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溪流

第22章


  云熠缓缓向洞内探去:“点上火折子。”
  “是。”后头的弟子连忙应声。
  微弱的火光只照见前方一步之遥,愈往里走,洞内愈显潮湿,似有水气慢慢升起。
  又走了一段,依旧不见动静,众人正疑惑之时,前方却赫然出现两条路,乍一看来,除方向不同,入口几乎一般无二。
  众弟子面面相觑:“师兄,要不分开走?”
  “不可。”云熠道:“这妖必然不弱,贸然分开会削弱我们的实力,若是有一队遇上妖,另一队不能及时赶来,处境就危险了。”他思索片刻,指了指右面:“往这边看看。”
  一行人走上右边的小路,水汽渐浓,前头所见愈发模糊,又有几人点起火折,走了许久,这小路似乎总到不了头,云熠虽不说,心中早已渐渐腾起焦虑之意。
  “滴哩”,有东西突然砸在地上,众人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心中猛地一紧。
  当中一个弟子连忙解释:“是我不留神擦到了洞壁,一粒石子便掉了下来。”
  众弟子舒了一口气,待再要往前,突然又看到面前有两条分岔路,不禁一下呆住,方才还不见,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
  “师兄,这……”
  “接着往右。”云熠沉声回道。
  此时岑门弟子心中已是有些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跟着他往里走,又走过一段,前方果然再现岔口。
  众弟子大骇,云熠焦躁道:“再往右边。”
  “师兄还请稍等。”杜小溪将他拦住,而后拿着火折子,仔细四周围搜索,终于在地上找到方才丢下的一枚铜钱。
  “云熠师兄。”她向云熠扬了扬手中的钱币:“情形不对,咱们说不定是在这谜窟里兜圈子。”
  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阵尖厉的笑声:“还好有个机灵点的小丫头。”
  “谁。”众人纷纷防御起来,又是一阵怪笑,水汽突然变得如同浓雾一般,疯了似的快速涌动,众人乱作一团,很快便相互不见。
  杜小溪陷在白雾中,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好似其余弟子皆离开了此处,她连忙一挥手,只抓到一团雾气,方才还站在身旁的人,竟然一下都不见了。
  “喂,你们人呢?”她急得大喊:“云熠师兄。”
  许久没有人答她,杜小溪辨不了方向,急得团团转。
  “呵呵……”诡异的笑声自后头传来,杜小溪急忙转过身,依旧什么也看不见。
  “我来给你说个故事可好?”似有一道身影闪过。
  “你是谁?”杜小溪强自镇定。 
  “从前有个漂亮的小女娃,爹爹疼爱,众人也宠着。”那人并不答她,自顾自地说道:“哎呀,这日子过得真是舒坦,可是偏偏老天不会总让好事落在一个人头上,突然有一日,小女娃家里遭了横祸,不仅爹爹死了,她还流落街头,成了乞丐。”
  “你到底是谁。”杜小溪怒道:“如何知道这些事?”
  那人哼笑着:“小女娃原本想以后就得这么要饭了,哪知机缘巧合,叫她遇见了一个年轻男人,要说这个男人……啧啧……可是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杜小溪拔出“翔风”,大喝道:“再不住口,别怪我不客气。”
  “小女娃跟在男人身边数年,朝朝暮暮,日久生情。哎呦,说到这儿让我也着实害羞呢。”
  那鬼影哈哈笑道,再一闪而过:“小女娃藏着心思,不敢告诉旁人,真可怜,若是那男人娶了娇娘,日日看到那两人黏在一处,小女娃不得伤心欲死?”
  杜小溪被窥破了心底的秘密,只觉得浑身一寒,顿时慌张失措起来:“你给我出来,躲躲藏藏、胡言乱语,算什么英雄?”
  “英雄是什么东西?”那人娇滴滴道:“讨厌,人家只不过是只小妖,知晓的东西略多点罢了。”
  果然是只妖,杜小溪紧攥霓彩飞绫,微微弓起身子,瞪着双眼四下环顾,丝毫不敢懈怠,正如云熠所说,这只妖能设下如此妖阵,迷惑众人不得脱身,妖力必然不弱。
  “妖也有名字,你叫什么?”她试探道:“何不现身?”
  “我叫蚺,同胞姐姐便是被你岑门所杀,如今好生害怕呢,怎敢现身?”那妖娇声道:“不过我看你倒是喜欢得紧,不如留个东西给你如何?”
  又是一阵哼笑,水雾再涌动成一团,杜小溪不由退后半步,突然踢到地上一样东西,她一惊,立马将“翔风”护在身前,查探一番后,谨慎地拾起那东西,凑到火折子下一瞧,原来是只铜炉,比拳头略大,身上镂雕着扭曲的图案,看起来丑陋怪异。
  妖蚺道:“这鼎炉叫‘嫪言’,是我的小玩意儿,若是叫心上人闻见了里头飘出来的香,就是神仙也藏不住情话。”
