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乱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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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宇船长和纽约船长站在一边看着。纽约船长靠在一根柱子上，一只手抱着柱子撑着身子，一只手傻傻地跟着节奏打响指。
    这时，新娘子向这两个人走了过来。她跳了半天舞了，脸蛋儿红扑扑的，前额的头发有点零乱，她看到了方宇，对他说：“嘿，船长，为什么不邀请我跳支舞？”
    方宇紧绷着脸，恶狠狠地盯着她，问：“你是谁？”
    她大笑起来，大声说：“你的样子看起来像要吃人一样。我是这里的新娘，今天第二快乐的人——第一快乐的人就是我的丈夫。”
    方宇的脸色放松下来，忽然大笑起来，高声说：“噢，你真是个厚脸皮的人，好吧，你这只小野猫，我和你跳一会儿，我会让你把心脏都跳出来！”说着，他走上前去，用肘部把新郎推到一边。
    新郎看出来方宇已经喝多了，笑着退了开去，站在一边的其他人都退开了，一会儿，场地上就干干净净了。那个拉提琴的黑人正坐在房间尽头的一个圆桶上，咧开嘴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他没有停止拉提琴，而是将音乐换成了欢快的快步舞曲。
    方宇跳到空中，两个后脚跟碰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接着跳了起来，舞步看起来十分奇特，却也非常热情奔放。
    看到方宇古怪的舞步，所有人都笑了起来。他们大笑着，不停地拍着手，拉小提琴的黑人也像疯了一样拉着琴弓。这时新娘的头发已经散到了背上，她直接把它挽了上去，接着跳起来，又笑又喘，汗水淌了一脸。她跳啊跳，后来突然大笑起来，喘着气停下了舞步。这时方宇又跳到空中，碰了一下脚跟，尖叫一声落到了地下，开始旋转起来。大伙又发出一阵狂笑，疯狂地鼓掌，连拉小提琴的黑人都不禁停了下来。
    附近有一个小棚子下面是为客人准备的酒桶和酒杯。跳完舞，方宇和纽约船长走了过去，喝起酒来。
    “嗨，船长，”旁边有一个人对方宇打招呼，“你知道吗？梅纳德的船就在附近的港口。杰克主教刚才从那里回来，他说梅纳德向他打了个招呼，希望他能帮忙想找个领航员，好让自己的船能够在附近的浅水区域活动。”
    “哈，他运气真好！我就在这里，不藏也不躲！让他快点来吧，我已经等不及了！”方宇用嘶哑的嗓音大声叫着。
    “嗯，船长，”那个人对方宇说，“你明天会和他打一仗吗？”
    “是的，没错！”方宇狂妄地大叫着，“如果他来找我，我肯定会让他们如愿，赏给他们想要的一切！至于领航员，我告诉你，如果有人给那个恶棍当领航员，这将会成为他一生中最糟糕的工作。我将会与他不共戴天。”说完，他大笑起来。
    几个人大叫起来：“船长，干一杯，让我们为此干一杯吧！”“是的，船长，干杯，干杯！”
    “好吧，干杯！”海盗船长大喊，“明天将会上演一场热闹、激烈的好戏，胜者为王！就像是过去的英雄们经常做的那样！”
    说到高兴的地方，方宇想从口袋里往外掏手枪，但是他的枪卡在口袋里了，他用力地住外掏，使劲儿向外拽。看到这个危险的动作，站在方宇前面的人们开始四处逃窜。
    终于方宇拽出了他的手枪，在手里一圈圈转着，周围一片寂静，突然火光一闪，响起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紧接着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方宇的子弹打中了放在旁边的杯子，碎玻璃飞得到处都是。
    旁边的一个人大叫了起来，使劲伸手去摸了一下后背，然后惨叫起来：“他打破的杯子碎片全都掉在我身上了。”
    “就是这样。”方宇脸上一点歉疚的表情也没有，好像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个被碎玻璃划伤的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自己跑开找地方去包扎了。
    那边的棚子里仍然传出小提琴的琴声，舞会还在继续，那些沉浸在快乐中的人们根本没有听到这边的枪声。
    又有一个人大声问方宇：“船长，如果你明天运气不好的话，那会怎么样？”
