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旧事

第54章


请给我时间,容我以后弥补好吗?”
  我仰头大笑:“郭若柏,你以为康儿是马彪之子才会说的这般轻松吧?我告诉你,当日与马彪私会的是你妹妹若莲,我不过是替你妹妹背了黑锅的可怜之人罢了。康儿是郭家的孩子!”说完,我万分解恨,等着若柏痛不欲生的哭喊。
  若柏沉默片刻,道:“问雪,那日冬儿来信已告知我实情。我心内的痛不比你少,往后,这郭府就剩下你我相依为命了。”
  我沉默,脖颈间竟流下几股热泪。想来若柏此生也是苦的,在这郭府,各色人等都戴了面具生存,谁又给过他温暖和真心呢?
  我摸索着抚上若柏的脸颊,用指腹替他擦去泪水。此刻,他是最懂我的痛楚之人,可惜,对他的恨,我终究还是无法释怀。
  若柏扶我在床边坐了,安慰道:“问雪,我已秘密购置了新宅子,将岳父岳母妥善安置。马立刀旧部再如何厉害,也不会找到他们的。现在你失明了,需要贴心的人照顾,等岳父岳母那边妥当了,便把春草接进府里照顾你。”
  “若柏,你放我回去吧。现在我双目失明,穿衣吃饭皆需人伺候。留在郭府,不过是徒添伤悲罢了。”我心内厌倦郭府这伤心之地,恨不能生了翅膀即刻飞出府去。
  若柏抚摸着我的头发,道:“问雪,我舍不得你离开。即便我舍得,此刻送你回岳父岳母的身边,只怕会被马立刀旧部盯上。这郭府有我在一日,你便不会受委屈。只是,冬儿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你不该恨她的。”
  我听若柏出此言,勃然大怒,伸手一把推开他:“如此说来,冬儿说什么我就该信什么?她是你房里的人,你信她合情合理。只是,我信不信她那是我的自由。你既这般相信她,还请即刻离了我这屋子!”
  若柏听了我的话,长长叹口气。
  我心犹如掉进冰窖一般寒凉。也没了告诉若柏康儿出过水痘的心思。人世间最大的痛楚莫过于自己最信任的人却不信自己。
  这时,门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
  “若柏,我刚刚给你熬了补身体的汤羹,快快趁热喝了吧。”我听得出,是冬儿的声音。
  若柏打着哈欠道:“冬儿,难为你了。这些日子多亏了你每日的汤羹,我的筋骨才不至于疲乏,人也有了精神,现在每日若不喝上一碗你亲自熬制的汤羹,我整个人都病怏怏的。”
  冬儿娇笑一声:“你是人家的夫君,人家不对你好对谁好呢!”语气是蜜里调油般的香甜。
  若柏喝了汤羹,嘱咐冬儿道:“快去派人请镇上最好的大夫过来,问雪看不见东西了。”
  冬儿答应着离开了。
  听着冬儿在我眼前示爱给自己的夫婿,我却只能默不作声。即便我开口说话了,反抗了,一个瞎子的话还有谁会听呢?此刻,我的孩子康儿已不在了,得到夫婿的爱又能如何,一切还能回到以前那般简单快乐吗?
  ☆、机关算尽太聪明 反送了似锦前程
  冬儿请来大夫,当着若柏的面,把了脉细细检查一番。
  若柏见大夫沉默不语,便张开说道:“大夫,你已把过脉了,快快医治好她的眼疾。”
  只听扑通一声,可能是那大夫跪倒在地的声音:“少爷,不是小的不医治,只是小的医术有限,贵府少奶奶的眼疾又属顽疾,小的实在是无力回天啊。”
  只听若柏怒吼一声:“滚,医术这般不堪,如何做医生治病救人,即刻滚出去。”
  接着是衣服抖抖索索的声音,然后传来稀稀拉拉的脚步声。想是那大夫离开了。
  “若柏,依我说,你也不必如此大怒。想姐姐失明才几日,必是这大夫医术不精才出此言语的。日后咱们遍访名医,世上能人异士颇多,定然能医治好姐姐的。”是冬儿莺声燕语般娇媚的劝慰声。
  若柏长叹一口气,道:“冬儿,谢谢你这几日如此费心照顾问雪。只是问雪她刚刚痛失康儿,情绪波动颇大,有时候言语相讥,还望你不要挂怀。”
  我躺在床上冷笑一声,心内暗自叹道:冬儿,康儿的事你必是罪魁祸首,现在却装出一副贤惠的模样讨好若柏,不过是为了得一个名分罢了。你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康儿早已出过水痘。若我信了你的鬼话那才真叫傻。
  “若柏,你近来事务繁忙,身体也才恢复劳累不得,给姐姐请大夫之事就交给冬儿吧。冬儿知道姐姐是你心尖儿上的人,必会竭尽全力访遍天下名医。”
  明知让冬儿请大夫,我这眼疾只怕是好不了了,却还是闭着眼睛假寐。哀莫大于心死,就算我耳聪目明,也不会再看到康儿蹒跚学步,更不会听到他爬在我耳边牙牙学语。这一切就随若柏吧。
  半响才传来若柏的声音:“董兰香那里有安安,是脱不开身的。府里我最放心的也只有你了,那就得你费心了。”
  冬儿娇嗔道:“若柏,你我还需如此客气嘛。姐姐即是你最在意的人,也便是我最在意的人。”
  冬儿如此这般虚情假意,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便起身撩开床帏,朝着若柏和冬儿的方向怒道:“你们恩爱,可否不在我屋里?”
