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右无铭

  小喽啰一溜烟就跑没影子了。
  陈尧帮黎均均解了围，他原来想走的，一直没出声音的黎均均在他身后喊了一句。
  “陈尧，我请你吃芒果冰！”
  陈尧想，他绝对不算是趁人之危。
  “谢谢啊。”黎均均有点别扭，还是很感激他出手帮忙。
  陈尧第一次在和黎均均的对弈中占了上风，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不敢轻易造次，“我表哥算是Z中校霸吧，估计也就他会做这种事情了。他之前不知道我……那个的事情，现在他不会再找你了，你不用担心。”
  “嗯。”黎均均咬着吸管，用鼻子哼出了模糊的一声。
  暧昧的气氛早已全部出走，空气里都是淡淡的尴尬。终于黎均均打破了沉默，“明天还是图书馆见，你记得叫上付仰。”
  “好，明天见。”陈尧一下子如释重负。
  黎均均的期末考终于来了。
  高一的日子结束得猝不及防，黎均均心神不宁地考了两天，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结果一切安然无恙，只剩下最擅长的英语，她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忐忑不安。
  显然是太年轻。
  晚上洗完澡发现生理周期提前了，开始烦躁起来。
  她坐在床上掰着手指头数今天自己时干了哪些天理不容的事。
  吃冰了吧，吹空调了吧，内外兼修了吧……
  明天她已经可以预料到自己的惨状，一定……罪有应得，报应不爽。
  第二天看她一脸英勇赴义的表情，友兰担心地问要不要请假。
  “不行，今天考英语，不去就零分了……我想进重点班可不能活活少了一百几十分。”黎均均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虽然没什么胃口，还是为了保存体力喝光了牛奶，在嘴巴周围留了一圈白色的奶渍。
  “叫叔叔安排……”友兰递给她一张纸巾，把她面前的杯子收走，提议到。
  黎均均连忙说，“阿姨，我自己可以的，你看我现在不就好好的吗？”
  她知道自己是可以偷懒的，但是她更希望这些东西是通过自己真正努力得来的，她想证明什么，虽然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是还是执拗地坚持着。
  友兰贴心地泡了红糖姜茶，她临出门前看了看自己的脸色，红润有光泽；检查了自己的装备，暖宝宝一应俱全。
  友兰不放心地开车把她送到校门口。
  黎均均要是知道自己少了这一科也能够靠自己的成绩进重点班，只是从名列前茅变成名列后茅，估计就不会这么拼命了。
  卷子带着刚刚开封的油墨纸香，厚厚好几张都平铺在桌子上。
  黎均均叹了一口气，隔壁见英语科代表都这样的反应，估计这次自己是没办法及格了。不是说好这次不会为难大家吗？英语老师是骗子，老师是诈骗集团！嘤嘤嘤。
  黎均均有惊无险地听完了听力，开始要用脑子的时候，不适感突如其来，绵延不绝。
  她的笔尖都变重了，留下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写到最后的阅读理解时，她凭借着语感这种神奇的东西完成了大部分，只剩下最后三个问题。
  她痛得难忍，早上带的红糖姜茶在保温杯里还有热意，却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幸好英语是最后一科，黎均均眼前的二十六个字母开始群魔乱舞，每一个单词分开都认识，排列组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她索性放弃挣扎，最后三个选项都涂了A。然后听天由命地等着结束铃响。
  她费尽全力掏出手机拨了电话号码，想叫友兰来接她，不料电话接通却是陈亦铭的声音。
  “怎么了？”啊……好听得耳朵要难产，黎均均觉得自己……痛不欲生。
  “……你来接我吧。”黎均均艰难地吐出几个清晰的字眼，没有思考为什么陈亦铭会在家里，陈亦铭再询问已经没有力气回答。
  付仰来时就看到这一副模样。她拿过手机，一直得不到回应的另一边语气已经带上焦急，“喂，你好，我是均均的同学，均均现在身体很难受……我会一直照顾着，教室在一号楼……”
  “不用……”黎均均打断了付仰的话，“我能撑到校门口。”
  “我们在校门口等你。”付仰的手腕被她紧紧攥着，她的嘴唇都开始发白，额头上的汗不住地流。
  “你这样考了一早上的试？”付仰对她不好好照顾自己感到很生气，“你不知道这样多让人担心？”
  黎均均第一次见付仰这样生气，虚弱得扑闪了眼睛，那些撒娇讨饶的话被疼痛消磨得没有力气说出口，看起来越发楚楚可怜。
