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恋曲

第75章


 
吉尔菲艾斯知道对方只不过在激起自己的焦急和愤怒,但他不会就范,因为既然那个男人预料到了形势,一定已经准备好万全的对策,所以他询问对方有何对策。 
奥贝斯坦似乎牵动了薄薄的嘴唇,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用X光般的视线审视面前的男人,良久,才向不久之后将要行使帝国最高权力的人禀报:“已经有对策了。但是现在还不能公开。” 
吉尔菲艾斯成功地没有将惊讶的情绪外露,并且最终没有追问奥贝斯坦的对策是什么。多年来从政的经历让他明白,在将来的日子里,会更多的出现这种情形,这对帝国统治者,对臣下而言都是幸事,绝对控制并不是要知道每一件事,而是让每一件事的结果都符合自己的设想。这种情形也让吉尔菲艾斯不由想到自己之前的掌权者,在他作为军人,作为统帅的生涯中,一定也存在过这样的沉默瞬间,在他看似平静冷漠的外表下,一定也如自己现在这样忍受着内心的煎熬,但他是怎么应对的呢,比如那个时候?威斯特朗特,熟悉而陌生的地名让吉尔菲艾斯手心往往微微冒汗,苍白的事实化作利刃穿刺过他的记忆。在伯伦希尔的休息室里,他大声责问莱茵哈特的话语仍记忆犹新,但被责问者的心情他到现在才终于可以完全体会。那个时候,他一定不是像自己这般沉默的,而是坚毅地昂起头,从口中清晰地传达每一个指令,并不把事情的决定权交给别人。想到这里吉尔菲艾斯不由沮丧起来,觉得自己仿佛沙漠中的旅人,经过长时间的艰苦旅行,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原点,挫败感让他几乎失去了继续的力气。他摆手示意奥贝斯坦离开,自己则迫不及待地赶往病房,他灵魂的避难所。 
还只有下午四点多钟的光景,刚刚结束治疗的莱茵哈特已经进入了梦乡。随着时间的推移,保守疗法的效果已经越来越趋于保守,莱茵哈特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各种病发症也排山倒海地袭来,所有人都明白,那一天的到来,也许就是明天。但是莱茵哈特并没有被疾病所打倒,证据就是他的美貌没有受到任何损害,熟睡中的脸庞反而因为病态的嫣红而愈发娇艳,宛如花园中即将盛开的玫瑰。隔着防菌罩的关系,吉尔菲艾斯不能触碰到那个梦中的容颜,只能用手指在透明的罩子上摩画爱人的侧脸,剔透的硅晶表面因而变得模糊浑浊,让吉尔菲艾斯几乎无法看真切近在眼前的人儿,随着视觉的逐渐模糊,吉尔菲艾斯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到迷茫的大海中去,他听见自己喃喃地道:“莱茵哈特,绝对,绝对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齐格,你还好吧。”淡金的光辉破除了黑暗,让吉尔菲艾斯回到现实。 
“安妮罗洁小姐。”见了来人,吉尔菲艾斯赶忙站起,恢复了严整的军人之姿。 
“今天公事结束了?” 安妮罗洁略带惊讶,尽管这里是他的眷恋所在,责任心极强的吉尔菲艾斯也总是在公事毕后或者有限的间隙才会过来。 
“恩,只是过来看看。”吉尔菲艾斯斯自觉在那位女性面前有些心虚。 
安妮罗洁因为哀伤而显得无比透明。很多年来,眼前的人以及身旁的人是她和这个世界连接的纤细银线,然而这种联系就要到此为止了么?但是,无论是从眼前这个人憔悴却依旧挺拔的身形上,或者身旁的人有些急促却十分清晰的呼吸中间,她都看不到这种联系将要断绝的迹象,他们并没有放弃,而她也不会放弃。 
“齐格,我和施塔尔大夫谈过了。”安妮罗洁作了继十五岁那年以后最为重大的决定,她很确定地告诉吉尔菲艾斯,“我们会尽一切力量治疗莱茵哈特,一切的力量。” 
Ⅳ 
新帝国历006年的5月20日晚上,米达麦亚、奥贝斯坦、艾齐纳哈、瓦列等帝国军高级将领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位于狮子之泉内苑皇帝私人套房外的小会议室,另外梅克林格也受命从奥丁赶来,但是缪拉和毕典菲尔特则因为众所周知的理由留在了海尼森。在忍受到达极限的时候,大家将话题引向了费沙最近的治安局势。 
“最近的一些破坏行动,据说都是地球教徒所为。”瓦列说话间,窗外响起巨大的雷声,蓝闪将会议室照得辉煌耀眼,但是雷电过后,房间迅速蜕变为原来的暗棕颜色。 
“那些只是佯攻行为,他们的目的只在于皇帝陛下,所以加强这里的保卫才是当务之急。”梅克林格因为昼夜兼程和巨大的心理阴影而身心疲惫。 
“克斯拉已经去到第一线了,地球教的组织性破坏很快就可以控制,只剩下少数头目需要缉捕而已。”米达麦亚的话让大家意识到有一位同事并不在场,克斯拉的敬业令人敬佩,但说不定他是藉着执行公务来熬过这痛苦的等待,这也是不容否定的事实。 
众人在点头认同后再次陷入了沉默,就在这个时候,奥贝斯坦突然起身出门。 
“想起了重要的事处理。”那个男人这么解释自己的离开,在场的人也没有情绪过多追究下去。 
皇帝的病室之内,安妮罗洁正在和弟弟作着告别。 
“我做梦了,姐姐……” 
莱茵哈特苍冰色的眼珠中闪着耀眼的光芒,那是安妮罗洁从没见过的满足光彩。皇帝莱茵哈特一向渴求得到,得到足以抢回姐姐的力量,得到本就该属于他的宇宙,得到人生的一切幸福。然而,得到了所有这些是否意味着他人生的结束。安妮罗洁不能确定这一点,所以她问:“还想继续做梦么,莱茵哈特?” 
