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溪流

第16章


  杜小溪隐藏了玄煜之事,将经过诉说一番,乐姗在一旁,紧咬银牙,双手在袖中紧握成拳,指甲几欲刺破手掌。
  听了杜小溪的话,郑广山疑道:“青鴍生性狡诈谨慎,碰到异样,怎会忽然现身?” 
  杜小溪愣了愣,不知为何,不愿说出珠粒之事。她有些心慌,只低头答不知。
  
☆、晓园送药
  
  董重宛冷冷地打量了杜小溪:“今年的铸林盛会好歹还有些惊喜。”
  练术场上一时无声。
  “就如此吧,我身体不适,需歇息了,时候太晚,骆姑娘也快些回去才好。”她缓缓起身,离开练术场。
  岑慕扬唤来宋青鹏,吩咐将骆嫣然送回住处。
  骆嫣然望着岑慕扬,一副欲说还休的神情,尤显楚楚可怜,终究因岑慕扬没有再看向她,只得落寞地走下白玉石台
  晓园。
  杜小溪裹着厚厚的棉衾躺着,她已精疲力竭,本该一靠上床榻便沉沉睡去,无奈身上有伤,独自一人这么呆着时,更是感到疼得厉害。
  秦氏为她熬的药在外头咕嘟咕嘟响着,杜小溪昏昏沉沉,不知过去多久,听外头有人轻轻说话。
  “她如何了?”
  “已是睡下了。”
  “伤势怎样?”
  “一回来便笑着说没事,也不让我瞧伤处,躲进屋里自己换了衣裳。”秦氏抹着眼睛:“这孩子定是怕我瞧着伤心,我拿她当亲孙女,怎会不心疼……”
  杜小溪渐渐清醒,咬牙起身,悄悄从窗户缝中往外看。
  岑慕扬将一只玉瓶递给秦氏。
  秦氏惊讶道:“这可是七叶灵芝,往后若有事,门主如何补充元气?”
  “敞云轩还有几粒,不必担心。”岑慕扬道:“她年纪尚小,头一回受到妖力重创,元气受损,若不得恢复,极易留下病根。”
  秦氏点头:“是……”
  杜小溪正偷偷瞄着,见两人突然向这边走来,吓得立马重新躺回去,牵扯了伤处,疼得她龇牙咧嘴。
  秦氏轻轻推开屋门,刚到了床榻前,闻着似乎有糊味飘来,又急忙跑去看她熬的药。
  岑慕扬在凳上坐了下来。 
  那小人儿好似睡得正沉,平日里那张俏丽又淘气的脸庞,在昏黄的烛光显得柔和娇美,乌黑的长睫盖住了那双灵气十足的大眼,冷不丁地微微颤动了几下。
  装睡?岑慕扬微微扬了扬嘴角,在练术场上的担心、恼怒,一下子被眼前这娇憨的神情一扫而空。
  没事就好,心中仿若有个声音暗暗对他说。
  眼前那个麻烦的小人儿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连小手都已变得比从前修长起来。
  岑慕扬缓步过去,将那小手放进棉衾中,悄声走了出去。
  杜小溪慢慢睁开眼,那微凉的指尖留下的温柔触感,久久停留在她手腕上,她心如小鹿乱撞,又觉得满是说不出来的甘甜,待那人走出晓园,她忍不住起身打开些窗户。
  来福扑扇下翅膀,蹲在院中一角,看着窗棂中,那个女孩托着可爱的脸庞,她微微眯着眼,脸上满是快乐与憧憬。夜空,一轮又大又白的明月飘荡在云海之中,似乎也和它一样在望着她,明月明月,你可知她的心?
  翌日,竹林中。
  云熠拦住乐姗的去路。
  “别拦着我。”
  “你要去做什么?”
  乐姗恼道:“那霓彩飞绫本来是我的,我费尽心思找表哥打听了消息,却被杜小溪耍诈夺走,实在太可恨。”
  云熠有些气愤:“她在怪鸟爪下救了你,倒是你扔下她独自逃出铸林,怎说她夺了你的东西?”
  “我对你那么好,你在帮着她说话?”乐姗大光其火:“好,我这便告到门主那儿,杜小溪还欠我一根老参不还……”
  云熠不等她说完,冷道:“那老参值多少钱?”
  乐姗一下愣住:“什么?”
  云熠道:“欠你钱的是我,我还你。” 
  “你是何意思?”
  “我吃了你家的老参,所以还钱给你。”
  “你……你为何要这么帮她?”乐姗涨红了脸,不由得轻颤起来:“那老参价值千金,你还吗?你有钱还吗?你这个穷小子。”
  云熠握了握拳:“我会还你,有一点就还一点,直到还完为止。”
  乐姗望着面前这人,只觉得心中疼痛不已,不知不觉间,小脸上挂满泪珠,再也骄傲不了。
  “你这个笨蛋,傻瓜……这么久,你难道不晓得……”
  “我有在意的人。”云熠低着头,轻声说道。
  “是她,是她对不对?”
  他没有答她,转身离开,一阵风吹过,那个少年的身影在空荡荡的林中渐行渐远。
  
