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恋难流连

第6章


我心下一急就想要抓紧他,然而我还是从他手上穿过去,他哽咽了一下用手臂掩住双眸,走过去或者说飘过去近看才发现他抖动着肩膀在低低的啜泣,压抑而痛苦。
  我大喊着‘顾杰,我在这儿,在这儿,顾杰,你看看我,看我这边啊!’想抓住他的手想紧紧拥抱他,但是这一切都是徒然的,在一次又一次从他的身体里穿过的中我明白了,我是真的死了。
  他是真的看不到我更别提听到我说话了,我想让他停下来,但是他嘴里却不停地说着:“老婆!丁珏、丁珏你出来啊,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丁珏.....”
  我就在你面前的,顾杰,你别伤心了,我难受。
  “他说你在的,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出现,马上就要结束了......我真的不想...不想——”
  静默,良久的静默,在抽泣中的安静,难受的让人窒息,在我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 “你是不是已经走了,走了呢?”
  我没有走,我在,我——好想,好想为他擦去泪水,告诉他不要悲伤,放过自己放过该死的我,虽然我已经死了但是我还是一次一次的做着无用功。
  倏地门铃声响起,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有点抗拒,但他还是缓着情绪深深的吸着气,胸前起伏,尽管没人开门但是门铃却响个不停,似乎门外的人有股你不开门我就不停的架势。
  他好像生气了,却又带着些许绝望;愤愤的双拳毫不犹豫的砸向墙壁,留下了血的印记,然后他才去开门。我想叫他别伤害自己,可是无能为力。
  门外站着的男人,四十岁左右,我知道我肯定不认识他,但是他那双眼睛透出的锐利而阴鸷的视线我很熟悉,毕竟早上才感受过。冷汗唰的就在背后泛开,那个男人和他说了些什么我听不见,明明我就站在他的耳边却总感觉有道类似屏障的东西阻挡着我,就在那个男人进门来扬手的那一瞬间开始,我好像就真的与世隔绝了。
  那个男人好像又可以看见我,因为他的视线总是似有若无的往我这儿瞄几眼,又不经意的瞥见几眼餐桌,才放心似地说和他又说了几句,而他似乎一下就得到了救赎一般笑了出来,拉着男人走进房间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
  是在——是在找我吗?心下一喜,脑海中带着期盼的念叨着,我在这里,这里啊顾杰。可是我听不见他的声音,他再也看不到我的身影。明明就在对方身边,明明我就在他的眼前。这才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吧。
  相爱的两个人站在对方面前,但你的眼中却没有我的存在,我的耳中没有你的声音。
  最后他游弋的目光终于定格在我站定的位置,露出一个和以往一样温柔的笑容,这次笑眼遮住了我所有能看透他的地方:“丁珏,我想你,对不起。”
  我又听得见他在说什么了。他眼中的泪水也终于决堤了,是看见我了吗?颤动起苍白的嘴唇:“顾杰,你——你看的见我了吗”
   “是啊,托大师帮的忙。你头七......啊不是,是你出走一星期后我在街上碰到的,”他又叹了一口气:“他们说你死了,我接受不了你懂吗,毕竟我们才表明心意,我就在街上去找你,然后就遇到了这个大师,他说你没有死。”其实他说的是你寿命未尽,还差那么几天,可是我怎么接受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漏出了有史以来最温柔的微笑,但是我却一点也不想看到,死去的人为什么不放过活着的人呢,我想放过你的。活着人也放过死去的人吧,让彼此都好过。
  于是我也笑了:“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我怎么什么都不懂。”我真的不懂,死的人明明是杨柳,我看到的亲眼看到的。随着语言、情绪的波动,我青白的脸色可以说是惨淡如水。他的眼神也更沉了些,还有他再也掩饰不住的惊慌、懊悔,他猛然转身,像垂死的人一样望着那个男人,我不明所以也跟着他望了过去。
  男人只是睁开眼睛瞥了我一眼对顾杰道:“顾先生时间不多了,你再拖下去,只有等她魂飞魄散了。真的爱她的话,就速决吧。该她知道的一件不落的告诉她,唤醒她有意隐藏的记忆。否则你的不舍和不忍才是你们双方最大的祸害。”
  祸害?消失?开什么玩笑。我睁大了双眼表示不信,但是我的确觉得我混乱了,因为现在飘着的人是我,那个男人明显也知道死的人是谁。
  只见那个男人对我说:“顾太太,可能一下子你接受不了,但是那就是你心里想的那样,逃避还是执念都是没有用的,于你与顾先生来说都不是好事。”
  他看得穿我内心所想,不禁让我警惕起来,男人看了我一眼,似有怜悯:“看你们鹣鲽情深我才没有下死手,让你弥留小半月已是违背天道轮回,听我一句劝放下一切留恋和执念,莫害他一生;一念情深共枕眠,一念缘浅陌路人。有什么话抓紧说吧,你轮回的时间快到了。你们有什么话抓紧说吧。”
