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

第50章


  同时,述律太后把希望寄托在了刚刚成人的三儿子耶律李胡身上。在她的主导下,不满三十岁,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的耶律德光,就因为还没有长子,只好册立了三弟耶律李胡为皇太弟,并且无可奈何地把天下兵马大元帅这个头衔扣在了三弟头上。
  历史上所有人都认为耶律倍留在海边那个牌子上的“小山压大山,大山全无力”说的是耶律德光压了他耶律倍。可有了上边的分析,再联系上耶律德光和大哥耶律倍的关系一直不错,即使耶律倍南逃以后还经常给二弟写信。李从珂杀死后唐闵帝李从厚篡位后,他还发密信给二弟,让二弟趁机南下这些情况。大家不妨推测一下,这句话里到底有没有其他的味道存在。会不会耶律倍这句话的意思,指的其实是耶律李胡这个倒霉孩子骑在了二弟和自己两个人头上,两座大山被一座小山压住,让他实在难以忍受了呢?
  当然,耶律倍可以跑,耶律德光可跑不了,他也压根儿没想跑,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燕云十六州
  看到这个故事的名字,可能所有看官都知道老熊要讲到什么了。没错,就是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
  王晏球击败契丹“腹心部”,赵德钧抓获契丹惕隐耶律涅里衮以后,后唐因为南方还有地方割据势力不肯低头,在获胜后主动向契丹帝国示好。
  耶律德光虽然有心南下复仇,奈何手下最坚定的力量“腹心部”被他自己抖搂零碎了,手里没兵,讲道理讲不过自己老娘。在手下大臣劝说以后,就坡下驴,不再提起南征之事。从此,后唐和契丹之间进入了相对和平的时期。
  乱世中的和平弥足珍贵,之前契丹和后唐之间兵连祸接,隔上一两年就要打回大仗,这次长达七年之久的和平时期对双方来说都是重要的调整期。其实这次“和平”用现在的眼光看,只能算是停战,双方之间的矛盾根源在于争夺生存空间,根本没有调和的可能性,最终还是要打的。谁能抓住机会,利用这几年完成内部调整,谁就能在未来的战争中占据优势。可惜的是,后唐方面明显没有抓住这一大好时机。
  在这几年中,后唐不光没有完成对剩余割据势力的扫荡工作,自己内部还闹起了非常严重的矛盾。矛盾最终导致后唐朝廷跟自己原来的一位名将之间爆发了内部战争。天显十一年,后唐废帝李从珂跟驻守太原的河东节度使石敬瑭闹翻了。
  李从珂和石敬瑭这两个人,从后唐庄宗李存勖还自称晋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崭露头角了,到后唐明帝李嗣源去世的时候,这俩人都已经成了手握重兵的一方节帅。
  后唐闵帝李从厚继位以后,忌惮这两个人的势力,打算采取几大节度使对调的方式来削弱他们的影响力。李从珂是李嗣源的养子,多年跟随李嗣源征战,立过赫赫战功,当然不愿意被人当成球踢来踢去,接到李从厚的诏书后不肯低头,立刻举兵造反。
  李从厚当然派人镇压,他哪里想得到他派的兵马中有位爷一直觉得自己大志难伸,到地头就投降了李从珂。偏巧这位爷的官还不小,正是羽林指挥使杨思权。他这一反不要紧,整个派去围剿李从珂的大军土崩瓦解。
  李从珂本以为自己要完,突然间对方大将来投,立刻咸鱼翻身,率领大军进逼洛阳。李从厚只好落荒而逃。本来他是想跑到魏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领兵向洛阳进发的石敬瑭。这位倒霉皇帝还以为石敬瑭是来勤王的,觉得自己得救了,还没等笑纹全展开呢,就被石敬瑭拿下。石敬瑭一点不含糊,把他的随从都砍了,没过多久李从厚就被李从珂派来的使者勒死了。
  石、李二人弄死了李从厚,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分赃,双方翻牌比大小的结果是李从珂牌好,石敬瑭玩不过他,只好拥戴李从珂当了皇帝,自己回太原继续当自己的土皇帝。
  虽然干的没捞着,不过既然有了拥立之功,稀的总要有一点,少不得李从珂对他要格外纵容一点。结果没多久,原本就已经尾大不掉、兼任几镇节帅的石敬瑭就自我膨胀到真的不把李从珂放在眼里了。
  李从珂当然想当统一中国的皇帝,不希望自己治下有国中之国,一直琢磨着怎么削石敬瑭的权力,石敬瑭也猜到他有这个心。在李从珂登基后的清泰三年(也就是契丹天显十一年,公元936年),为了试探李从珂到底是什么打算,石敬瑭打报告,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再胜任站在祖国第一线抵抗异族侵略者的工作,请求退休。
