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商Ⅱ-局里局外

第50章


“地主的事真是程刚私自所为?”我很怀疑地问。
兔爷说:“是的,那两天我刚好有事,和一个重要的客人聚会,放了程刚两天假,让他自由活动,没想到这小子就给我下了这盘乱棋,害得我和你们高老板好一通解释,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能彻底打消高老板疑虑,接受我的实话。”
兔爷说这事有点可信度,因为一个很闲的人是想找点事做做。再说了,兔爷在会重要客人程刚是不能打扰的。那到底是什么重要的客人要会两天呢?我是有点猜到了,就不说了,你们意会或是自己猜去吧。
兔爷说他和梅姐毫无关系,也否定了胡公平和地主去找高强搞事与他有关,如此说来这兔爷倒是受害者了?自始至终他都是在委曲求全?这事我犯糊涂了,是真糊涂,无从辨得清楚。我没再说话,站起身来朝河面上扔石头打着水漂。手上是在扔石头,心里头还在琢磨着兔爷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我捋了一下思路,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剑是兔爷埋的,下套给高强;二是,埋剑搞个故事出来,单纯为了卖剑,不是给高强下的套。那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呢?天知、地知、兔爷知。虽然我也很想知道,很想在此把事情说清楚,但我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古玩行里成千上万个故事中的一个,这些故事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演员演绎出不同的版本。古玩行不可能纯净如水,每个交易者都冰清玉洁,打眼和捡漏,做局和拆局都是智力和财富的博弈,这也许就是古玩的魅力所在,让人趋之若鹜的根源所在。
网友haidaosheng说得好,做古玩是不可能出现年轻富翁的,眼力的磨炼是一方面,最关键是心理素质和胆识的锤炼,是同情心的消磨,是人性的淡化……古玩这行是最为考验人心智的!谈古的离开没有错,但是,高强和兔爷也没有错。
我理解haidaosheng的说辞,一个行业潜规则的形成非一朝一日之事,它也是种时间的积淀。有文化的信息就有喜欢文化信息的人,有喜欢文化信息的人就有服务者,有服务者就有获利者,有获利者就有为暴利而失人性者。玩的都是银子和心理承受力,想玩就意味着自己输得起,输得起银子,输得起自己的心智。当年我一样都输不起,我只能选择离开这些成鳄的大爷们,可能这种选择很多人都遇到过,不单单是谈古一人。
“哇,时间不早了,都一点多钟了。”兔爷朝我说,“小谈,别扔了,我们该回去吃饭了,今天你得请我吃饭了吧,呵呵。”
我扔掉手中的石头回过头朝兔爷说:“好啊,兔爷想吃什么?”兔爷笑笑说:“哪能真要你请,开玩笑的。”
我接着话说:“真请也没关系,能请你这样的前辈吃饭是我的荣幸,再说了,你今天告诉我这么多疑惑之事,我请你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嘛。”
“这样吧,小谈,我们玩个游戏,谁输谁请吃午饭,如何?”兔爷笑呵呵地说。我感觉有点意思,还玩游戏请吃饭,这事多新鲜,就问:“玩什么游戏?”
兔爷说:“走,上车再说,道具在车上。”说完,兔爷朝程刚喊上了,“程刚,收拾东西回去!”
我们走近程刚时发现他已经钓了四五条小草鱼,搁在一个小塑料桶里还活蹦乱跳的。程刚问兔爷:“老板,这鱼怎么办?”兔爷说:“这还用问?按老规矩办。”
兔爷话刚说完,程刚就把塑料桶中的鱼倒入河水中。我一看这样就问:“兔爷,你怎么把鱼倒了,多可惜,留给我带回家也好烧个新鲜的鱼汤啊。”
兔爷笑眯眯地说:“佛说,人要有好生之德,多行善事,鱼也是条生命嘛。”
这话从兔爷的口中说出来听在我耳朵里死活不是滋味,算了,也不能反驳他,当是风吹过。我帮着程刚拎着塑料桶朝路边的车子走去。太阳当空照,已经显示出几分夏日的毒辣威力来了。
我想,我们离那狠狠的高温天气不远了。
第十五章 我得离开了
1
上了路边的车子后,兔爷喊我同他坐在后排,然后他叫程刚从车子后备厢中取出了一件瓷活。兔爷说:“小谈,我们今天的道具就是这件小花觚,你来断代,断得准我请你吃饭,断不准你请我吃饭,如何?”
