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右无铭

第16章


  “啊呀……”黎均均跳下床,“不说这个。我要下去吃东西了。”蹦跶蹦跶跑了,狗摇着尾巴马上跟着下楼了,一眼都不留给他。
  [回忆·第二幕]
  “你不喜欢蛋炒饭吗?”陈亦铭喝了口汤,问道。
  “不是……”她咽了口口水,“我只是不喜欢葱。”
  “哦。”陈亦铭挑出一片,接着她的话,“我也不喜欢。”
  于是黎均均胆子大了起来,真的开始认真地挑起了葱末。
  两分钟后,直到碗里看不到一星半点绿色,她才开始埋头吃了起来。
  不知道是挑食还是只挑葱。
  陈亦铭心下一想,就随口问了出来。
  “算有点挑食吧……不喜欢调味菜,比如生姜,大蒜,洋葱,葱,香菜,芹菜……哦,最不喜欢,”她说着仿佛什么可怕的东西,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青椒。”
  “你可以跟我妈讲一下,让她少放青椒。”他看着她的反应,觉得很有意思。
  “太麻烦了。况且菜很多,我只要避开那一道就好了。”她还是……安分守己点好。
  “没事,我也……不太喜欢。”
  [回忆·第三幕]
  陈见赵友兰都不在家,陈亦铭平时油烟不沾,看看不知阳春水的黎均均,放弃了好歹做顿饭的念头,叫了外卖。
  “你要吃什么?”他知道她吃顿饭不容易,平时吃惯了友兰的手艺,嘴巴养得可刁了,在外吃总会自己点一道,陈亦铭再点一道,赵友兰知道她的口味点一道,遇到不想吃的避开,一顿饭有其他人也能差强人意。
  “随……便吧。”显然提不起兴趣。“阿姨今天怎么不在家呢?哥哥你这么久才回来,应该好好吃一吃补一补……”
  “那我就随便点了,”他认真研究,排除了青椒后随机选了一个,“不要后悔。”
  “有可能吃不完……”
  “不行。”
  于是陈亦铭卑鄙地等到她饥肠辘辘了才打电话,美其名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你饿了就不会觉得不好吃……”
  门铃响了,三菜一汤,看起来好像颇有卖相。摆上餐桌后,因为饥饿黎均均没顾得上味道,等吃了一半,觉得已经过了只要饿觉得什么都好吃的劲儿,开始食不下咽了。
  黎均均用筷子挑了挑饭粒,突然说:“哎呀,你忘记蝈蝈的饭吧,我这些留给它……”
  “不行,”陈亦铭打破她的美好幻想,“我给它做了其他的东西,你好好吃饭,不许挑食,不许留饭。”
  她一下子蔫了,开始萎靡不振,用勺子舀不起几粒,嚼得痛苦不堪。
  [回忆·第四幕]
  “啊,我吃不下了。”黎均均表示只能吃半碗,不想再去添一丁点儿了。
  友兰倒是觉得无碍,说吃饱就好,不要撑着。
  陈亦铭瞥了一眼,“蝈蝈吃的都比你多。”
  黎均均马上反驳,“你管真多,哥你的女朋友一定很烦你!”
  蝈蝈是只贪吃的拉布拉多。陈亦铭一碗油炸小丸子就钓走了,看不出陈亦铭刚回来两小时前的半分骨气,谄媚的样子简直想给它一顿完颜阿骨打,黎均均气得不理它,这小混蛋倒好,吃完了陈亦铭的小丸子就跑来蹭她的脚。
  “不要脸。”哼。
  陈亦铭平时住在学校,等到寒假才回的家,黎均均养了它好两年又三个月了,居然……敌不过一碗油炸小丸子。
  “你别以为你很乖。”哼,装什么可怜。她指着它的脑袋,仿佛不解气,又用力戳了几下。
  “你别以为我很宠你。”哼,去找你的油炸小王子啊,人家会给你油炸小丸子。收回纤纤小指,撇过脸不理它。
  “均均,不要吃醋。”陈亦铭看着黎均均对着平常皮得无法无天都舍不得说几句的心爱的拉布拉多训斥,蝈蝈耷拉着脑袋的样子可怜极了,哪里看得出向来捣蛋的浑球样,竟觉得有趣得很。
  “吃什么醋,是它好吃懒做,狐假虎威,忘恩负义,见色忘友……”她开始历数其罪状,仿佛罄竹难书,却忘了这些都是自己惯出来的。
  “哥哥是‘色’?”陈亦铭要忍不住笑出来了。
  “对!”黎均均才不承认是自己口误,理直气壮地答道,“最最最……最色的‘色’!”却忘了名词用法和形容词用法是不一样的意思。
  [回忆·第五幕]
  高一半个月军训结束,陈亦铭百忙之中还是去接了黎均均。
  回家路上黎均均问阿姨怎么没来。
  陈亦铭一边等着红绿灯,看见数字由两位数变为一位数,回答了一句回姥姥家。
  “那上次来的雨娴姐姐呢?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女朋友……”
  “人家有自己的事情。”他向左转了一个弯,忘记了打转向灯。
  “虽然她占了你的时间……但我还是很喜欢她的!”黎均均急切地表示自己还是对陈亦铭的恋情予以支持的的态度,虽然有一点点口是心非,还是可以咽进肚子里的。
  “我们分手了。”他不自觉加快了车速,路灯迅速后退,一盏一盏晃得眼睛有点不舒服。
  黎均均不敢说话了,陈亦铭什么时候失恋了,恐怕是最近吧?军训第一天才见到他大学两年的女朋友,军训结束就分手了?
