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右无铭

图书馆里很快有了他们三个人的固定座位。原本黎均均想要挨着付仰，陈尧想要挨着黎均均，可黎均均就是不要陈尧坐在她旁边……跟个白痴一样盯着她看。
  最后陈尧只好坐在她们对面，黎均均还用一摞书挡住他的视线。
  其实除了每一天被他烦一两下，陈尧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至少付仰跟他相处得出乎意料的好。
  周五黎均均照例又缺席。上一次陈尧听说黎均均不来就直接也不来了，这次他决定要问清楚。
  “均均有个最放不下的人，只要是有关于他的事情，重要性就会指数爆炸。”她翻过一页，预习新的内容。
  “谁？”陈尧的眼里出现了诧异和危机感。他以为黎均均只是未谙人事，不料她的心里已有人捷足先登，还……留下如此的分量。
  “她的哥哥每周五会回家吃饭。”付仰在草稿纸上演算了一遍步骤，和书上如出一辙。
  “哥哥，”陈尧舒了一口气，“你大惊小怪地就为吓我一跳？”
  “黎均均最爱的哥哥，叫陈亦铭。是不是大惊小怪要看你怎么想了。”付仰满意地看到他脸上黑云压城的表情，“我先走了，反正女主角不在，你何必来这一趟。”
  “不能说全无收获。”陈尧的剑眉稍展，抿着的薄唇上扬了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还是被付仰捕捉到了，“有幸约你喝杯咖啡吗？”
  付仰看着他英俊的侧脸，阳光温柔地贴了层朦胧的暖黄，她眯了眯眼，“乐意奉陪。”
  卡布奇诺氤氲着香气在两个人面前。特浓咖啡的浓郁口味，配以润滑的奶泡，颇有一些汲精敛露的意味。
  “喜欢吗？”陈尧放下杯子。
  “它有一种能够让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付仰答道，“第一口是奶泡的甜软，第二口可以真正品尝到咖啡豆原有的苦涩浓郁，最后的味道便香醇隽永。一种咖啡有这么多独特的味道，不觉得很神奇吗？”
  “突然觉得很享受你所说的。”他不禁微微莞尔。正如黎均均常说的，付仰……果然是付仰。
  “第一口就像轻佻的爱情，而泡沫的破灭和那一点点苦涩又像是梦与现实的冲撞。最后品尝过悲喜，无论结果如何，香醇回甘都令人迷醉。”她收回空蒙的目光，把眼神放在对面的人身上，“爱情的原味大概苦中带甜却又始终如一，我不会对你和均均的事有任何评价，只是把客观事实阐述一遍。”
  陈尧并未发现她的不自然，付仰的异样很快被咖啡掩饰过去，接下来的话也夺去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均均因为父母不在身边，一直在陈家长大，是家族最受宠的小公主。在这样的大背景之下，陈亦铭对均均很好，是她成长中最重要的依恋。均均喜欢他，”付仰顿了顿，低眉看见陈尧的手指握紧，“崇拜式的迷恋，她初一第一天就对我说要考Z中，不是因为这里是全市最优秀的高中，而是因为她的哥哥，在这里度过了三年。”
  陈尧像是说服自己一般，他努力地试图用最有力的语言来反驳，“每个女生对自己的哥哥都很喜欢。”
  “喜欢到把自己变得和他一样优秀，”付仰觉得有点残忍，却自私地产生了快感，“学了钢琴，学了书法，一直想要和他并肩。”
  “她最喜欢的生日礼物，是他送给她的拉布拉多。”
  “她去美国，是哥哥出差带她一起，见很久没见的父母。”
  ……
  “或许只是亲情，但黎均均，离不开他。”
  关于他的每一份温柔都想要炫耀。付仰想起黎均均如数家珍的模样，美丽的大眼睛里是无数的光彩，比平常要动人十倍。
  难怪要叫“陈家均均”，难怪为了他的毕业连最后一首歌的时间都不愿施舍。但是，难道不是因为长久的陪伴吗？可能只是习惯了哥哥的照顾和宠爱，不是吗？陈尧用最薄弱的反证法，得出了最心安的解答。
  黎均均在图书馆约好的位置见到陈尧和付仰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太自然，带着奇怪的尴尬。
  黎均均坐在两个人空出的位置上，压低了声音说：“你们俩不会是在我不在的时候暗度陈仓了吧？”
  陈尧抢过她的课本打了一下她的脑袋，白了一眼留了句“无聊”，付仰的脸色可疑地僵了一下又很快恢复。
  黎均均吐了吐舌头，开始翻开数学笔记。
  “给你们看，我哥把这一道题的过程写在这里了。”她把本子推到中间，一副我给你们看我的宝贝的得意扬扬。
  果然。
  陈尧有种恼羞成怒的感觉。这一道题他们三个人想了好几天都没有头绪，如今竟被他的情敌轻易解出，还是他的心上人视若珍宝般捧出来。
  连敌人都没有见过，他已经一败涂地。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你的眼里只有你哥哥吗？他是你最重要的人，是因为你把他当作亲哥哥，还是因为……你喜欢他？”黎均均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像是被拷问的犯人，只有是或不是的选择题，哪一个答案都让人不愿意面对。