    方宇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说：“嗯，如果是这样，我就认了。”
    另人一个人大声说：“到时候你妻子就会成为一个有钱的寡妇了，是不是啊？”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阵狂笑。
    纽约船长非常惊讶，问道：“为什么像你这样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会像好人一样拥有一个妻子呢？”
    不知道是因为纽约船长说话的声音太小，还是方宇故意忽略，方宇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哈哈大笑着说：“她不会比现在有钱的。”
    有人大声怪叫着问：“她知道你的钱藏在哪里吧？”
    “魔鬼才知道我把钱藏在了哪里。”方宇狂笑着说道，“只有我本人和魔鬼能够找到我的钱，如果世界毁灭了，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能得到我的财宝，就是这样。”
    方宇船长和纽约船长往回走时，天已经微微亮了。纽约船长东倒西歪地走着，一会儿靠在方宇身上，一会儿又跌跌撞撞地倒向另一边。接下来，方宇回到“冒险者”号上睡觉，纽约船长则回到了自己的船上。
    回到自己的船上之后，纽约船长脸上的醉意立刻消失不见，变得清醒而冷静。他命令船员们立刻起航，离开这片海湾向南方驶去。当这条船离开之后，海湾里只剩下“冒险者”号孤零零地停泊在那里。
    在南方的海岸附近，那条纽约商船遇到了停泊在那里的梅纳德上尉率领的舰队。纽约商船在旗舰“珍珠”号旁边，船上的水手在两艘船之间架起了踏板，纽约船长走了过去。
    梅纳德上尉已经等得急不可耐了，见到纽约船长，第一句话就问：“里昂中尉，有没有找到那个该死的海盗？”
    这位“纽约”船长就是梅纳德上尉派出来寻找方宇踪迹的里昂中尉，他从维吉尼亚出发之后一直在北卡罗来纳附近的海域转悠。
    里昂中尉把自己遇到方宇并且和他成了“朋友”的事情向梅纳德上尉进行了汇报，最后说：“‘方宇’和他的手下都在‘冒险者’号上，他们把船停在奥拉科克特港口附近的一处海湾里，最近几天都不会离开。”
    听到这个消息，梅纳德上尉非常兴奋，说：“干得不错，这个混蛋跑不了了！”
    里昂中尉却并不太乐观，担忧地说：“我见过‘方宇’和他的‘冒险者’号，那是一条坚固的海盗船，甲板上装着两门长炮和四门短炮。要知道，‘珍珠’号和‘里姆’号上并没有装备大炮，所以我担心很难抓住那些亡命之徒。”
    对于里昂中尉的担心，梅纳德上尉根本没有在意，他很自信地说：“不用担心，里昂。看起来，你一直在担心那些好战的海盗。你没有我了解他们，他们会制造声势，通过大吼大叫来振奋士气，一旦你抓到他们，向他们挥挥强硬的拳头，他们很快就蔫了。”直到开战之前，梅纳德上尉都是这样认为的，他显然是低估了方宇和他手下的那群海盗，这个错误几乎是致命的。
    看到梅纳德上尉踌躇满志的样子，里昂中尉也不好再说什么。按照计划，他不会参加接下来的追捕行动，所以他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将船驶回附近的港口。
    里昂中尉的船离开之后，梅纳德上尉走到甲板上，大声命令：“升帆起航！让我们去把那些该死的海盗绳之于法吧！”
    11月22日早上8点钟左右，梅纳德上尉的舰队抵达了靠近“冒险者”号停泊海域附近，为了抵达“冒险者”号所在的海湾，舰队必须穿越一片非常危险的海域，这里海面下隐藏着许多大小不一的浅滩，盲目行驶进去很可能搁浅在沙洲上动弹不得。
    为了避免搁浅，梅纳德命令舰队停在那些浅滩外面，然后从“珍珠”号上放下一只小艇，让“珍珠”号的水手长带领几个士兵驶向四五英里外的殖民地，希望能在那里找到一个可以为他们带路的领航员。
    当水手长带领士兵驾船来到这个小殖民地的海岸边时，有不少人正无所事事地站在岸上，懒洋洋地看着小船渐渐靠近，有些人嘴里还叼着形状怪异的烟斗。对于这些士兵的到来，当地人似乎并不太惊讶。
    小船靠近殖民地的小型码头后，船员们放下了桨。水手长站起来向岸上询问是否有人愿意当他们的领航员，引领大船穿过这片浅滩。
    没有一个人回应水手长的话，所有的人都只是傻傻地瞪着他，好像一群僵硬的木偶。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个人把嘴上的烟斗拿开，说：“这里没有领航员，先生，我们都不是领航员。”
