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难流连

第5章


不仅如此,他还一直低垂着头,但我却感觉到他的视线火辣辣的顶在我桌子下面的脚,猝不及防的时候他上前再次把我搂入怀中,弄得我一头雾水,但我好像又明白了什么。
  昨天他才痛失所爱,心——有点沉,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周身弥漫着低迷颓废的气息,我好像有点触摸着谎言的错觉。
  我耐不住这安静得诡异的气氛干巴巴开口:“别再伤心了好吗?一切都过去了,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好好过的...”
   “嗯,我知道了。”我想把你的那份一起过下去的,你别再躲着我了。他声音压抑、低哑,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不禁让人的鼻子酸的难受;还有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窗外的阳光太过刺眼,洒在身上太过灼热,好像下一秒我就会被烤化一样。
  若不是他颤动的肩膀,落在颈间温热的湿润触感,我会以为我是传说中见不得光的鬼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杨柳的死到底对他有多大打击,以致于他宁愿把记忆死去的人幻想成是我而不是她?....
  想安慰他,我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何况他是为别人而难过,还记忆混乱,否则怎么会语无伦次?!我哪里在半个月前出过门呢,我一直在家的。深深叹口气,推开他亲亲他的嘴角,还是感觉太过灼热了,“我哪都不去,你冷静点。”
  我去浴室拿了一条毛巾给他,让他擦擦脸,好好一个纪念日弄得跟葬礼一样严肃,哪里还会有一点心情要他一起过啊,还顺手把那束包着月季和白玫瑰的花给收了起来。
    对于这一切他一直都是一副呆愣的样子,然后又迈着虚浮的脚步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我进入卧室,似乎只要他一不注意我就会消失一样,不禁想要问问他,在你眼里的这个人到底是我还是她,你到底是为谁在难过?但是我没有,我问不出口。
  结婚七年连卧室都是一人一间,同房也是我定的日子。呵,开始就是我在制定规则,提出保持距离,但是先犯规越界的人却是我。
  我木然的转动着门把手,想开门叫他进去休息,而后我自己把桌上到可笑的摆设撤掉,他却突然像疯了一样抱过来,紧紧束缚着我的手,以身遮住我的视线大叫:“不要看,不要进去,求你。”
  你好残酷,鼻间充斥着酸意,我也火了,这么久了我受够了,反正是你先不遵守的。我冲着他大喊:“顾杰你够了,我知道她死了你很难过,但请你别在家里发疯,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脾气,我尊重你,心疼你的遭遇,请你也尊重我一点可以吗,哪怕是一点点?”明明以前相处很融洽的。
  说完我挣脱他的禁锢,伸手就要推开门;他这次不发一语,只是用充满血丝的眼睛像祈求一样看着我,我这门柄的双手关节泛白,一直在向我摇头:“求你,求你,不要开门,不要,不要.....我求你...” 
  我承认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用这样无助的眼神看着我,我心软了,怒火也消了一大半,但也更加委屈,眼眶也不由自主的红了:“顾杰,你醒醒吧,人都死了,死了你懂吗!?你别再发疯了可以吗顾杰你看清楚,这里是我们家,我们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地方,七年!!!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样我会疼,一点一点疼,钻心的那种?”
  他却双眼猩红,目光更加乞求地看着我,坚定地摇头表示着不知是不要开门还是不知道他在做什么,我一直都知道他是温柔的、心软的;就算我硬闯进去他也不会对我怎么样,而且这一次我真的很痛。
  所以一咬牙心一横“顾杰,你不让我进,今天我偏要进,我倒要看就看这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让我看。”
  我开始迷茫我硬要做一切的动力是什么,心里一突一突的发慌,总感觉里面有我想要的答案。我又在想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得到他的道歉还是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我真的不想探究了。
  在不知是谁的哽咽中,忘了最初好聚好散的初衷,撑着一股劲儿拼命往里面撞,他涣散的眼神也终于有了一点神采,然后他就整个人抱住我或者说拖着我不让我往里闯。
  女人的力气的确不像男人那般大,即使在发疯似的挣扎中也抵不过男人的蛮力。他像安抚似的抚着我的后背,我却觉得他的手更加灼热刺骨,让我难受:“不要哭,丁珏,我会难受的...”
  “那你就让我进去啊!”