“嗯,不,已经够了。我已经做了任何人都没有做过的梦了!”莱茵哈特露出极为柔和的表情,就像在佛洛伊丁山庄曾经露出的一样,“姐姐,谢谢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还有,对不起,还要拜托你更多的事。” 
但是安妮罗洁并不想要弟弟的感谢和道歉,擦去弟弟额角的冷汗,她在他耳边轻声问:“想要休息一会儿?” 
莱茵哈特摇了摇头:“以后再休息好了。让他们都进来。” 
安妮罗洁点了点头,退到一边,一直在室内沉默不语的吉尔菲艾斯要求修特莱“把阁下们都请进来”。 
内阁各省的尚书走在队列的前面,将领们则稍稍耽搁了一点时间,因为刚才就在等候的会议室里发生了一段小插曲。 
十九点五十分,一度离开的奥贝斯坦元帅又出现在小会议室,军务尚书告诉大家,地球教徒的最后残党为了结束皇帝的生命,将要潜入狮子之泉,面对众提督不解的反应,奥贝斯坦给以了最直接的说明:“我的手下散出谣言,宣称陛下决定在病情康复之前,用核弹把地地球摧毁。为了阻止皇帝这个行动,他们决定铤而走险。” 
窗外雷声大作,室内却悄然无声。 
“您把皇帝陛下当成诱饵了?”沉默了许久,梅克林格终于开口。 
“陛下将要逝去,王朝却要继续。为了王朝的未来,地球教的首脑必须加以根除。陛下也一定很乐意为他所开创的王朝鞠躬尽瘁。” 
米达麦亚豁然起身,大步冲到奥贝斯坦面前:“这是身为臣下应该做的事么!而且,万一出了意外该如何交待!” 
面对疾风之狼的暴怒,奥贝斯坦只淡淡道:“我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歹徒来袭时会把他们引到预定的位置。” 
米达麦亚愣了半晌,又重重坐下,因为不得不承认,奥贝斯坦的方案的确是最具效率而正确无比的。 
于是,从二十时到二十二时之间,皇宫卫队在克斯拉的指挥下,陆续射杀、逮捕了十余名入侵者,这当中包括地球教的大主教德维利。而奥贝斯坦则如他所承诺的,将最后的歹徒引到了他自己所在的套间。所以,进入皇帝病室的提督行列里并没有军务尚书灰白的身影。 
屋内,之前的治疗仪器和防护罩已经被撤除,房间因为显得尤为空阔。穿白褂的医护组成员还留在房内,他们站成两排分列在病床侧后方,神情肃穆,眼目低垂。 
皇帝的唯一的血肉之亲,一袭黑裙的格里华德大公妃坐在病床左侧。她那可与皇帝媲美的金发被高高盘起,堆在头顶,仿佛天然的皇冠,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一如她项间的珍珠项链。 
吉尔菲艾斯大公站在床头另一侧,英俊的脸庞上并不流露任何表情,但是,那一头敛艳的红发,却是提督们看过的最悲伤的颜色。 
皇帝的脸色已经白得近乎发灰,精神却不错的样子,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半靠在床背上。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并不是皇帝病情有所好转,只是所谓的“回光返照”罢了。 
皇帝逐一扫视他的臣子,似乎要用目光把那些面容永远铭刻在心里一样,然后,他发现心中的影像少了些什么:“朕没有看到奥贝斯坦。” 
“军务尚书目前正在处理十万火急的事。”米达麦亚踌躇着说道,没有如实禀报奥贝斯坦因为地球教徒的最后疯狂而被炸伤目前正在接受紧急治疗的事实。 
“那个男人,总是有正当的理由啊。”皇帝认真抱怨的口气让人产生误解,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的明媚日子。 
转过头,皇帝恢复了日常的口气,对着马林道夫小姐说:“朕下面的话,由首席秘书官负责记录。” 
希尔德从文官的行列中站了出来,用最大的自制力保持了平静而优雅的风度。 
“朕将皇位传于——朕的姐姐,格里华德大公妃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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