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照溪流

第25章


  他正要向身旁的陆庆说道,一转头,却见陆庆浓眉紧皱,一脸凝重地望着天上的异样。
  藏书楼上,杜小溪在一排排的书架上火急火燎地查找,希望能找到“嫪言”的记载,她慌得厉害,心中骤升莫名惊惧。
  天色暗得愈来愈快,风云突变,乌压压的黑云压了下来,天地像被罩在绸幕之中,灰蒙蒙的,时辰难辨,黑云之下,竟好似有瘴气聚集。
  岑门之中,众多弟子何时见过这般异象,皆目瞪口呆。云熠分外机警,已知不妙,他抓起妖铸,忽然脑中微微晕眩,混沌之感旋即弥漫开来。
  “是妖气,快设法稳住心神,护卫岑门。”陆庆大喊道,极速奔了出去。
  此时岑门中已是大乱,惊天雷声乍起,伴着阵阵轰鸣,瘴气之上,一道金光闪过,片刻之后,那光束慢慢铺散开来,黑云之中,一对金色羽翼半露出来,藏书楼中,杜小溪手中的古籍掉落在地上,这羽翼她见过,与昔日那羊皮卷轴所描绘的最后那只妖物一般无二。
  “卷轴……卷轴……”杜小溪口中默念着,正要在书架上翻找那东西,一转眼,竟发现那卷羊皮就在眼前,她一下呆住,方才分明没有,为何她心中一想,竟然就出现了?
  她呆愣之时,那金色羽翼已是一闪而过,在云中向着岑门一处而去,雾气中,一道身影缓缓落下。
  景骁天虽看不清来人,但那强劲的妖力却叫他心中一颤。
  他解下腰间锦袋,将全部骨印洒向半空,围着那身影排布成双八卦,低沉的咒语中,骨印亮得仿佛一簇簇的火焰。
  “你是谁?”他强作镇定。
  那人慢慢走来,那些骨印伤不到他分毫,纷纷摔到地上。
  “这些都是以妖骨而成的吧。”他懒洋洋地说道:“真是可笑,你们引以为傲的降妖术,却离不开我妖界的东西。不过就这么点可困不住我。”
  这声音听来好生熟悉,景骁天脸上血色尽褪,眼见那身影愈来愈近,渐渐清晰,便再也无法动弹。
  “……翰儿……”
  熟悉的面容,却带着邪肆的笑意,那双桃花眼成了妖异的紫色,左颊的纹饰如同刺青,伸至脖颈。
  “翰儿?你是说这身皮囊?”
  景骁天心中剧痛:“你把他怎么了?”
  “可怜啊,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人哈哈大笑:“你儿子崇尚妖界,厌恶为人,八年前我到他身旁时,他自愿献出皮囊,从此再无景翰这人,只有妖王玄煜,便是我。”
  “胡言乱语,我不信,不信。”景骁天龇目欲裂,嘶声喊道,成了失了魂魄的行尸走肉。
  “不信?”玄煜轻声笑起来,慢慢走到他面前,那张脸在景骁天的眼中渐渐放大。
  “那便去问问他好了。”玄煜抬起手,瞬时便贯穿了景骁天的胸口。
  瘴气堆积得愈来愈厚重,整个岑门分不请是人间还是地狱,众多弟子有的痴痴傻傻,呆立原处,有的魂惊胆颤,四处逃窜,也有不少还能维持得了清明,妖铸紧握。
  一个新入岑门不久的弟子正哆哆嗦嗦地躲在假山石后,突然间,身后突然有阴影袭来,还未等他回头,腿上一阵钻心剧痛,他猛然离开地面,头脚倒立着悬在半空,那弟子挣扎着扭头一看,竟然是一匹巨大的妖狼,正咬住他的右腿,一颗颗白森森的利齿如同钢刀一般□□他腿中。
  “啊……”惨叫声划破暗空。
  