  “不可以,丁珏就算我求求你,别进去,进去就一切都完了、完了。”
   “顾杰,你别说了,我今天一定要进去,就算我们有约定,那也没到道理自己家的卧室还不能进的,除非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能让我知道!”一边说一边奋力往里面挤,他极力的把我往外推,一时间两人扭作一团。
  我明显感觉到他在避免弄伤我,否则即使我再怎么拧也不可能僵持这么久;可是我今天就铁了心要进去看了,人都死了,怎么就不放过活着的人呢,不管她生前还是死后,他爱得始终都只有她啊。
  又或许我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让我发做的契机,我和他需要结束,所以我要进去。其实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和他结束,明明我和他应该可以从新开始的.....
  我和他推搡着,互不相让,他的额角突出了青筋,指尖像是在极力隐藏什么;突然他束缚在我身上的力气就消失了,我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前倾去,眼看要撞在门把柄上又无能为力,只好闭紧双眼迎接疼痛的到来。
  过了好一会儿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只有一股虚浮感在周围蔓延开来,而身后传来他绝望的呐喊:“不,丁珏——!!!”
  睁开眼睛从地上起来,看着自己忽然变得无比透明的身体,和周围随风胡乱飞扬的东西不由惊叫出声:“啊~~~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不是。”
  而他只是站在门口怔怔的看着我,嘴角咧开一个温柔的笑容,眼神却是死寂一片,无波无澜,喃喃低语:“都叫你别打开了,你偏不听,还是那么不乖,那么任性。现在好了,好了.....”
  看着他眼睛里闪烁的泪光我停止了尖叫,没忍住冲上去想拉他的手把事情问个清楚,却悲哀地看着自己唰的一下从他的身体穿过去。
  转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一张无比熟悉的相片蓦地闯入视野,那个相框中笑的很安静的人不是我是谁,只是那分明是黑白遗照啊...看着他嘴巴上下翕张着,想要问些什么却又问不出口,总感觉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而那个答案是一段让我后悔得万劫不复、让他痛彻心扉的事情。
  而且我发现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像之前那样好,他整个人简直是恍惚的摇摇欲坠了,那房间也在转瞬之间布满了灰尘,慌张的环顾四周,再次无力的发现原本干净整洁的家具也用白布盖得严严实实,除了这间我要强势进入的房间以外,我找不到一处和早上一样的地方,但是这个房间又大不一样。因为他的床头柜放着我的遗照,是遗照吧。
  梳妆台和墙上贴满了我的相片,各种表情、各种姿势,连睡姿都有,还有那些我曾经写给他的便签,他不是说扔了吗?这个闷骚的男人,是在用行动告诉我我是个傻瓜吗?傻得相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他,在刚刚之前我仍觉得他爱的是杨柳而不是我......他——他看得见我吧?!先前他还看着我和我对话不是吗。
  走过去想轻轻擦干他眼中隐忍的泪花,却再次发现那只是徒劳:“顾杰,顾杰?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好不好这日期明显不是我说的结婚纪念日的日子。”
  他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痴痴道:“叫你别开门了,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我就算不放手也不行了,到头来苦苦挽留那么久你还是必须得离开......丁珏你要逼死我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就是我—我—我是不是死了?”生怕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我每说一个字都紧紧锁在他脸上。
  但是他的表情却越发痛苦眼神越发空洞,望着摆着我遗像的那个方向:“丁珏,你都走了半个月啦,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你明明带着孩子在爸妈家里等着我出差回来后去接你的,怎么会死呢?”他一脸的木然的低语。
  我死了?!怎么可能,我死了。我昨天还跟他一起上过街,今天我还独自去街上买菜,难以相信他说的是事实,我靠近再靠近伸手想拉住他,却再次愕然发现我的手从他的身体直直穿过,毫无阻挡,这下还能说什么呢。事实就在眼前了。
  我用手在他的眼前晃啊晃摇啊摇,他却像完全看不到我的存在一样更听不到我的说的话,径自上前抱起我的照片,放任自己倒在床上,是那么颓废,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消瘦更加憔悴。
  一双晶亮的眼睛此时也是光彩尽失,脸上布满了复杂的神色,有怀恋、有懊恼,口中的话不在像低喃一样轻语,而是如梦呓般断断续续:“丁珏,老婆、你怎么就、就狠得下心呢,怎么舍得、舍得下我、舍得孩子呢,我们的好日子还没开始不是、是吗,我们彼此才坦白了?是不是我做的不够好,”
  不,你做的很好,我在的、顾杰,我在的、顾杰。
  “所以你才要藏起来。还是因为你觉得我还爱着杨柳所以你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你出来回答我啊,说一句是不是好不好”
  我爱你的,我一直都爱的,我没有不相信你,真的,我错了,对不起,我只是太自卑了,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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