  “黎均均，回答我。”陈尧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咄咄逼人。
  “你……”她快说不出连贯的句子，心里震惊和恐惧交织，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否认了她引以为豪的亲密，那些似有似无情绪的隐晦埋藏一下子曝之于人，尴尬得无以复加。
  “你不要这样，”付仰出声阻止，“我们还在图书馆，你们找个地方说。”
  陈尧一把拉过黎均均的手，不顾她的反抗，大步走出图书馆。
  “付仰，付仰还在……”黎均均被拉到小树林，只有几只麻雀在好奇地偷窥。
  “现在说我们的事……”他穷追不舍，强行打断她的节外生枝。
  “我喜不喜欢他都不关你的事！”黎均均一下子拔高了音量，惊飞了枝头的麻雀。
  “你……”陈尧气极，攥着的手越发用了力。
  黎均均挣脱他的禁锢，手腕上一圈淡红被肤色衬得更明显，对着他狠狠地说：“我又没有强迫你喜欢我。”
  陈尧扭头就走。
  陈尧打了电话，还是离不开黎均均。
  “我是不是太冲动了……你觉得我要怎么道歉比较好……”
  “你们需要时间冷静一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如无澜之水，没有一丝涟漪泄露自己的情绪。
  “多久？”
  “什么时候你不会再逼她说喜欢不喜欢的话，什么时候你觉得就算她不喜欢你你也能喜欢她。”
  “付仰，”耳边通过话筒传来他一字一顿的不甘，“怎么可能。”
  “那你听我复述均均说过的话。‘我还记得第一天见陈亦铭，他还没有睡醒，我去叫他还被弄哭……后来才知道，这个好看的哥哥，成绩优异，会弹钢琴，会写书法，还有经营天赋，是爷爷的继承者。而我呢，什么都不会……’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均均才九岁。”
  “‘我跟他差了七岁，感觉差了好远。他一直都把我当成小孩子，但是好像我多努力一点，就可以多接近他一点……’这是第一次考了第一时对我的解释。”
  “‘他总是说，‘黎均均，不要’，‘均均，你应该’，我好像老喜欢惹得他一本正经地说‘黎均均，不要’，然后再耍赖撒泼看他无可奈何……’这是最近的提到他的一次，上周五。”
  “现在，黎均均不喜欢陈尧是你否认不了的事实。如果你不能接受，你要怎么和均均继续相处？要么冷战，要么，”付仰像是用尽了力气说服自己，“死心。”
  “我不会放弃。”
  “所以，怎么不可能。”
  运动会一般只会喊加油的黎均均参加了20×50m接力，还是因为班级人数不够临时凑的。
  陈尧没在跑道旁看，他站在看台上，想过去关心又拉不下面子。毕竟他们才冷战了不到一个礼拜。
  “你看那个第三跑道的就是黎均均。”男生甲指着黎均均。
  “长得真不错~”男生乙说。
  陈尧心中怒火中烧，却悲哀地发现，此刻他连站在她身边狐假虎威的资格都失去了。
  就算你明知道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就算你明知道你喜欢的人喜欢的是别人，你还是不愿意死心。
  所以你不用她喜欢自己，你只要和她在一起。
  怎么不可能。
  卡布奇诺对味蕾的勾引，从来致命。?
☆、病木回春
?  陈尧和黎均均和好的契机是在运动会的一周之后。
  最后黎均均并没有能够力挽狂澜，七班得了个第七名。不过七班有个美女的事情当天就人尽皆知，风头直逼高调张扬的宁璐。
  黎均均抛头露面后艳名远扬，岂料运动会结束第二天就被人堵在了校门口。
  高二的严笛盛派了几个小弟来告诉黎均均，他看上她了。黎均均本来想把他们恭恭敬敬递过来的所谓情书撕得粉碎，不料一只手抢先夺了过去。
  “不巧，均均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黎均均紧张的心落下了地。不是没有遇到过被告白的，只是仗势这么大的还是头一回，像是……强迫人家当压寨夫人。
  “你是谁？敢抢我们严哥的夫人！”领头的小弟气焰嚣张，不把眼前的人放在眼里。
  “是不敢……不过你们严哥，不至于要横刀夺爱夺到表弟身上吧。”陈尧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说了几句，很快严笛盛就打电话骂了小弟一通。
  “原来是自己人……都怪我们自作主张，严哥说黎均均长得挺好看，我们就擅自堵人，真是不好意思……”
  “不用解释，”陈尧有些不耐烦，“我不会追究，你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