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意,水无情

第213章


    储君一事,自那日之后,父皇再也没有提及过。虽然我现在是秋煞门掌门,却也不便随意过问。因为在此事上表现得过于热心,难免父皇心生猜忌。况,俗语说:事缓则圆。故而,我从不提及。平日里无事,便专心习武、读书。不过,因为上次朝堂之事,我便极少再去书房,帮助父皇批阅奏则。不过,父皇,对我依然一如既往,常常来看我。
    这日晨起,刚用完早膳,多布便突然来临。
    “老奴多布见过蓝昔公主!”多布恭敬地冲我施礼。
    “免礼!”我忙迎上去,轻轻扶起他,“有事儿,叫宫人来便可,何须你亲自前来?”
    “皇上让你即刻去书房见他!”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难辩此去的吉凶。
    沉想片刻,微笑道,“上次的事情,蓝昔多谢公公了。”说着,轻轻挥手,示意侍女取出父皇平日赏我的珍奇。
    殷红的玛瑙、新绿的翡翠,冰清玉洁的玉器,莹白的珍珠,满满一大盘。在半开楹窗处,射进的丝丝灿烂阳光照射下,耀眼夺目,流光溢彩。
    “公公喜欢,随意取。”我淡笑着,对垂首默然的多布轻轻说道。
    多布抬眸瞥了瞥那一大盘珍宝,又瞅了瞅我,思虑片刻,方回道,“无功不受禄。”稍适,他又犹豫片时,才低声说道,“陛下找公主,是为了储君一事。”说罢,他便施礼,默然趋退。
    储君一事?看来,父皇应该是有所行动了!不过,就现下的情形,他应该还是坚持先前之意,决意立蓝诺的。但必然是出了什么波折,否则不会如此急匆匆地派人来找我。
    怔想间,不由起身,快步走出房间,向父皇的书房行去。
    