  “对不起。”
  他听到她道了句歉,蓦然觉得自己的表现有稍许反常。
  黎均均每次讲他的恋情,他都隐隐透着烦躁。大概是不想被她知道如此完美的兄长形象有多么大的一个瑕疵吧。
  “就像一道证明题解了半天,却发现命题本身是错误的,我只是有点遗憾罢了。”陈亦铭放慢了速度,侧过头看她,“与其想这个,不如想想我们的晚饭。”
  “哥哥同学,”黎均均眼睛一亮,“不如我们去吃烧烤吧。”
  陈亦铭驱车到几年前读大学时常去的店。
  公司刚刚起步时一群人常常拉着他来,没什么资产的企业的公司聚餐,那时他第一次喝了啤酒。
  家族聚餐上的红酒高贵动人,却蕴藏着无数鲜艳的欲望。
  他那一刻只觉得,满汉全席也抵不过这一桌赤子之心。没有人把他看成陈氏接-班人,他只是他们未来的领航者。
  “Captain”,这堆群魔乱舞一个一个拉着他敬酒,他一口喝下麦芽苦涩的发酵味,却从此喜欢上这干脆豪爽的味道。
  后来聚餐随着公司的发展逐渐精致起来,他还是喜欢拉开易拉罐的环,把高脚杯里的金黄色液体一饮而尽。
  黎均均兴奋地点了一堆后去挑饮料,想来想去最后竟拿了两罐啤酒。
  “老板,要微辣,只要一点点就好。”她抱着啤酒向老板吩咐,坐回座位陈亦铭不禁皱了皱眉。
  “你不是吃不了辣吗?怎么还想起喝酒?”语气词里透着纵容,裹在担心和责备里,黎均均偏偏就享受得很,“我就喝一点点,今天高兴啦……不过你不许喝,你要开车。”
  烧烤大概吃的是一个不拘小节的气氛,两个人倒是很尽兴。黎均均喝了一罐就厌弃了,陈亦铭只好把另一罐喝掉。
  不料结账时大雨呼之欲出,离开时冷不防淋到。
  “车停远了,头发湿了。”黎均均悲哀地发现,雨天烧烤的浪漫,在回家的路上被浇了个透湿。
  回去都要十一点了,黎均均洗完澡指针已经指向十二,草草吹了头发想要去睡觉,陈亦铭把她摁到卫生间吹头发。
  “不吹干睡觉以后会头痛,嫌麻烦怎么又留回长发?”
  他高出了她一个头多,轻轻地吹着黎均均的长发,把玩着,爱不释手。
  黎均均很享受这种亲昵,睁眼看见镜子里的陈亦铭入迷的样子,想到以后也会有别人得到这种享受,心里忽然就酸楚了起来。
  也许是酒精的蛊惑和夜晚的疑色,她鬼迷心窍地问了句,“陈亦铭,你以后也会这么帮别人吹头发吗?”
  陈亦铭没有想到黎均均会这么问,还是回答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照顾不好自己。”
  黎均均忍住想要撒娇的冲动,尽量语气平缓地询问:“你还会这么照顾我吗?如果你结了婚,有了妻子……”
  “当然会。”他的每一个细节都让人信赖,表情、眼神、动作。
  他转身放好电吹风,黎均均却从背后抱住他。
  “陈亦铭,我好像被你宠坏了。”
  “我是你的家人。”他忍不住要轻声解释,却不知道他给了多少家人以外的宠爱。
  “你不会照顾我一辈子。”黎均均的声音里是成长的悲凉和感伤。
  “会。”他想要堵住她不安的念头,用掷地有声的一个字表达了他的想法。镜子里的水雾氤氲,此刻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我喜欢你照顾我,我喜欢和你在一起。”黎均均松开手,陈亦铭转身只看见她笑靥如花,“我喜欢你。”
  然后又用力抱住了他。
  陈亦铭的心跳杂乱得没有步调。
  他处理完事情将近两点,打开黎均均的房门,她的呼吸平稳安然。他揉了揉眉心,困意袭来,轻声关好门离开。
  闭眼前只剩下不要让均均碰酒精这个念头。
  回想其他的事情不过是唏嘘,可黎均均的那一句喜欢仿佛在心里发了芽,生气盎然,藤蔓纠缠得越发茂密。
  不是看不出来黎均均从笨拙到有意无意的试探,只是他愿意消磨她的依恋,愿意见证她的移情别恋。
  但他错误地估计了感情,她的,还有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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