    这个回答让水手长非常愤怒，大吼道：“你在说谎！你以为我从来没有来过这儿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没有人不知道浅滩的水路吗？”
    那人手里拿着烟斗，看了看另外一个人，用一种悠闲的语气问道：“你知道这里浅滩中的安全水路吗？”
    被问话的年轻人头发蓬松，乱得像野草，双眼都被遮住了。他摇摇头，咕哝着：“不，我不知道。”
    这些居民不合作的态度让水手长更加愤怒了，他对这些人挥舞着拳头，大声吼道：“这是梅纳德上尉指挥的皇家海军舰队，做我们的领航员就是为英国国王服务！”
    码头上的人们发出一阵哄笑，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对水手长做了个鬼脸，说：“英国国王在伦敦的宫殿里呢，为他服务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其他人也纷纷起哄响应他。
    水手长意识到仅凭“为国王服务”是无法让这些缺乏荣誉感的家伙当领航员的，所以他决定换一种方法：“好吧，我们会支付给领航员五英镑作为报酬，你们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
    码头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说话。
    水手长看出这些人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水手长非常不解，要知道五英镑在当时可是一笔巨款，足够一家人舒舒服服地生活一两年，“我想你们不会是脑袋出问题了吧？一定是这样，你们这些蠢货，连到手的钱都不要！好吧，我要上岸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愿意赚这五英镑的人，不过就是领航罢了。”
    水手长上岸后，码头上那群闲人看着小船，开始交谈起来，他们的声音很大，明摆着是说给小船里的人听的。
    “他们来了，”一个人说，“把‘方宇’从海上赶走。”
    “是啊，”另一个人说，“他那么平静，会躺着不动，让他们揍他的，他会的。”
    “那儿有个年轻人，”又一个人说，“他看来不应该死掉，不应该。啊，就算给我一千镑，我也不愿意和他换。”
    “我猜‘方宇’太害怕了，他吓得头脑都不清了。”第一个说话的人又说。
    小船上有一个人听不下去了，站起来大声说：“也许他的头脑确实已经不清醒了。不过我们会让他清醒一点的。用不了多久，我们和他的事完结之后，我们会让他的脑袋像被敲开了一样清醒。”
    这会儿，聚集到码头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看着小船里的人，好像他们是来自蛮荒的异类。
    “这些在维吉尼亚吃烟草的人来北卡罗来纳干什么？”一个刚过来的人说，“不管怎么说，可没有谁邀请他们到北卡罗来纳。”
    船上的一个人说：“你们可以不给我们领航，可是你们不能阻止我们来这里！”。
    码头上的那个人回答：“听好了，你们这些当兵的，我们能够很轻易地让你滚蛋，但是你们不值得我们这么做。”
    在码头的地上有一个很重的铁螺栓，大概是修理船只的时候落在这里的。一个人偷偷地把它踢了起来，螺栓从码头上飞了出去，当啷一声砸到了小船上。
    “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船上的人都愤怒地站了起来，对那个踢螺栓的人大吼，“你想干什么，你这个恶棍？你想把我们的船砸一个洞吗？”
    那个踢螺栓的人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回答：“你们知道我不是故意的，对吧？”
    “如果再发生这种事情，有人会为此付出代价的！”说着，船上的人亮出了手枪。
    码头上的人哄笑了起来，对他们的威胁嗤之以鼻，有些人还对船上的人作出侮辱性的手势。
    这时，水手长从村子里回来了，沿着码头走了过来。他一到码头，人群中的骚动立即安静了下来，人们阴沉着脸给他让出一条道来。
    水手长只有一个人，没有带来领航员。他跳上船尾，简短地说：“走。”岸上的人群目送他们离开，船离开陆地好长一段距离之后，人群中发出讥讽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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