  “现在你走不动的，我叫陈尧背你到校门口。”付仰说完就拨了号码，黎均均来不及也没办法阻止，现在她的战斗力陡降至负，只好听之任之了。反正最狼狈的样子已经这样，再尴尬也尴尬不到哪里去。
  陈尧很快赶来。
  上次是被人堵在校门口，这次又是这一个样子……陈尧简直不能饶恕黎均均。
  “黎均均，你能把我喜欢的人照顾好吗？你每次都遇到情况，叫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你交给别人？”
  不要一副人神共愤的样子……黎均均的话只能在脑袋里转转，又不是我想要这样，要不是姐现在不行，哪能让你这么对我说话……
  当然黎均均的脸上只能看见难受又难过的表情，陈尧还是心软了。
  付仰提着东西，黎均均趴在陈尧的背上，三个人一路无话。
  黎均均的呼吸打在陈尧颈后的皮肤上，还在努力地打破沉闷的气氛，“你们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改天一定请你们吃大餐……”
  “等你活过来了再说。”陈尧被她说话的气息弄得脖子痒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黎均均到了门口挣扎着下来，付仰只好搀着她，让她靠着自己休息，陈尧空出手拿着东西。他不知道会在这种情况下和所谓情敌正面交锋，反正不知道要做什么，干脆什么都不做，在一旁等着。
  很快付仰看到那辆眼熟的车，和那个眼熟的男人。
  现在他大步走来，和那一天一样一身西装革履，大概是从公司忙完就过来了吧。英俊的脸庞上早已褪去了青涩，和站在这里的他们完全不一样，当时昏暗光线下的眉眼现在都清晰而深刻。
  “均均。”
  “哥。”黎均均只是抬了抬眼皮，轻唤了一声，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都不用睁开眼确认，就顺从地被拥过去，把重量都倚在男人身上。
  男人一把抱起黎均均，放到副驾驶关好车门，才回来接过陈尧手里的东西。
  “均均麻烦你们了，改天一定叫均均好好感谢。”
  “不用，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车窗上覆着一层深灰色的膜，从车外看不见里面。男人把黎均均从他手上接走，他再也看不到黎均均的影子。陈尧的心里涌出了许多不甘。
  付仰参加了全国数学竞赛，每天都要抽出时间准备，正好陈尧报名了校园十佳歌手比赛，硬要黎均均给他伴奏。陈尧不会告诉黎均均是他算好了时机，终于名正言顺地有了大把的独处时间。
  黎均均一开始是拒绝的。
  不过初赛的时候陈尧并没有要求黎均均一起出场。黎均均倒是无所谓，只是陈尧十分斤斤计较她的出场率。
  她翻了个白眼，“我貌似还没有答应……你就安排了场次？”
  “均均，如果我进了决赛，你就答应我好吗？”陈尧用话筒说出这句话，空旷的音乐教室里回荡着余音，莫名跟三年前告白时的场景重合。
  她有点焦躁想要回避：“你就确定你一定能进决赛？”
  “不用担心。”他成竹在胸。“这点才艺都没有，怎么敢追才貌双全的段花？”
  “你和宁璐倒是很配。”陈尧最不喜欢她乱点鸳鸯谱，她明知故犯。
  “人家是校花，我不敢高攀。我只敢腆着脸追你，段花同学。”陈尧出乎意料地没有怪腔怪调，倒将了她一军。
  黎均均又翻了个白眼，不过这次是反方向的。
  音乐教室每周末都会传来悠扬的钢琴声，黎均均勉强同意了陈尧陪他练习的请求。陈尧一直在选择决赛曲目，黎均均不禁问道：“你这么有自信你会晋级，初赛的歌都不练习？”
  陈尧的回答出乎意料，“如果提前唱给你听了，比赛的live还能打动你吗？”
  “你现在选最后要唱的歌，万一用不上，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那也跟你一起唱过。”陈尧摘下耳麦，“我不遗憾。”初赛就把黎均均鲜有人知的一面展示出来，他不想要。
  他要在最后留下浓墨重彩，精彩到让每一个人记住，她的这一面是属于陈尧。只有那一刻，他才愿意和他人分享。
  那是黎均均首肯的独一无二。
  黎均均没有回答，转身弹起了钢琴。指尖在黑白键之间跳跃，音符组成了一个个陈尧叫不出名字的乐章。
  ?
☆、红玫瑰和白玫瑰
?  黎均均如愿以偿地进了重点班，又和付仰做了同桌。第一次分班后的考试，黎均均考得惨不忍睹。
  座号好歹排在第七……这一次连班级平均分都没考上。
  “为什么和你在一个班了我反而考的更差？”黎均均半是玩笑半是抱怨，趁老师不注意趴在桌子上，用一摞书挡住前方的视线。
  “因为我正在记考点而你在开小差找我讲话。”付仰目不斜视，记完了笔记推给伸脑袋过来的上课走神的黎均均。
  黎均均连忙缩回脑袋，在被班主任发现之前端正了坐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