  “这是什么害人的东西。”杜小溪羞恼地将鼎炉扔下:“你这妖物,别想惑乱我。”
  那妖蚺哈哈大笑,连着那水雾也像活的似的跟着来回动荡:“难道你不想晓得那美男子心里是否有你?难不成你不喜欢他?”
  杜小溪只觉得这幻境在哪儿见过,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突然身体一僵,有气息吹入她耳朵。
  杜小溪自觉动弹不得,可手指却能伸屈,是不愿动,还是不能动?她不得而知。周身涌上温热舒服的感觉,像是被谁拥进了怀中,这怀抱好生熟悉,自从那个被虿虫所伤的夜晚,她便幻想着能留在这片温暖的之中,如今,总算如愿了吗?
  她轻轻闭上眼,那些被埋在心底的,与岑慕扬的点点滴滴渐渐浮现出来,他牵着她的手;他抚上她的额头;他对她总会露出不经意的笑意;他深夜送来七叶灵芝;他在池边为她吹响玉笛…… 他是不是也有点在意她?
  杜小溪的脑中混沌不清,却不知此时正有一只惨白细长的鬼爪,自身后轻轻抚上她的肩头。 
  “你在想他吗?真叫我妒忌。我那个死去的姐姐,只爱同男人亲热,实在无趣,我不一样,男人女人都招我喜爱,尤其是动了欲望的,更是欲罢不能……”
  那鬼爪缓缓滑向她的胸前,在一侧初显形态的“小丘”上揉捏一把。
  杜小溪猛地惊醒,神识好似电光一般回到身体,她立马挣脱开来,瞬时如同置身翻滚的灼浪,她双目幽深,竟隐隐发出绿光。
  “你这个该死的妖怪。”她怒火中烧,挥出霓彩飞绫,所到之处,浓厚的水汽好似秋风扫落叶般的被涤荡开去。
  那妖蚺没料到会如此,也吃了一惊,终于现得原型,亦是无发无眉,白如死尸,细长的身子布满鳞片,身后还拖着一截蛇尾,与几年前岑慕扬在林中降下的那只不同,这只妖蚺身上并无特征,辨不出雌雄。
  那妖蚺连忙向后缩去。
  “往哪儿跑。”杜小溪甩出“翔风”,一刀正中蛇尾,那妖蚺尖声呼号,声音似哭似笑。
  “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喜欢。那鼎炉就留给你了,你会用得着的……”它拖着断尾钻进角落一个狭小的石窟中,待杜小溪跑过去,已是不见踪影。
  雾气渐渐消散,这才看清,原来众人仍旧在原处,只是神情皆有些不对,有的迷迷糊糊地对着洞壁;有的慌张惊恐地跪在地上;有的则是紧握妖铸,满脸难堪恼怒。
  待他们看到对方,皆是猛地愣在那里,满头大汗。
  那乐姗痴痴地望着云熠,云熠则呆望着杜小溪,满脸通红。
  杜小溪担心地跑过去,拍了拍他后背:“云熠师兄,你还好吧?”
  “没……没事……”云熠这才回神,连忙别过脸,不敢再看。 
  他到底习练降妖术有了不少年头,平复一刻,赶紧吩咐师弟师妹席地而坐,默念“定魂心术”,休整一番后,众人这才完全恢复常态。
  “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噩梦?”
  “太吓人了。”
  “好像真的一样,我差点……”那弟子意识到暴露心思,连忙捂嘴噤声。
  云熠怒道:“这妖诱我们入幻境,若不是及时脱离,我们怕是都会被困死在这里。” 
  “不知到底是什么妖物?”
  杜小溪正要相告,突然想起与那妖蚺的一番对话,不禁一下顿住。
  怎么办?说?万万不能,说了不就等于将自己的秘密公诸于世?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杜小溪心中混乱,将手中握着的鼎炉收入袖中,她不知为何没有扔掉它,本想交给云熠,可如今却又迫不得已地藏了起来,一切仿佛注定一般,叫她抗拒不得。 
  一个弟子后怕道:“差点全军覆没,只是不知它为何突然收手?难道它意不在此?” 
  “还是先出了这洞窟。”乐姗瞥了瞥杜小溪,方才没人留意到,独独她看到那只鼎炉,心中虽微有疑惑,但也没有再问。
  一行人精疲力竭地出了洞窟,天色将暗,回到秀水村里,那些村民竟然全都不见踪影,连那出手相救的老头也不知去向。
  众弟子心中惶惑,不敢再在这怪村中停留,直到离了那村子数十里后才找块地方露宿,勉强歇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又赶紧上路,往岑门赶去。
  
☆、景门提亲
  
  王都城西,宽广的路上,一队人马引得往来行人纷纷驻足观望。当中的十余人,一色的黑色绣红花锦服,腰间挂着景门玉牌,身量均是一般高大,仪表堂堂,领头的一人则骑着栗色宝马,一身赭红绣金的衣袍,正是景门门主景骁天,只见他方正威武的脸上略带笑意,仿佛有什么喜事就要到来。
  岑门,一个弟子急急忙忙地赶至敞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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