☆、似水流年
  
  时日又过去三年,风平浪静,当年那口鬼瘴井让岑、景、骆三门如临大敌,岂料这之后竟不再见一点动静。那群妖袭村之事被三门严密封锁消息,没有一丝走漏,日月交替、山河依旧,那村落早已不留痕迹,多年过去,一切好似从未发生过。
  王都城外东北,一片层峦叠嶂,连绵起伏的山黛好似蛟龙,在缭绕的云雾间忽隐忽现,曲折蜿蜒,直达天际。
  群山下,江水如同一条白练,一路水流翻滚湍急,直到了一座大山脚下,却渐渐缓和下来,汇集至此,仿佛只有卯足了劲,才能通过此处,奔流入海。
  此山名为华沂,山上怪石崚峋、奇松成林,远远望去,雄奇巍峨,仿佛是通天的阶梯,乃是降妖门中之人采纳天地之气的地方。
  此时天已大亮,霞光将散未散,只在天边留下淡淡红晕,艳阳悬空,远处那些个矗立的山峰,似从流云中苏醒了一般,周身闪烁光亮.
  临近山顶,有一处半圆形石台,光洁如玉。石台上,一个身着玉色衣裙的少女挥动七彩飞绫,身姿轻盈矫健,那飞绫被挥舞得飘逸又不失刚劲力道,掀起的层层山气将她围住,如同山中的精灵一般。
  一个俊逸如仙的男子向她走来,少女收起招式,飞绫柔顺地缠上手臂。
  她跳下石台,雀跃着向他奔去,鲜桃一般粉嫩的脸上又生着一抹妩媚娇柔。
  岑慕扬望着那个欢快的身影,笑意隐隐挂上嘴角。
  “先歇息一刻。”
  “是。”杜小溪脆生生地答应,在岑慕扬身侧后头些坐了下来。
  她总是这么靠着他,既可以偷偷看他的侧颜,又不易被发觉。
  阳光将两个影子投在一片芳草地上,她悄悄倾斜身子,便好像与他依偎在一起,山风徐来,送来不知名的野花的香气,若能一直这样多好。
  她得意地窃喜,哪知这点小心思早已被察觉,他微微弯了弯嘴角。
  “两日后,随师兄师姐出去历练。”
  杜小溪好不容易回过神,只听岑慕扬道:“历练乃降妖师必经之路,每一回都会愈加严苛,要多小心。”
  临近傍晚,岑门。
  杜小溪回了晓园,远远见秦氏正在在院中扫地,连忙跑去抢过扫帚:“您年岁大了,这些事等我回来做。”
  秦氏在一旁歇了下来,欣慰地望了望杜小溪:“小溪长成大姑娘了。”
  杜小溪有些不好意思:“叫婆婆操心了。”忽然想到正事,又说道:“过两日我要出去历练。”
  “又得出去了?”秦氏担心道:“千万要当心。” 
  正说着,一个小男孩飞跑过来,一把抱住杜小溪的腰肢,正是虎儿,小家伙长得健硕了些,依旧一副淘气模样。
  “你上回去历练就不带我去,说我太小,如今我长大了,不管,这回说什么也要带上我。”
  杜小溪好笑地看着这个小无赖,轻轻揪住他的耳朵:“历练凶险莫测,怎能带上你?况且难道你在晓园就没事要做?”
  虎儿揉着耳朵,不服气地望着杜小溪。
  “你须照顾婆婆,还要帮我喂来福。”
  虎儿泄气道:“那笨鸟喂了也是白喂,这些年了,也不见它飞羽重新长出来,真是奇怪。”
  杜小溪回到屋里,准备收拾个包袱,见来福一摇一摆地过来,蹲在她脚边,便抱起来,一阵揉捏:“你是愈来愈胖了,怎么翅膀却还没长好?”
  又要离开多日,她心中本有些失落,如今见可怜的来福一身羽毛在她手中瞬时成了乱鸡窝,咕咕叫着,似在讨饶,不由被逗得笑了起来。
  “虎儿我已交代了事给他,也要给你交代交代。”她悄悄道:“你就替我好生照看敞云轩里的那人。”
  来福呆愣愣地望着杜小溪,杜小溪呵呵笑起来,摸摸它的头:“这是我俩的秘密,不许说出去,嗯,对,你也说不出去。”
  入夜,青山后一条小道上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月辉洒在草木上,便如同给它们披上薄纱,杜小溪停下歇了一刻,擦擦汗,又接着上山,扰得草间低声鸣叫的小虫突然跃起,又“嗖”地钻到别处藏身。
  她走进铸林,林中不再有白雾,四处流光飞舞,色彩斑斓,美不胜收,死魂灵在草丛中悠闲漫步,或是玩得不亦乐乎,只当是没看到有人闯来。
  “我来了,你在哪儿?”
  走了好一阵都不见那家伙现身,杜小溪气恼地喊道:“喂……躲哪里去了?”
  “早看到了,耳朵快被你喊聋了。”
  杜小溪循声抬头,只见玄煜一袭黑衣,正躺在树上,优哉游哉。
  杜小溪走得累了,索性席地而坐歇息,两人一时无话。
  见玄煜依旧望着天上,杜小溪奇道:“铸林中不见日月,你在上头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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