷,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问点紧要的事。
“也没什么事,呵呵……”兔爷笑着说,“就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没有。”我真的弄不明白,心想,谈古啊谈古,你何德何能让兔爷都关心起你的将来了?这关心来得蹊跷,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就这事啊,谢谢兔爷关心,我还能干什么,出去打工呗。”我回答道。
“你舍得离开古玩行?”兔爷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
“这有什么舍不得的,”我装作无所谓地说,“你们玩的那一套我根本不会,也不习惯,古玩这行不是我能玩得起的,我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这一关。”
“小谈,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那一关?”兔爷问,可能他是真没明白我的话。也可能是故意问,这个不去细分析了。
“这个兔爷你应该比我懂啊。”我侧头望了一眼兔爷说。
“打个比方来说……”兔爷摸了一下自己的双下巴说。我停顿了一下,在考虑怎样说才适当些,然后说:“比如说下套生吃之类,就像那把剑,到最后弄出人命来……”
兔爷打断我的话问:“小谈,你没中过雷吗?”我如实回答说:“中过一次,那是刚进入这行时在膈壁县买了一把仿张鸣歧的暖手炉。”
“这不就得了,剑的事说白了还是那老头自己心理素质不过关,怨不得人家。”兔爷不以为然地说。但这话听在我耳朵里感觉不对劲啊,这和兔爷昨天的态度完全是两样,根本就不像一个人。这兔爷在替谁说话?高强还是他自己?我默默地想着……
“小谈,想什么呢?”兔爷和颜悦色地问。
“我在想那把剑的事,到底是谁埋的,这事兔爷你应该清楚。”我顺藤摸瓜地问起剑的事来。
“哦?”兔爷小小地反应了一下问,“高老板没同你说过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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