绽放

第80章


  节目播出的时候,主要涉事嫌疑人龙某及众多参与此事的手下已经系数落网。
  不过因为法律对此类事件的规范上存在空白,尽管因此种药物滥用造成的后果严重,也给社会上带来了许多不好的影响,却仍旧只能以非法经营给涉事人进行定罪。
  当记者和匿名举报者面对面谈话的时候,将这一问题与他进行了交流,在问到是否对这一结果感到愤怒的时候,脸部打满马赛克,连声音都经过处理的男人却说了不。
  记者疑惑:“你应该是对这件事最深恶痛疾的,然而在知道这样的处理结果后,却一点都不会觉得气愤?”
  举报者说:“如果我的努力能够让更多的人关注到这件事情本身,我就已经觉得是一种成功了。”
  “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因为制度是死的,但人是活的,只要关注的人足够多,社会上反对的声音足够多,就总有一天会被聆听和采纳。”
  “你应该见过许多社会的阴暗面,但我听得出来,你的人生态度始终是积极的。”
  “就是因为见过也经历过许许多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所以看到一点希望都会觉得非常珍贵。”
  “那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相关部门已经着手将清脑康等药物列入第二类精神药品管理目录,这意味着今后将禁止超剂量或者无处方销售这类药品reads;修罗君王。非、法买卖运输的,警、方将以涉嫌贩、毒立案调查,构成犯罪的,将被追究刑、责。”
  “如果是真的话,那确实是个好消息。”
  屏幕上立刻打出了“管理条例即将出炉”的字样。
  画面里,背对着镜头的记者挺了挺腰:“不过按照法律上新法不溯及既往,从旧兼从轻的原则,你所举报定罪的这一批人是无法被追加刑罚的。觉得遗憾吗?”
  “还好。”
  “那在举报之初,真的没有害怕之后会被这些人报复打击吗?”
  男人不安地动了动。
  许久之后,他方才开口:“以前不会,但现在,会。”
  记者:“为什么呢?”
  “因为在以前,我只用管好自己,但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希望在未知的危险面前,你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先保护自己。
  ……你始终把自己当做一个独立的个体,可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你还有我,你把我放在哪里?
  “是不是因为你有了想守护的爱人?”
  “对。”
  ***
  素娴站在病床前头将手一合,摇了摇头:“本来以为这英雄应该是陈琛的,不过他说自己已经有了想守护的爱人了。”
  吉云问过病人情况,跟着素娴走出病房,又将房门轻轻带上,这才说:“你这人逻辑有问题,他只是说自己有爱人又没说谁,你怎么知道说的不会是我?”
  素娴智商又再次上线,说:“对啊,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吉云笑着直摇头。
  回到办公室,素娴又绕过来八卦:“那电视里举报的那人到底是不是陈琛啊?”
  吉云忙着关电脑,头也不抬地说:“那你应该去问他爱人了。”
  素娴直翻白眼:“谁知道他爱人是谁,不过现在人人争着当他爱人。”她往桌上一趴,屁股撅得老高,悄悄说:“说个正事儿,你和陈琛还没和好?”
  吉云这才瞅了素娴一眼,说:“这算什么正事。”
  素娴直叹气:“差不多就行了,又没什么矛盾就别拿乔了,人家比你小比你年轻,有什么事儿不对盘的主动认个错,又不少一块肉的。”
  吉云心想这次不是我和人闹别扭,是人对我不满意呢,错认了一堆了好像也没什么进展。她将包拿着站起来,说:“看吧,不行就换一个。”
  素娴眼睛一亮:“说真的假的呢,我这一堆适龄男青年等着呢,要不要我给你安排几次相亲,今天中午就能约在一起吃饭。”
  吉云:“你什么时候兼职做起红娘了?今天都年三十了,都不用准备过年了,还吃饭,街上还能有几家店开着。”
  素娴特一本正经:“谁规定年三十就不能相亲了,现在正流行找个女朋友回家过年呢reads;异世界圣战。”
  吉云笑着往外走:“这时髦下次再赶吧,我今天没空,马上去飞机场送人呢。”
  素娴赶忙追了几步说:“你唬谁呢,今天都除夕了!”
  吉云原封不动地把话还过去:“谁规定除夕就不能送人了?”
  吉云还真没唬谁。
  今年天不好,张钰没回来多久,就一场接着一场的犯了感冒,听说年后即将到来一波更冷的气流,吓得立马定了飞往热带海岛的机票,不再准备陪她唯一的女儿一同跨年。
  不知道这种情绪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吉云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居然轻舒了口气,来机场送行的路上也是一阵轻快的小跑。
  沈泽被她上次一弄,吓破了胆子,她刚一过来,连忙捂着肚子说要上厕所,张钰都觉得奇怪,说:“都没吃什么,怎么那么多事儿。”
  张钰瞄了吉云一眼,说:“你们俩之间没什么猫腻吧?”