我一听来劲了,先不论输赢吧,反正这事挺合我口味的,不枯燥,有味。但我一想就又有了疑问,便问兔爷:“这没有标准啊,我一会断准了你可不能顾及自己的脸面不承认哦。”兔爷哈哈大笑说:“我还能赖你区区一顿饭?再说了,这标准有没有不重要,说得在理就是标准了不是。”
我一听这事也靠谱,自己得认真看看,不说显摆吧,也不能让兔爷小瞧了自己。这事还关乎着高强的面子,我是他带出来的弟子,走哪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我一眼基本上已经能认出这个花觚的年份了,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多看了几十秒钟,从器型、画工、青花发色、胎釉、底足等各个方面都在大脑中快速地过滤了一遍,跟大脑里存的信息量进行了比对。然后我放下了那个山水人物花觚。
“看完了?”兔爷问。
“嗯。”我问,“哪个先说?”
“我先说,依我看是开门的康熙本朝之器,底款‘康熙年制’四字楷书写得苍劲老到,青料下沉,算是一眼货。”兔爷说,说得很肯定。
听兔爷说得如此肯定我心里就犯嘀咕了,难道凭他多年的眼力还真看不出来这东西非康熙本朝之器?我犯嘀咕不是怀疑自己的眼力,而是琢磨不透兔爷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他在有意让着我,或者说在考我。不管是哪种情况我拿定主意就来个实话实说,按自己的想法说:“兔爷,我和你的看法不一样哦,我看是光绪仿康熙。”
“哦?”兔爷装模作样地问,“你是看年款有问题?”
“不是,年款仿得很像,但整体上看和康熙之器还是有差距的。”我坚定地说。
“比如说……”兔爷问。
“比如说吧,这釉水就不对,康熙釉水肥厚而圆润,有明显的玻璃质感,再看这件花觚,虽说釉水也不错,但和康熙时的釉水一对比差别就能显现出来。”我说了第一个看法。
“好,第一个算你半对。”
“为什么才算半对?”
“因为年月长了,有些器物表面会在日常使用擦拭中磨损花了,这样看起来就显得釉水不是很足,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不能作为重要断代依据。”兔爷说,“你接着说第二点。”
我没和兔爷理论关于釉水的事,接着说了第二点看法,我拿起花觚指着上面的纹饰说:“康熙青花山石的画法主要是两种,第一当属斧劈皴,第二就是披麻皴,这件花觚用的是斧劈皴,但不细致,那种先涂抹渲染再重描线的画法效果没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使得青花发色的层次过于单调,没有那种三层、四层甚至更多层次之分,而且渲染时笔法显得有点笨拙,顺序感没表现出那种精到手法;再说这树木画法也欠缺,纵观康熙瓷器上树木画法大休有这些特征,夹叶、点叶、枯枝,而且是共存的时候多,高低错落有致组合得很完美,很少见单株,又以松最为常见;枝干苍老有力,画法老到,松针染法更是如水墨效果,润笔为青花的高峰,前无古人后未见来者。综合来看,光绪仿康熙时期的青花在画工上就有很多地方显得力不从心了。兔爷你说呢?”
“继续往下说。”兔爷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既没肯定也没否定我的说法。我一听心里也就有个差不离了,那就接着再往下说:“再说说这修足吧,康熙时器二层台底旋削时齐平硬折方形或略圆,再看这件,硬折不够规整,显然是胎质硬底不够造成的,此胎比康熙本朝的糯米胎就显然松得多了,也无晶莹之感,细看之下就没有那种让人心里折服般的感觉。”
我说完后用眼睛瞅着兔爷看,等着他来表态或是反驳。
我没想到,兔爷听后没反驳而是鼓起掌来。兔爷边鼓掌边说:“小谈你果然眼力不错!我没看错人,今天我要好好地请请你,咱们叙叙。”
“不用往下说了?”我有点臭美上了,还想再说几句,借机显摆,能得到前辈的肯定这种机会太难得了。兔爷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足够了。”然后兔爷转头朝前排的程刚说:“开车,去龙凤吃饭去。”
程刚一发动引辇,车子缓缓地起步沿着来时的公路返城了。因为刚受了夸奖,我的心情非常好,心里无形中也放松了对兔爷的警惕性,还和兔爷继续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聊着聊着,我一激灵想到了高强,感觉自己又做错事了,所以对兔爷说:“兔爷,今天我们见面的事不要同强哥说好吗?”
“怎么了?”兔爷不解地问,“你不已经离开他了吗,怎么还怕他?”
“不是怕不怕的事,”我解释说,“这是尊重,我刚离开那里就和其他古玩商搞到了一起,你们圈子里的人关系又是那般微妙,这事传出去我多少都显得不厚道,这是人品问题。”
“我懂了,不说就是了。”兔爷打消我的顾虑说。
说话工夫,车子就进了城,然后在龙凤酒店门口停下。我和兔爷走下车子时就听见兔爷对程刚说:“今天没外人,停好车过来一起吃饭。”兔爷说这话我硬是没听懂,明明我就是个外人怎么能说没外人呢?
进得包厢后,兔爷让我点菜,我推托说不会,其实也是真的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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