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右无铭

  记忆不是黎均均的也不是陈亦铭的独家，但是刻上了专属的标签。
  既然已经作弊，何不一路卑鄙到底。?
☆、换日线时差
?  黎均均在机场抱住黎川。
  陈业这一次的事情看来举足轻重，连自己的爸爸都赶回来，虽然想必又有一些“事件”要发生——用事情不足以表示其重要性，不过黎均均很高兴。
  黎川在年轻时风流出名，恶俗地喜欢上貌美却不为他的魅力所动的陈凝。跟所有烂俗的情节一样，他无孔不入，陈凝不为所动。几乎要放弃时，他碰巧英雄救美，从此芳心到手，自己却变成了一个好男友，好丈夫，好父亲。
  他所有的劣迹斑斑仿佛都被抹得不存在一般，成了记忆里的过眼云烟。
  陈凝是黎均均的全部，也是黎川的一切。
  听到噩耗时，看着黎均均和妈妈几乎一样的眼睛，他几近崩溃。
  陈业提出抚养女儿时，他在陈凝的书房里呆了一整个晚上。
  然后他接受了公司的海外调职。离开到处是陈凝气息的地方，把女儿交给最放心的人。他不相信，离开了陈凝，自己能……照顾好均均。因为或许，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黎均均上一次见到他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毕业典礼黎均均溜得匆匆忙忙，想着改天给陈尧道个歉的念头只出现了一下子，马上就被回家见陈亦铭的急切挤得无影无踪。
  陈亦铭要带一份礼物，庆祝黎均均的初中毕业。黎均均一边无比期待一边只希望不要是《百年孤独》这种东西。
  毕业礼物是两张去美国的机票。
  陈亦铭去美国出差，带上黎均均去见黎川。
  黎均均为这半个月准备了一个星期。
  “我爸爸会不会认不出我了，啊……变了好多，头发也剪掉了……”
  黎均均终于下定决心去剪头发是小学毕业。坐在理发店镜子前，黎均均心里是不舍的。毕竟是唯一一样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东西。可是再也没有人会帮她吹头发，洗完每次湿嗒嗒已经害她着凉三次，不会照顾自己，那就只好忍痛割爱了。友兰老说可惜了这头发，又黑又直，问她为什么要剪，她只好用太热太麻烦搪塞过去。
  看着乌黑秀发一撮一撮轻轻掉落在地上，黎均均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里干脆利落的短发女孩，半分钟后，咧了一个大大的的微笑。
  “阿姨，你看，还是挺好看的……”她抖了抖毛，表示很满意。
  “我们家均均怎么样都好看。”友兰压了压翘起来的几根头发，满心满眼都是宠溺。
  回到家，黎均均到陈见面前，陈见表示很阳光干净，她又跳到了陈亦铭面前，陈亦铭放下手中的报纸，一副痛心疾首：“我的小公主变成假小子了。”惹得她到吃饭都不想理他。
  吃饭的时候，陈亦铭夹了一只虾，低头给她赔礼道歉，她一眼都不赏给心爱的九节虾，反而还把筷子伸向了最讨厌的青椒。
  陈亦铭连忙半途拦下，“均均吃虾，今天的虾很鲜。”
  她眼睛一转，把青椒放进陈亦铭的碗里。陈亦铭也是青椒仇恨者联盟，甚至是深恶痛绝，黎均均这坏丫头一肚子坏水，他忍住生理性的厌恶，和着饭囫囵吞枣。然后始作俑者笑得像一只戏弄鸡得逞的黄鼠狼。
  他觉得自己真像一只蠢透了的鸡。
  吃完饭黎均均收拾完碗筷就去给蝈蝈准备晚饭了，蝈蝈一直绕着她的脚打转，她还摸着蝈蝈的脑袋温柔地说“等一下”，路过他面前时，就只剩下眼白。
  连那条蠢狗都春风明媚地享受着主人的宠爱，陈亦铭还被翻了个白眼。
  “均均。”陈亦铭轻轻唤了一声，黎均均转过头，“把头发留长吧。”
  黎均均想了想，点了点头。
  在太平洋的另一边海岸，只能通过网络将言语传送，而现在，她要真真切切地去感受这眼见却触碰不到的一切了。
  她手忙脚乱，连中考成绩都抛在脑后，友兰接到班主任的电话时才想起自己忘记嘱咐已经上了飞机的黎均均这件事情，但是班主任的话却叫她喜出望外——
  “……均均这次是全市第一的成绩，发挥了正常水平，我们都很替她高兴……”
  友兰先把这件事告诉了陈业。
  第一名还在大洋彼岸毫不知情，陈业亲自打了电话告诉黎川，两个人通了两个小时的电话，话题一直是黎均均。
  “谢谢您，陈凝一定也很开心。”黎川发自内心感谢陈业的照顾，其中包括的感情太过于复杂，只剩下了这么一句。
  “四年了，也不要放不下，小凝她最放不下的，是你啊……你找个人照顾自己小凝才会放心……”
  “我这不是把自己照顾得挺好吗，均均还得劳您多费心。”
  “这是自然。”
  第一次跨越时差，黎均均对于比北京晚了13个小时的纽约有着奇怪的好感，大概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有她想念的人，变得格外亲切。
