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爱你

下午四点多，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打来电话，嗡嗡地震响起来。宁惜凡只得抓起手机走出办公室，来到外面的走廊尽头接通了电话：“喂，您好！”
    “喂，请问是惜凡吗？”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我是路盈。”
    路盈？宁惜凡没想到电话竟然会是路川的姐姐打来的，不由地僵住了身子，“是我，姐……”
    原本应充满亲切的称呼听到耳朵里却觉得那么生硬，很不自然，毕竟她有太长时间没那么叫过了。而且，以前都是打路川的电话联系，从来没有打过给她。
    “嘿，电话号码还居然对了，我还怕你换了号呢，希望没有打搅到你上班啊。”
    “没事，姐，您说吧。”宁惜凡记不起路盈是什么时候存了她的手机号了。
    “哎呀，弟妹，怎么那么客气？还‘您’呢，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往外冒。我可比你大不了几岁啊，你叫我名字、叫姐都成。”
    “哦，好的，姐。”
    “其实，我这打电话来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弟弟，有些话我也不管合适不合适，只想着要告诉你一声。”
    “姐，请直说吧。”
    “他回家来了，我们看他腿上有伤，走路也不灵便，可怎么问就是不告诉为什么伤的。我妈生气了，逼他说实话，他只是简单地说了说是不小心摔的，还告诉我们，他要和你离婚了。我听了就是不信，想打来和你再确认一下……你们……真的要离吗？”
    “路川……他是对我这么说的。”宁惜凡也不想作过多的解释，既然他都对老人和家人宣布了这件事，说明他是铁了心了。
    “哎呀，弟妹，可千万别冲动啊！我弟弟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打小人就内向，不爱多说话，什么事都喜欢闷在心里。我们问不明白，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我作为他的姐姐，心里是非常不想看到你们走到这一步的。”
    电话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吞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包括我妈在内，虽然她有时候会说一些或者做一些令人不好接受的事情，可她毕竟是老人嘛，年纪大了，我想你也能理解，人老了脾气就怪也倔。但我相信，她内心是不会真的愿意你们这个家散了的。如果说，她以前说的做的对你造成过什么影响，我在这儿，先代她向你道个歉啊，你可别放在心上！”
    “没有啊，姐，没什么，她很好。”宁惜凡用十分轻松的语气说道。
    “我也知道，我这个当姐姐的，做得不好。很多时候，总是为自己考虑，鼓着自己的小家，对弟弟还有你都关心不够，也希望你多原谅啊。”
    “姐，说到哪里去了，都是一家人……”
    “对！你说得太对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所以，真的盼你们两个好好地过。你怕是没看见，他这次回来人都憔悴得不成样儿了。我和妈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一点为他分担不了。”
    “哦，那需要我做什么？”宁惜凡感到既难过又无奈。离婚是路川提出的，她总不能把刀架到他脖子上，逼他不离吧？如果他铁了心离，她又能怎么办呢？
    “好，那我就快人快语，直接说了。弟妹啊，其实弟弟非常非常在意你，你在他心里很重要。当年他毕业找工作的时候，放着好好的国家单位的铁饭碗不端，偏偏要留在学校里继续读书，我们怎么劝都劝不住。后来才弄明白，那是因为你在那儿，他为了你才要留下的。我知道，现在才来提这个，有点多余，怕也晚了。但那确实是当时的情况，他放着好好的工作和前途不要，连那么出名的学校保送都不去，就是为了你……”
    “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见宁惜凡沉默不语，路盈又说：“那你能看在过去的份上，好好考虑一下吗？你们两个就真的无法挽回了？”
    “姐，我会慎重考虑的，你放心。”
    “好，听你这么说，我就不多说了。对了，还有圆圆，她很乖，每天都很高兴，可别担心啊，都安排好了，你呀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好，谢谢姐。”
    “那不打搅你了，挂了。”
    挂掉电话，宁惜凡望着玻璃窗外的天空。西下的落日已隐去了大半个身子，只留下模糊柔和的一抹霞光。几片浓淡不一的云朵，勾勒出奇特怪异的形状，低低地挂在天空，看着离楼顶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及，可是她心里明白，其实距离还很远。
    ——
    下班后，宁惜凡在公交车站等车。远远的，一辆公交车开过来进了站，她空洞无神的眸子扫了一眼车号，就径直地走了上去。一路上，她神情恍惚，直到听见广播里放出一个熟悉的站名，才反应过来她坐上了回家的那趟车。
    宁惜凡打开家门，看见鞋柜上空空的，没有乱丢的袜子、钥匙等杂物，地上并排着三双拖鞋，干干净净。客厅里沙发平整，靠垫摆放有致，茶几面擦得发亮。
    走进卧室，床单理得平平的，没有一丝褶皱，床头墙上悬挂的婚纱照依然还在，而且相框光洁一尘不染。
    再走进圆圆的房间，高低床同样干净整洁，所有玩具各自归位。不过，家具的位置似乎变动了，圆圆的书桌被挪动后，旁边放了一个样子高大的长形东西，被一块大小正合适且带粉色边的碎花布罩着。
    宁惜凡直直地盯着罩布，心里一震，轻轻地掀开了。
    果然，那是一架崭新的钢琴！
    那黑键和白键是那么亮眼，她忍不住上了手指缓缓地抚过，一串动听的乐声便如流水般淌出，她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走出圆圆的房间，又下意识地走向厨房。那里，窗户玻璃干净而透明，各种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瓶瓶罐罐的均放置有序，抽油烟机也清理过了，上面没有一点油渍，就连炒菜锅的盖子都是铮铮发亮的。
    出了厨房，旁边就是小小的餐厅，其实是一个凹进去半米多宽的狭小空间，只放了一个小型餐桌和四把精巧的小椅子。
    宁惜凡正要伸手去把一张放得微微有些歪斜的椅子调正，却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来电显示是黄伊婷，她上次在医院特意存下了，“喂，华太太，什么事吗？”
    “哟，路太太，怎么听你声音这么低落啊？是还在为先生的健康担忧吗？”
    “没有，他好多了，谢谢华太太那天救了他还亲自送到医院。等您有时间，我再当面感谢……”
    “哈哈，用得着那么客气吗？”
    “华太太，您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宁惜凡不想继续闲聊下去。欠她的人情，她会找机会还的。除此以外，不愿再和她有什么瓜葛。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出于善意，想提醒一下路太太千万别被他蒙在鼓里。”
    “谁？什么鼓里？”
    “就是我老公呀！咱们同为女人，我是为你好，怕你上当受骗，被他蒙蔽了。在他眼中，没得到的，总是好的。他是个生意人嘛，做什么都是志在必得。不过，他心里还有我，也是爱我的，你不知道他有多爱我的身体，我们在床上是多么和谐，他……”
    “华太太……”宁惜凡打断她的话。
    “怎么了？听不下去了？哈哈……你是以为他只爱你一个人吗？我不知道他都在你面前都说了些什么，不过，男人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是再正常不过了。呵呵，你可别太当真。他对你究竟什么心思，我都弄不明白，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