  不知道是李从珂把他的假意认作了真心,还是打算将计就计,反正这个报告一上去李从珂就批了。
  拿到批文以后,石敬瑭不干了,声言:“当初说好让老子干到死,现在老子一个报告上去就批,连客气客气给老子个反悔的机会都嫌麻烦,这种领导实在太操蛋了。既然他如此操蛋,咱爷们儿反他娘的吧。”
  在手下将领的支持下,石敬瑭给李从珂回书一封,说:“你他娘不是老皇帝李嗣源亲生儿,乃是后认的野种,没资格继承皇帝位,当然也没资格对老子指手画脚。老子这个节度使是老皇帝李嗣源给的,想让老子挪地方,你把座位让给李嗣源的亲儿李从益,让他来跟我说。”
  李从珂当然不肯就这么辞职下野,当即任命北面兵马副总管张敬达为太原四面都招讨使,负责对付石敬瑭。张敬达既然当了太原四面都招讨使,当然要招讨太原四面,一出手就包围太原,把四个面全都堵严实了。
  石敬瑭眼看耍浑耍不过张敬达,只好派人向契丹求救,约定事成之后向契丹称臣,称契丹皇帝为父,并割让燕云十六州。
  相比后唐的内乱,耶律德光这些年可没闲着,表面上他一直忙着拜天拜地拜祖宗,外加虐待野生动物和微服私访,暗地里却一直在充实自己的力量。靠多年的隐忍和听话,耶律德光慢慢地重新获得了母亲述律平的信任。让母亲相信,他稍稍亲近汉化契丹贵族根本不是对汉人有好感,从骨子里他跟母亲一样,也是把汉人当奴隶看,只不过娘儿俩的处理方式稍有区别,老娘相信的是鞭子,他相信的是偶尔喂俩甜枣效果更好。到了天显九年,耶律德光终于又拿回了部分兵权,在这一年里,他又进行了一次南征。
  这次南征当然不是针对燕山山脉以南的,他的目标是咱们前边提到过的山北八军的地盘,目的是彻底把燕山以北地区纳入契丹版图。当然,对他老娘的解释是不能留着山北这几个钉子当祸害,对他自己,是为自己继续南征做准备。
  只要拿份带地形的地图就能看出,在中国的北部,有两条明显的东西走向的天然屏障。靠北的一条是内蒙古中部的腾格里沙漠,这条东西宽、南北窄、纵深几百里的沙漠是草原民族的天然屏障。因为这几百华里的距离对于马背民族来说只是一两天的路程,越过沙漠后稍事休整就能恢复战斗力。而以徒步机动为主的中原军队想越过这道屏障,弄好了得花几天时间,过去了人也就基本上废了,弄不好迷了路说不定还会死在里边。中原势力强大的时候,受不了中原王朝压力的草原民族北逃,只要越过这道屏障就基本安全了。
  靠南的一条就是燕山、恒山等横贯华北、西北北部的山脉。这条山脉在古代战争中对后勤保障起到很严重的限制作用。北方游牧民族那种赶着牛羊当粮食的部队越过这道屏障以后,后勤很快就会出问题,只要“野无所掠”,很快就要饿肚子。同时山南山北的气候差异对游牧民族来说也是重大问题,这个咱们前边说过了。南方的中原政权只要保住这道屏障不丢,就可以基本免除北方威胁。
  对契丹帝国来说,他们建国于沙漠以南,整个国家的重心也在漠南,南边的山脉屏障又在汉人手中,地缘上一直处于劣势。虽然多年保持了对中原政权的攻势作战地位,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中原没有统一,哪天中原政权完成统一大业,哪天就是他们哭鼻子的开始。
  这个问题在军事科学不发达的当时,契丹人估计说不明白,可他们那么多年仗打下来,积累了无比丰厚的经验,多少总会意识到的。所以对二儿子出兵拔除中原政权钉在山脉屏障以北钉子的举动,述律太后是持支持态度的。
  她预料不到的是,二儿子不光通过这次作战行动重获军事指挥权,还在胜利以后挟胜利之威,着手充实当年被打残了的腹心部。耶律德光在获胜后“括所俘精壮为军”,在以前腹心部的基础上建立了皮室军。
  虽然皮室军组建之初的确是用来保卫契丹皇帝宫帐的,但“皮室”并不像字面上说的那样,是皮做的房子,这个词也是音译,在契丹语里是“金刚”的意思,意思是希望这支部队很能打,像金刚那样勇猛。同时也不像传说中那样,纯由契丹人构成,从一开始其中就有不少中原人,不过这些中原人的身份和普通中原人百姓不同,他们被称为“宫分人”,在人身上对所属的各宫有依附关系。最初确立这个制度,组建这支军队的耶律德光,当然是希望这些在人身上属于他的汉人能够对他个人献上全部的忠诚。
  起码在这支部队组建之初,耶律德光的这个希望是实现了。新组建的三万皮室军很快就成了耶律德光手里的一张王牌,足以跟他母亲手下的属珊军对抗。有了这支部队,耶律德光在述律太后面前说话的时候底气就足得多了。正因为如此,天显十年,在《辽史》中再次出现任命汉人高级官员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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