  “姐姐的心情我能理解,姐姐你好好休息,我这就下去了。”接着传来冬儿离开的脚步声。
  “若柏,你也去忙吧。”冬儿前脚离开,我后脚赶走了若柏。自己一个人静静躺在床上,怀里抱着康儿曾经穿过的衣物。衣服上还有康儿的味道……
  后来,冬儿确是请了好多大夫过来替我诊治,只是每个大夫的诊治结果却都如出一辙——只怕我的双目此生再也无法复明。
  冬儿也必是日日过来。只要若柏在,便柔声细语的宽慰我好久。我厌倦她万般矫揉的假意,若柏却很是在乎她玲珑的真心。一旦若柏不在,即刻展现她心机女的本色,不仅言语相讥,偶尔还会撕扯衣衫动手打我。
  和若柏独处时,我每每提及不希望冬儿再来照看我,若柏却怪我小心眼儿:“问雪,我知道你对冬儿心存偏见。只是,冬儿确实是真心待你的。你若再这般偏私,且不说别人,就是我都得替冬儿打抱不平了。”
  原来,在若柏心里冬儿一直都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好姑娘。原来,无论我怎么说,他都会护着他。此刻,我虽然看不见若柏的眼睛,但是我知道,他必是用那冷冬的寒冰一般凌冽的眼睛看着我。我的心也如同他的眼睛一般寒凉。
  快到中秋了,我闭着眼躺在床上。
  “白问雪,你最终落此下场却是我始料未及的。”听这爽快的声音,我知道是董兰香来了。
  我起身扶着床头,结果董兰香的话道:“世事难料。只是未看到此生最恨之人的下场便已瞎了眼,真是难消心头之恨。”
  董兰香住了笑声,道:“白问雪,你别嘴犟了。你我昔日虽有仇怨,但我也是娘亲。此刻,最懂你心之人恐怕只有我了吧?听说春草在白府侍奉白家二老,我想着你现在如此情景,也需要一个稳妥之人照顾,不如接了她进府侍奉你。”
  我沉默不语。这个心思我也有过,只是爹娘年迈,也需要一个忠心之人照顾。
  董兰香见我不说话,开口又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左不过就是担心白家二老。只是,你想想,他们毕竟耳聪目明,而你在这府里无依无靠,眼睛又看不见。你不想死在这府里,就去求若柏将春草接了来。”
  我长叹:“只是,若柏已经好几日不来我屋里了。我一个瞎子,难道要去整个府里找一遍他不成?”
  “这倒不难,改日我若遇上他了,就说你想他了,请他过来看看你。”我从未曾想过,董兰香居然有如此仗义的一面。
  “罢了,我一个瞎子,见与不见有何区别。你转告他便是。”我踌躇片刻,又继续说道,“若是方便,倒是要请求你常带安安过来,让我瞧瞧……”话未说完,嗓子里一阵酸涩,眼泪竟漫过脸颊。
  “嗯,那好吧。有时间我会带安安过来看你的。”董兰香随着丫鬟出门去了。我伸长了脖子,期盼她带着安安过来的日子。
  约莫半个月之后,春草终于被接进府了。
  相见的那一刻,她悄声哭泣着抱住我,一个劲儿的埋怨自己:“都是春草不好,都是春草不好……”
  我淡淡笑道:“眼不见心不烦,看不见才好呢。”
  等旁边的丫头婆子都一一退去之后,我拉着春草的手忙不迭地的问道:“不知我爹娘可好?”
  春草道:“他们都好。少爷购置了新宅子,远离闹市倒也清闲。不知少奶奶的眼睛,可曾请大夫看过没有?”
  我冷笑道:“这府里,有人巴不得我终生失明呢,即便请过无数大夫,不过是遮人耳目的幌子罢了,有几个是真心替我诊治的呢。”
  “少奶奶,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见几个小丫头说四姨娘出事了。府里上上下下一片乱糟糟的。不如,我趁现在内乱去请大夫再给您瞧瞧?”
  我摆手阻止道:“罢了,医病之事来日方长。你即刻就去打听打听出了什么事。”
  春草出去片刻就回来了。
  “少奶奶,你猜怎么了?”
  “究竟怎么了?”我催促春草道。
  “据说四姨娘之前做过的事情全部败露了。老爷因此大发雷霆,直接革了四姨娘掌管整个郭府的权利,并嘱咐下人将四姨娘和婢女翠红幽居起来,没有他的命令,四姨娘不得随便出入。”
  我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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