  远远看见人群，她一眼就发现了父亲，陈亦铭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她忍不住就加快步伐，快一点，再快一点，快得仿佛要穿过这相别的四年，拥抱住她的整个世界。
  “爸爸。”黎均均把头埋进黎川的胸口，只呢喃出这一个词。
  黎川理了理她跑乱的刘海，“长高了，长大了，变漂亮了，还很优秀。”
  黎均均的笑意染上了眼角眉稍，像是一盈弯月藏着漫天星河。
  “爷爷说你这次考了第一名，回去要好好奖励你。”
  “我都不知道……”黎均均被突来的好消息愣得不知说什么。
  “傻丫头，你都忙着出门了，哪还记得。”陈亦铭敲了她的脑袋，“黎伯父，均均就交给你了，我还有公司的事不打搅你们了，两周之后来接她回去。”
  果然是顺带的……黎均均坐在副驾驶，陈亦铭还是多叮嘱了几句。
  “少吃芒果，出门不要忘记带手机，好好听话。”陈亦铭式道别，如出一辙的风格。
  “你就不能说玩得开心，尽情放松，多吃点好吃的吗。”黎均均抱着包，白了一眼。
  “怕你真的这么做，忘乎所以。”他伸手把一个没关好的拉链拉好，拿过她的手机输了一串号码，“这是我这边的号码，这几天有事打这个。那么，两周后见。”
  “好啦，拜拜。”
  黎川在路上问了黎均均是不是很喜欢陈亦铭这个哥哥。
  “嗯，”她几乎是下一秒就回答了，“我一直把他当作自己前进的方向，要像他一样……优秀。”
  黎川笑了。
  黎川住的酒店距离时代广场很近。
  晚上散步的时候去了时代广场，绚丽多彩的广告牌，穿流不息的人群，更能感受到纽约的艺术气息和商业文化的巨大魅力。
  “在工作日，平均每十五分钟就会有2000个人穿越曼哈顿七号大街。”黎川对黎均均说，“其实最热闹的时候是在新年前夕，会有超过100万的狂欢者汇聚到广场上庆祝新年。”
  “爸爸你会去吗？”黎均均想知道这四个新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当年读大学的时候，你妈妈喜欢拉着我来。每次我都不怎么激动，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我反而会被传染，觉得也很开心。现在我一个人，会远远的看着，仿佛能有一点新年到来的感觉。”他陷入了回忆的遐思，眼前的女儿和当年陈凝的轮廓开始重叠，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我们再走走。”
  在街道散步的时候，遇到一个老先生。
  “先生，你知道**医院怎么走吗？”老人的额角贴着一块创可贴，头发已经灰白一片。
  “往前右拐。”黎川指了一个方向。
  “我没有儿女，老伴得了癌症，医院让我去收尸……好心人，给我点喝水的钱吧。”寥寥数语便勾勒出一个风烛残年的可怜鳏夫形象，黎川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浅绿色钞票给他，富兰克林的脸在右四分之一处折成两半，只隐隐看见这位金融家、政治家美式的鼻尖。
  等老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黎均均才问了一句。
  “为什么给了他那么多？”
  黎川像是早就预料到她的发问，认真回答道，“如果他是真的遇到这些事情，这些钞票可以稍缓燃眉之急；如果他是骗子，这一个数目会减少一些受骗的人。”
  黎均均听了点点头表示赞同。
  “因为我们毕竟是属于有能力帮助别人的人。”他知道陈亦铭通过各种途径资助了不少人，譬如和黎均均一样年纪正在为生存发愁的不少孩子。
  陈亦铭是个出色的上位者。至少不比陈观只知眼前，胜过陈望心肠冷漠，他不得不佩服老爷子的选择，陈亦铭继承了其父的仁厚却又不失果断。在陈亦铭身边，黎均均的成长简直是一个惊喜。
  在潜移默化中已经把自己变得和哥哥一样出色。黎川不胜欣慰。
  离开时黎均均看着黎川身后巨大的落地窗，飞机留下的云雾划过一道弧线，凝滞在背后的蓝天。
  “爸爸，我走了。”她用力抱紧她的父亲，窗外又一架飞机起飞，轰鸣的声音伴随着倾洒的阳光，为每一样事物镀上一层光晕，美丽而迷人。
  飞机上度过的漫长时间把所有的情绪消磨殆尽，黎均均刚刚开始还有点落寞，后来倒恢复了原样——记起自己考了第一这件事，想着陈业要怎么奖励她，还叽叽喳喳在陈亦铭耳旁说了好多话。在出租车上，就倦极倒在陈亦铭肩上沉沉睡去。均匀的呼吸轻柔而细长，陈亦铭垂头见她睡得一脸静谧，倒不像飞机上不安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