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锦羽朱颜

38 第三十八章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芳菲四月,桃李争春,遍山皆染上醉人的胭脂。然而,坐在马车上的人却无心欣赏,一路上,焦灼与不安始终包围着他。此刻,甚至连八百里加急送至的奏报,他亦无心翻看。
    睡在卧榻上的小家伙揉着眼睛醒来,扭了扭身子,蹭到他身边,软软地唤:“父王”
    “父王,父王,我们能找到母后吗?”
    能找到吗?
    应当能吧!
    不同于以往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这一次是有人真切地看到了她,应当能找到她吧!可是,以往哪一次他不是信心满满前往,又有哪一次不是无功而返呢?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几乎让他崩溃,他害怕让他的小煦儿也经历那样的失落,当如何回答是好呢?
    大掌轻揉怀中稚子的头顶,无奈轻叹:“小煦儿不是常常央父王带你出宫玩吗,母后也一样,觉得咱们宫中不好玩,她在外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若是这次咱们还找不到她,定是母后还未玩够……”
    煦儿仍是一脸不解:“母后也像煦儿一样贪玩吗?”
    “是啊,因为煦儿是母后的孩子,自然母后和煦儿一样贪玩。”
    “那次煦儿贪玩躲进假山睡着了,父王找到煦儿后打了煦儿手心,好痛好痛……等找到母后,父王能不能不要打母后手心,煦儿舍不得……”
    朱暊只觉自己的心正一寸寸崩塌成碎片。锦儿,若是你听到此话,还忍心离煦儿而去吗?
    “好,父王答应你,不打母后手心,虽然父王很想狠狠打她一顿,可是,父王,也舍不得……”
    两年零贰佰壹拾捌天,锦儿,你还好吗?
    朕和煦儿一点也不好!
    你走那日,煦儿撕心裂肺的哭喊朕至今记忆犹新,我可怜的小煦儿,不过三岁,竟已过了两年多没有娘亲的日子。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可这两年多,朕却日夜思念着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起先,朕派兵四处搜寻,一定要寻回里罗的王后;一年过去了,朕想朕必须为可怜的小煦儿找回娘亲;朝廷的探子遍布全国,哪里有你的踪迹朕便追到哪里,渐渐的,朕明白了,朕要抓的是一个大盗,她盗走了朕的心,朕必须找到她!
    朕也曾试图忘了你,可抱着后宫软媚的美人,竟味同嚼蜡。两年来,朕不曾踏足后宫。你对朕下了蛊,又岂能奢望独善其身!
    锦儿,别让我们等太久!煦儿需要你,朕,需要你……
    --
    医馆的生意渐进正轨,凭借超群的医术、合理的收费,百草堂渐渐在章滢台叫响名号,日日上门问诊之人络绎不绝。但关于神药“阿魏”,却半点线索也无,锦颜不免忧心忡忡。
    劳累一天,锦颜仍不忘亲自下厨,做出三菜一汤,犒劳在外奔波打探消息的千河。
    掌灯时分,酒菜上桌,千河才带着一身寒气回来。
    “娘子,你猜我今日探到什么?”
    锦颜兴奋,只觉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莫非有了阿魏的消息?”
    “呃,阿魏是神药,哪能轻易就被我们寻得。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桩,这里罗陛下还真是阴魂不散,听闻近日又去了翠微山下,还带着你儿子,你说他会不会顺藤摸瓜找到这里来?哎,未取得阿魏,我们一时半会儿又不能离开,要是他真来了……”
    “你说,他带着煦儿?”
    “对啊,对啊,我猜是当日我们换回本来装束上翠微山时被他的人发现,他应当以为此次十拿九稳,故而连儿子也一起带上了吧。”
    “煦儿,煦儿……”锦颜不禁喃喃出声。
    “又想儿子了,要不要本公子去替你偷来?”
    锦颜赏他一个卫生眼,闷头扒碗里的饭。
    千河乘机挪到她身旁的凳子上,凑近她耳朵,暧昧道:“娘子,不要再想了,忧思伤身。若你想要,儿子这东西,咱也能给你……”
    锦颜被他一番话恶心得味口全无,重重放下碗,独自回了屋。
    煦儿,煦儿,满脑子全是煦儿的脸。
    不过,三岁的煦儿是什么样子呢?她从未见过。
    思念瞬间滋长,疯狂蔓延,一发不可收拾。
    煦儿,娘好想你!
    天底下又哪有不会想念孩子的娘亲,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即使她再狠心,再不称职,也做不到不想他!
    信鸽在窗外扑楞翅膀,带来的信中自然也提到了千河所说的消息。
    锦颜思绪略转,铺开宣纸,提笔急急写就:请义父设法给我一张煦儿的画像!