                  
第六十八章 危机隐现泪相思(未完)
    厚厚的藏蓝色幕帘低垂着,将深秋的枯寒和萧瑟全都拦在了房外。
    我驻足,静默须臾,方屈膝施礼,“儿臣蓝昔参见父皇。”
    “进来!”威严的声音,暗藏了几丝焦灼。
    起身,轻轻掀帘。一股暖暖的龙诞香,袅袅飘来。不过,很淡,一缕一缕的。
    顺势抬眸,瞥见一身枣红圆领对襟便袍的父皇,正端坐案几后,持笔批阅奏则。
    正要举步,跨过数寸高的门槛,只听父皇头也不抬地说道,“小昔,先坐,这就好。”
    “嗯。”我点点头,徐步走向了窗下的小几旁。
    近月余未来,书房陈设依旧。只是那宽大几案上的奏折更多了。它们,整整齐齐地垒成五摞,每一摞足有三、四尺高。看来,近日里因为储君之事,朝臣颇有异议。
    顺手拿起小几上,宫女刚刚为我端上的热茶。托起细白瓷茶盏,拎起盏盖。顿时,清幽的茶香融融四溢,沁人心脾。那翠绿的茶汤,仿若碧玉般,滑润、澄净。轻轻撇了撇茶汤表面漂浮的几抹嫩绿的茶尖后,微微低首,小嘬一口香茗,顿觉口齿生香。
    正细细回味,耳畔却攸地传来了父皇哀叹、沉重的话音。
    “小昔,今日找你来,是有一事相商。”已经停伫手,将笔搁至架上的父皇,徐徐站起身,迈着一如既往的方正步伐,慢慢踱了过来。
    我忙放下茶盏,满腹狐疑地望向父皇,“父皇和小昔,怎如此客气?有事,吩咐既可!”说着,站起身,快步迎了过去。
    父皇垂下眼眸,轻抚颌下梳理地齐齐整整的须髯。沉吟半晌后,喟然长叹道,“今日早朝,又再议储君一事。群臣就究竟以贤愚还是以长幼来立储,争论不休。双方各执一词,据理力争,互不相让。经再三商酌,方达成一致,最终同意以择贤为立储之条件。”
    今日朝堂上,父皇必是力排众议,否则绝计难以有这番结果。虽然,这已经算在储君之争中,又取得了一个不小的进展。但,这择贤而立,只是将蓝诺和诺尔、让儿放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至于结果如何,还得看这“择贤”是如何择的。
    想着,不由接过宫人手里的灰色貂皮大麾,轻轻为父皇披上后,随之慢慢走出书房,沿着曲廊漫步。
    灰沉天宇,秋风萧萧,寒气凛人。
    父皇拍了拍我挽着他的手,关切地问道,“小昔,冷吗?”
    我摇了摇头。
    父皇微微颔首,却并未立即再道下言。他只是垂首前行,默然不语。
    风过枝摇,细影微颤。枯叶零落,飘洒一地。它们随风轻扬,回旋辗转。
    深秋已至,隆冬不远。
    父皇一脸凝重,思忖好半会儿,才再续前言,“三日之后,他们三人会在行苑进行一场比试,其内容含盖文韬武略。”
    比试?倘若这是在完全公平的环境下,那么结果已经不言而喻。对蓝诺哥哥的文采和武功,我是很有信心的。但,万一……想着,不由双眉微颦。
    “放心,这比试的内容,由朕临场亲自出。绝无作弊的可能。”父皇似一下明白了我的担忧般,娓娓絮语,以释我心。
    既然如此,父皇还有何担忧的?
    怔想间,不由侧首,狐疑地望向父皇。
    父皇又拍了拍我的手,方轻叹道,“朕所忧虑的是你哥蓝诺。”
    “蓝诺哥哥?”满目的不解,疑惑的声音,昭示了我的心绪。
    父皇重重地点点头,徐徐说道,“你哥最近,心情似不大好。朕,几次见他,脸色都越发难看。人苍白得近乎透明。”
    轻轻话语,仿似一把冰刀,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股股彻入骨髓的寒栗,阵阵似刀绞般的疼,若滔滔江水般,在我胸间奔涌。手,不受控地微微颤抖。
    这时,只听父皇忧心忡忡地又说道,“有一回,朕和他议事,他竟然走了神,不知朕所言何事。”说着,他重叹一息,“朕,实在很担心他。虽然劝诫、训斥了他好几回,却收效甚微。所以,今日让你来,是希望你这几日能去看看他。”
    若无那夜之事,我是早该去看看蓝诺哥哥。但如今,我既便去了,也无甚大用。因为,他所期望的,我难以给予。只是,如今父皇开了口,我又如何能推辞?
    思定之后,忙应道,“好的。小昔明日便去。”
    父皇点点头,“好。这样,朕就放心了。”说着,他徐徐转身,“朕,还有好多折子要批阅。你,也回去吧!”
    “是!”屈膝施礼后,目送父皇徐徐离去。
    望着父皇渐渐远去的那抹枣红色背影,我的心犹似这瑟瑟寒秋般冷寂。
    今日,父皇这一提议,于我,好似一个烫手的炭丸般。可无论如何,这一趟蓝府,我是必得去的。只是我该如何劝说蓝诺哥哥呢?
    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情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再将父皇方才的话语在脑海中细细过一遍,方顿悟一切缘何如此了。父皇,今日的话语,明面上,似全心全意,为了蓝诺好,但他这番说辞,与他往日深藏不露的性情颇有些相左。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双手抱胸,在回廊内来回踱者,绞尽脑汁地沉思其中的奥妙。
    记得那夜,我和蓝诺在房中说话的时候,其时夜浮生已经在房内了。那么既然夜浮生来了,我和蓝诺,因心绪不宁,没有察觉,那么难保当时没有第四个人在场。倘若真如此的话,那么父皇今日的言行,便有了极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其意根本是在试探我和蓝诺的关系。怔想间,整个人,似落入千年寒窖般冷彻入骨。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父皇只是试探,那么他对此必定还是心存犹疑的。因为倘若他已经认定了的话,今日早朝便不会还不顾群臣反对,坚持“择贤而立”的原则了。只是,尚有疑虑的他很希望在正式比试之前,能澄清此事,消除内心的怀疑。想到此,我不由又长吁口气。只是这趟蓝府之行,是势在必行的了。但是,去之前,是否应该……
    虽然我和夜浮生已经不是夫妻了,但既然心中极珍视对方,且之前,他又知道了蓝诺对我的那份心,所以还是支会一声为好。蓦然间,一个疑问又蓦地跳入脑海。父皇对我和夜浮生的事情是否也……沉心静气,将今日见到父皇开始,至父皇离去的每一个细节,再三咀嚼之后,我基本断定父皇对此事,还是全然不知的。心宽之余,不由暗舒口气。
    
                  
第六十八章 危机隐现泪相思(续完)
    晚膳后,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
    深秋的阴雨没有春日绵雨那般柔滑和清新,有的是透骨的寒,点点入髓!它们纷纷扬扬地从空中洒落,若一张密密的织网般笼着整座新摩城,正一点点抽走空中最后的一点暖意!
    繁叶几已落尽的枯枝,唯剩一两片黄叶,还在枝头摇摇欲坠。它们,在丝雨的洗涤下,在屋内泄出的昏黄烛光映射下,竟泛起了点点光泽。细碎的“啪嗒啪嗒”声,在悄寂、沉静的园中,悠悠响彻。虽然轻细如丝竹,却又是那么清晰、不容忽视。
    时至子夜,雨,却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因为明日必得去蓝府,故而今夜只好冒雨前去。
    换上夜行衣后,我跃窗而出,向夜浮生的府邸奔去。
    幽黄如豆的烛火,在一片湿润的墨色中,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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