  吉云不屑地笑:“你别来恶心我。”
  张钰说:“沈泽人不错的,你要能找到他这样的我也就放心了。钱不钱的,倒不是排在第一位的,你又不缺钱,也没人逼你挣钱,关键是个性与品行。”
  吉云当听笑话,大过年,她怎么高兴怎么来吧。
  “你和那男人还没分手?”
  吉云说:“耗着呢。”
  “真打算要结婚?”
  “看他什么时候有心情陪我去民政局。”
  张钰气得鼻孔涨成浑圆,哼着冷气道:“你真该好好听听自己在讲什么,真不想好好过日子了吧。”
  吉云说:“过得好就过,过不好就离,学你一样,活得不是挺滋润的吗?”
  张钰瞪着眼睛:“你——”
  机场里,响班信息。
  沈泽的便秘终于赶在登机前好了,过来搂着张钰说:“走吧,要赶紧安检了。”
  张钰吸了下鼻涕,还在耿耿于怀:“你等着,总有人——”
  “——会来收拾我。”吉云挤出个笑脸:“一直等着呢。”
  出租车上,司机扭头问去哪。
  吉云看着机场工作人员正忙着往门前挂大红灯笼,说:“先这么开着吧。”
  街上亦是张灯结彩,到处都是被装点得喜气洋洋,吉云将车窗开出一道窄缝,让寒风冲淡车里污浊的热气。
  冰冷拂面的时候,她觉得好了一些。
  车子最终停在了菱花街坊。
  一条窄巷从热闹的马路直通拥挤的民居,顺着石板路往里走,有开着蒸屉做最后一笼包子的小吃店,有躲着城管摆摊卖春联福字的小贩,有骑得飞快嗖嗖直过的电动车……有纱窗后头,准备年夜饭时滋滋的热油声。
  她目不暇接地看,深深地吸一口气。
  这人间的烟火。
  毛孩的家并不难找reads;神级大明星。
  低矮的平房,破烂的墙面,走一走就开始掉渣的台阶。
  吉云踩着高跟鞋拾级而上,他那形同虚设的破木门上却悬着一把只能防狗的烂锁。
  吉云将衣领翻起来,站在风口里等。
  向晚的时候,才看到有人往这一角落走,然而踏上的是相接的另一处台阶。
  吉云隔着低矮围墙问这一户邻居,那个把自己裹成球的女人静静看了她一秒,终于认出来,说:“是你啊。”
  吉云让她帮忙送过买给陈琛的毛衣和手机,她将戴着黑色手套的一只手扶在墙上,说:“毛孩他们一家怎么还不回来?”
  女人一脸惊讶:“早就不回来啦。”
  吉云一怔:“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我们这一排年后就要拆了,政府给了我们租房子的钱,我们一个月前就搬出去咧。”
  “那毛孩他们搬去哪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家都是自己租房子,哪个地儿方便就去哪儿,没个定数的。我也是为了拿点东西才回来,不还遇不上你呢。”
  吉云一只手滑下来,等回神的时候,已经踉跄着靠到了矮墙上。
  女人热心提醒:“小姐,你有毛孩电话不,不然你就打个电话问问毛孩呗。”
  吉云如被醍醐灌顶,赶忙从包里取了手机,一阵难熬的忙音过去,头一次那么期待地听到毛孩的声音,只是问他陈琛的时候,他却又给出类似的回答——
  “不知道,琛哥早搬出去了。”
  “他现在住哪?”
  “不知道,好久不和我联系了。”
  “……”
  “他说怕连累我,不让我去找他,其实有什么呀,我又不怕龙叔的。”
  “……”
  吉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
  行走变成一种本能,方向也只是下意识,而当麻木的双腿找到家的位置,她终于如同被抽去力气的软体动物,一下子瘫倒在地。
  世界旋转,喧嚣四起,所有的繁华只如过往云烟,一切都是虚幻的,一切都是与她无关的。
  直到,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
  那人说:“赶紧走吧。”
  低沉,平缓,甚至有一些沙哑的声音。
  她猛地抬头。
  陈琛一张脸白得刺眼。
  “赶紧走啊。”他去擦她的脸,讷讷低语:“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
  绿树,白墙,寒窗,冷砖。
  被脚跟带上的铁门。
  还有簌簌响起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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