    --
    日盼夜盼,义父终于捎来了煦儿的画像。
    锦颜一遍遍摩挲过画纸,虽是极简的画法,仍是她日日刻画于心的模样。
    煦儿长大了,长开了,漂亮的五官隐隐有他父王的影子。画中,煦儿正望着对面安心地笑,对面坐的,应该是他吧?他把煦儿照顾得很好,她从煦儿眼中看到的,全是安心与满足。若是可以,她真想当面向他致谢……
    不料,信鸽又带来了令她揪心的消息。
    义父那日替煦儿画像时,竟发现他中了慢性毒,好在义母已乔装前往,确认无虞后才敢送来这消息。
    锦颜忍不住想要责怪他,日日在跟前守着,怎可粗心到连煦儿中毒也没发现?可她,偏偏最没有资格怪罪于人!后宫倾轧,她不会不懂,占尽宠爱的煦儿恐怕早成了众矢之的。想他小小年纪,本该承欢膝下,却要面对后宫众人的算计,锦颜顿时心如针扎,自责亦如潮水席卷,将她吞噬,痛不欲生。
    煦儿,娘亲对不起你!可除了日夜祈祷,娘亲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义父义母知她思子心切,信鸽几乎日日往返,带来近日煦儿的点滴。
    除了煦儿,义母说得最多的便是朱暊,连甚少夸人的义父说起他来,也颇为动容。近三年来,哪怕有关于她的一点蛛丝马迹,他必亲自前往,这份执着,怕是连义父义母也感动了吧。
    义母在信中规劝:即使有误会,有不快,三年的时间也该释怀了,更何况还有煦儿呢,你真能忍心弃煦儿于不顾吗?
    在煦儿面前,她始终是罪人。
    可,她与他,并非误会二字便能简单概括。
    思虑良久,终郑重提笔:
    义母大人尊鉴
    惠书敬悉,拳拳盛意,感莫能言。
    义父义母于锦儿的恩情,锦儿难报万一,时至今日,仍令义父义母忧心,实乃锦颜不孝,甚是愧疚,至以为歉。
    至于锦儿与那人之间,孽缘罢了,既已断,何必续?
    锦儿如今心无旁鹜,只愿寻得那神药阿魏,解了羽哥哥的痛苦,便一心足矣。
    锦儿的心很小,小小方寸只装得上义父义母与羽哥哥。若得义父义母安康、羽哥哥痊愈,锦颜即便此时死去亦无憾,再无挂碍。
    ……
    ――
    好一句死而无憾再无挂碍!
    读信的人脸色越来越阴沉,竭力压制着将要喷薄而出的滔天怒意。就连煦儿亦察觉到父王的骇人变化,识趣地缩到一角,不敢出声。
    当日来到小镇后,很快便查出他们上了翠微山,正待他欲上山之际,有位客人却不请自来。岑焕之乔装改扮,隐在他身后画起了煦儿的画像,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早被暗卫死死咬住。
    为不打草惊蛇,索性改变计划,带着煦儿在客栈住了下来,静观其变。
    暗卫很快便截获了书信,原来,是她央了岑焕之取煦儿的画像,她的心里是有煦儿的,他想告诉煦儿,他想念的母后也一直惦念着他,他很快就能见到母后,一家团聚了……可,接下的内容却令她始料未及――高阳羽竟还没死!更令他意外及气愤的是,锦儿竟然弃自身安危于不顾,去了那令陈唐大军亦闻之色变的死亡之海,只为替她的羽哥哥寻一味传说中的神药……
    还真是一出令人感动的戏码啊,可偏偏又是为那高阳羽!
    他气愤,他不甘,他甚至想立即派兵出征,打下那传言中专藏污纳垢的章滢台,掳了她回宫,囚禁终生,方能解气。
    第二日,人称妙手观音的祝灵蓝亦乔装前来,煦儿竟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下了毒,若是被她知道,该心疼吧,只是,若是煦儿同那高阳羽比起来,在她心中到底又孰重孰轻呢?
    他以父亲的身份最大程度地向祝灵蓝表达了谢意,又旁敲侧击地透露了父子俩对她的思念……果不其然,祝灵蓝第二日便去信规劝,信中写道:即使有误会,有不快,三年的时间也该释怀了,更何况还有煦儿呢,你真能忍心弃煦儿于不顾吗?
    这,也是他最想知道的。
    比起高阳羽,煦儿是他唯一的筹码,她真能忍心弃煦儿不顾吗?
    终于盼来了她的回信,她怎么说呢?
    她说他与她之间是孽缘;她说她只得一个心愿,便是解了她羽哥哥的痛苦;她说只要她的义父义母和羽哥哥安康,她就死而无憾,再无挂碍……
    她竟,她竟半点未提及他的煦儿!她不是没有心,是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过他们父子!她的心竟从未为他与煦儿留半点位子……
    那么,他这几年的苦苦寻觅算什么?煦儿对她的日夜思念又算什么?
    他就算了,可是,他绝不容忍她再伤害他的煦儿!
    罢了!
    想当煦儿母后的女人还少吗?
    他堂堂里罗国君需要对一个不配为人-妻为人母的女人摇尾乞怜吗?
    桑锦颜,我朱暊自此与你恩断义绝,生死不欠。你就陪你的羽哥哥一同见鬼去吧!
    信纸转瞬化作齑粉,生风的脚步带起骇人的寒意,侍卫们听到的几乎是从牙齿缝里发出的声音:昭告天下,为子嗣计,朕决定不日选妃,充盈后宫,选立王后,作范中宫,凡六品以上家中年满十五,容貌秀丽、仪态端庄、德行有止女子皆可入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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