  然后男人径自走向卧室,口中却还在说道“生灵变成死灵就说明他死期已过,至于为什么顾太太明明都过了真正意义上的头七还继续重复着与死前经历的几乎相反事情,还在昨天突然有了自己的思维,更完全和现实中经历的相反的想法,可能是她执念太深,心思有十分单纯才产生的吧。
  至于你觉得顾先生可以看见你并且接到了你所谓的电话,还有行人奇怪的眼神,都是你的臆想而已,有些东西不是你执着就可以永远存在的。半个小时后阴门大开,地府阴司将出动接魂,因为你耽误了报到时间,届时我来为你引路,你们好好把握一下吧。”然后卧室门就被他带上了。
  不甘心、不能接受,但是那些逃避的画面如潮水般涌现,而且经过刚刚那男人的转述,我很平静;我很幸福;我在——微笑。因为他爱的一直是我。
  他用他独有的低哑声线淡淡的为我陈述事情的经过,脸上隐去了哀伤露,出相逢后最帅气的笑容。但是我越听越心酸,因为都是我的错。他起身去倒了杯水回来,然后重重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勾起一个微笑看着我,那专注的眼神感觉总是太过炙热了,太过深沉了。好像要把我的模样永远印在他眼睛里,刻在他的脑海里,太深邃了,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自己会被吸进去;要是以前我一定不敢看,而我也没认真看过,原来他的眼睛里藏了这么多东西。
  定定的看着我,他微勾唇角:“丁珏,作为你的男人,我很抱歉,那么失职,没有保护好你。我更不该明知你有心结还为了逼你说一句‘我爱你’就刺激你。我.....”
  看着他僵硬的微笑,我觉得我和他是世上最傻的夫妻,相爱却相互折磨,总是吝于给予彼此安全感,却又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聚在一起取暖舔舐伤口。于是我抹点眼中的泪水,其实我没有泪水的,只是眼眶发酸,扯起坚定的微笑看着他:“顾杰,我爱你,我只有你。”
  然后我看到他笑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细的缝,在阳光的照耀下滑落些许清泪,转瞬即逝,只在他的脸上留下两行泪痕。“终于听到了啊,丁珏。可是你要去好远的地方旅行了,我还没办法陪你去,我要在家看好我们的孩子。”
  我又笑了,一改往日那可以的语态:“没办法啊,谁让你眼残,找了个想不开的人当老婆。而且我马上就要出发了,只好趁现在把话说清楚,不然以后我说了你就听不到了,谁让我去的地方好像特别远呢。好啦,把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也告诉我吧,结合你前面讲的我大概有了一个画面了。”
  兴许是听到后面我开始变了腔调,他又缓缓情绪道:“半月前,我们把孩子放到爸妈那里,然后我和你去了我姐那里,但是在我离开的那会不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以致你在我回去的时候你不顾一切冲了出去。不论我如何问你,叫你,你都不予应答,不理会我,闷着头一个劲儿往前跑。等我追上你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就那样眼睁睁的、哈、眼睁睁的看着你永远倒在了我的面前,却无能为力。
  当时我多希望我跑快点,跑快点就能拉住你了。可是我那时就像个傻子一样愣在了原地,直到有人叫120的时候我才晃过神来,而且事实都摆在眼前了我还在想你怎么就昏倒了,后来医生明明都宣布抢救无效了,我还骂他们是庸医,他们乱在讲。
  因为病床上躺着的你,看上去那么柔和,只是苍白了点,和平常睡着的样子一样,微抿唇角,眉头微皱,那么的不设防,怎么可能像别人说的那样已死亡;而且那天早上你还在计划着怎么过结婚纪念日,下午就在我的眼前被告知你没了,哈!怎么可能嘛,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我们还有好多悄悄话没有跟你讲,我们还没有白头,总之我不相信。”
  他还在微笑,“你那么爱干净,在医院时衣服就脏了,你穿着睡觉肯定不舒服;所以我跟医院的负责人商量着,让我把你带回家,当然他们觉得我疯了,刚开始是不同意,但是我把姐姐叫来处理了,然后我先带着你回家了。
  可是在回来的路上不断有人进行干扰,他们说‘顾先生,请你保持冷静,顾太太已经死了,让逝者安息吧。’你说他们是不是疯了,你明明就是睡着了,只不过这次会睡得有点久。”
  看着他隐忍的模样,心感觉好空,好疼。伸出手也想抱抱他,蓦然想到自己已经和他阴阳相隔了,只好悻悻的收回伸出一半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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