☆、妖群入侵
  
  山河惨淡,黑云压顶,草木尽凋,肆虐狂风呼号着卷起铺天盖地的瘴气,明明是季春,天上竟然飘下了灰色的大雪。
  这一切太过突然,那妖狼硕大的头上已显出人脸样貌,血红的眼珠缓缓盯向嘴上叼着的猎物,喉头发出一阵低沉笑声,像在戏耍他一般,忽然,它猛地甩头,将右腿从猎物子身上生生扯下,吞了下去。
  那弟子从妖狼嘴边掉了下来,摔在地上,血肉模糊,早已晕死过去。
  瘴气之中,妖影憧憧,一时腥风大作。
  天地开辟,人妖共存,沧海桑田,任谁也没有料到,竟会有妖群现世之日,且猖狂到直攻降妖门。
  那些新入门的弟子见到这副景象,吓得哭喊着逃命,许多人极度惊恐地滚下石阶,尚来不及站起,便被后头追赶的妖物扑倒在地;已习练降妖术的弟子则手执妖铸,赌上性命,与闯入妖物殊死一搏。惨叫声与妖魔尖厉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有人的,也有妖的,血水顺着石阶流下,仿佛要将整个岑门染红。
  就在此时,从四周又跳下几十只妖物,形似硕大的猿猴,凿子一样的獠牙从血盆大口两旁穿透而出。
  陆庆逼退一只妖物,转头向身后喊道:“是凿齿,快躲开,这畜生牙上有毒。”
  话音未落,那凿齿跃到一个弟子跟前,“嗖”的一声,将獠牙□□他胸口,甩到山石上,不消片刻,那弟子便浑身焦黑,面目全非。
  杜小溪高高跃起,霓彩飞绫重重撞上一只妖物溢满凶光的眼睛,瞬时眼珠崩裂,那妖物血流满面,怒吼着退到一旁,一时难以再上前。
  满目的血红,浓烈的血腥味,杜小溪精疲力竭,半跪在地,只觉得喘不上气,耳边传来的喊声仿佛天外来音:“小溪,当心……”
  温热的血水溅到脸上,杜小溪一下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仰头望着挡在身前那人,云熠双臂微微张开,将她护在怀中,那衣衫染满鲜血,齿凿的毒牙正插在他肩头。
  “幸好……赶上了……”云熠已面如死灰,却仍旧冲杜小溪挤出一丝笑容,他疾速转身,一脚踹开那妖物,看了一眼自己正在渐渐腐烂的胳膊,明白用不了多时,妖毒就将从伤处弥漫全身,他紧咬牙关,一刀挥去,寒光乍闪,那条胳臂掉落在地。
  杜小溪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一个人影冲来,猛地一把推开杜小溪,踉踉跄跄地跑到云熠身旁,扶住他几欲倒下的身体。
  乐姗仓惶脱下外衫,疯了一般地扯碎,绑在云熠鲜血淋漓的伤处,泪珠一大颗一大颗地从怨恨的眼中掉落:“你为了她,竟然连自己都不顾?”
  “不要再说了。”云熠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把拽住乐姗,暗道:“她什么都不知晓,是我心甘情愿……” 
  天空中惨淡的太阳自西向东渐渐被吞噬,剩下一圈光圈,云气冲出周围,如白色烈焰。
  群妖厮杀得红了眼,见天现异象,突然都停了下来,恶狠狠地向岑门众人咆哮。
  岑门弟子聚成一道人墙,死守岑门,却见妖群慢慢退了出去,方才还杀得天昏地暗,此时却骤然静了下来。
  风亦停止下来,天地间灰黑一片,厚重的瘴气重又聚拢。
  火把燃起,火光下,只见整个岑门尸横遍地,岑慕扬一身白衣尽染血色,望着眼前惨状。
  “门主。”宋青鹏脸上满是血迹:“那些妖物果真退出去了,要不要追?”
  岑慕扬摇摇头,心若寒冰:“察看尸堆中有无活着的弟子,即刻救治。”
  话音刚落,只见陆庆背着一人急匆匆赶来,口中大喊:“大事不妙。”
  他将背上那人放在岑慕扬面前:“景门门主他……”
  景骁天双眼紧闭,胸口贯穿一处血窟窿,僵硬的脸上尚留着绝望的神情。
  郑广山赶紧在他鼻下一试,向岑慕扬慌道:“早已断气。”
  岑慕扬俯身察看,景骁天胸前那处血窟窿分明是徒手所伤,如此残忍且力道惊人,必是妖物所为。
  郑广山面如死灰:“若说不清是何妖物杀了他,岑门恐怕无法向景门交代?”
  “如何无法交代?”冷冽尖厉的声音响起,董重宛大步走来,手持一团黑色的东西,神情阴森恐怖。
  “岑门出了内奸。”她将手中的东西扔到地上,“咚”的一声,竟然是一只鼎炉,扭曲的图案,丑陋怪异。
  “天现异象,我在炼丹楼察觉到不同寻常的妖惑之气,追寻过去,竟发现这个惑乱人心的东西。妖群入侵,我岑门弟子正是受此迷惑,才致一时难以招架。”
  郑广山惊道:“这是‘嫪言’?”
  话音为落,只见乐姗突然剑指杜小溪,满腔怒火将她脸都烧得扭曲起来。
  “这是你带进来的……”
  
☆、上部 完
  
  众人的目光仿佛要将杜小溪推下无底深渊。
  杜小溪慌乱地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岑慕扬,他面色苍白如纸,亦不可置信地望向她,那震惊、心痛、甚至怀疑的眼神,好似尖刀一般扎在她身上。
  “我真的什么都不晓得,听我说……你相信我……” 
  “你这个奸细,只恨在谜窟看到你藏鼎炉时,没一剑杀了你。”乐姗仇恨地盯着杜小溪,长剑闪着寒光,在手中不住颤抖:“云熠还为了你丢了手臂……”
  “乐姑娘还请稍等。”
  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骆嫣然率领骆门弟子冲过瘴气,匆匆赶来。见到眼前惨状,一时惊得呆住。
  “想不到还是来晚了。”她喃喃道,凝重地岑门众人行礼:“瘴气弥漫了整个王都,妖物攻入岑门的消息火速传到骆门,父亲立即命我赶来相助,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不过,幸好罪魁祸首还未跑掉……”
  众人心中一寒,不由看向她。
  骆嫣然冷哼一声,向乐姗道:“方才乐姑娘说有人是奸细,恐怕还不止如此。”
  “什么意思?”
  “乐姑娘可还记得前些时日,我骆门弟子历练之时与岑门弟子相遇,降服一条虫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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