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和你说再见

第16章


  原本憋了半天的气正要爆发,依着往常的性子,她早就大喊大叫“谁稀罕啊,我自己买!”甚至那句话都已经憋在了喉咙口,阮之忽然想起自己户头上的钱,一下子就没了底气,只好仰头看着她,一声不吭。
  嗯,一定是
  醉了,才会觉得委屈,阮之撇过头,用力眨了眨眼。
  眼睫处湿湿的,是刚才的呼吸太重了吗?阮之赶紧背着傅长川拿手背擦了擦,手臂撑着桌子站起来,既然这样自讨没趣,还不如立刻就走。
  傅长川垂眸看她,见她眼眶都红了,怒气就消了大半:“你还委屈?”见她不做声,又说,“平时你怎么胡闹都没关系,今天喝成这样还敢开车,你是想让我大半夜去医院急救室找你?!”
  阮之抽了抽鼻子:“我开车到你楼下才喝的酒。”
  “……”沉默片刻,他冷笑,“阮之,你故意的是么?”
  “我怎么故意了?”阮之吸了口气,却愈发控制不住情绪,抽噎着说,“今晚你不是一直在羞辱我么?”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也没再和他纠缠车子的事,只说:“你和我一起下去吧,开下车门,我的包还在里边。”
  她就从他身边走过,带着酒味,也混杂着身上淡淡的脂粉味,一点都不清新,可他一时间,只觉得贪眷。甚至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抓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哭?”
  她嘴硬:“我没哭。”
  傅长川手指微微用力,双臂顺势揽住她的腰,微微低头,依旧执着地问:“为什么哭?”
  酒精已经彻底让阮之思绪混乱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哭,却莫名的记起了认识这么久,她在他面前痛哭的场景,实在寥寥无几,以至于根本就不知道
  ,面对自己的示弱,傅长川会有什么反应。
  身后的怀抱宽阔温暖,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断断续续地说:“我只是想起了……我们离婚的时候。”
  他怔了怔。
  离婚那会儿他也记得清楚。
  阮之是风风火火赶来签字的,双方律师都在,对离婚协议也没什么异议,很快就签完了。是正午烈日正耀眼的时候,他微微抬起眼眸望向她,她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推了笔站起来说:“我还要赶去外地开会,就这样吧。”
  洞察力如他,也以为,一年多的婚姻结束时,她没带半点留恋。
  可她现在就在自己怀里,哭得恳切而抑制。
  竟让他觉得,那么长的时间,或许她都骗了他。
  傅长川的手臂微微用力,让她面对自己,难得放缓了声音:“离婚的时候,你很难过吗?”
  她泪眼汪汪看着他,觉得自己整张脸都是湿漉漉的,眼妆可能花开了,和鬼一样。她没想到会丢脸到这一步,仿佛被他看穿了,只好拼命摇头否认:“没有。”
  傅长川眼角含着笑意,也没有追问,转了话题说:“那你气冲冲跑到这里来,是因为嫉妒?”
  她瞪圆了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否认不了这句话,只好死命地去推开他,摇摇晃晃地说:“我要回家了。”
  傅长川顺从的放开手,却抢在她前面按住了门,像是在哄孩子:“今天睡在这儿了。明天一早我让优优来接你。”
  后来发生了什么
  阮之都不大记得了。只是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她顺手摁下了床边遥控窗帘的开关,阳光一点点从外边刺进来,她躺在床上,低头看了眼自己,睡衣十分柔软,是浅灰色条纹的,也符合傅长川一贯的审美。
  她又顺手摸摸头发,发丝干净,昨天出席宴会的发胶也全部洗过了,可是那段记忆却很模糊。她好像摇摇晃晃进了浴室,放了一缸的热水,还记得到处找精油。后来……是傅长川进来了。
  他发火了么?
  好像是说了自己几句,然后他关了浴缸的热水,把自己提到了花洒下边。热水从头发开始蔓延到全身,最后暖烘烘地躺在了床上。
  醒过来,就是现在。
  她适应了半天房间内的光线,才能完全睁开眼睛。
  傅长川的审美和阮之南辕北辙。
  这套独居的公寓就完全是他的作风。简洁到凌厉,一般人看到了只会有一个念头:“这怎么住啊?”
  客厅十分宽敞,可他只让人放了沙发,以及一个内嵌式的冰箱,更加显得空荡荡。卧室也是,就一张床,连个床头柜都没有,要换衣服就直接进内置衣帽间。
  他不喜欢一切累赘的东西。不像阮之,那会儿有了钱,一副暴发户的作风,看到什么都要买。
  有次出国去欧洲玩,她看上这看上那,几乎把一家古董二手店的东西搬了一半回来。什么珐琅彩座钟、象牙雕挂件,买的时候兴高采烈,最后回国前打
  包着实费了一番工夫。俩人是头等舱,一般来说不会出现超重,结果那一趟补交的行李费用都能再买两张机票钱。。
  傅长川对她这么乱花钱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嫌弃她的品位,总是鄙夷地说她的审美毫无美感可言。
  在这里醒过来,看惯了自己家里的亮光闪闪的做派,还真有些不习惯。阮之很快下床,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倒是干干净净的,只是脸有些浮肿,穿着那套浅灰色睡衣显得气色不好。她拿水泼在脸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睡衣款式合身,傅长川并没有随便用他自己的让她对付一晚。
  她心底有些疑惑,伸手巴拉着衣服的后领子,扯到前面想看商标。
  这个动作做得略有些艰难,结果衣领扯到一半,身后有声音说:“不用看了,是女装。”
  阮之的一条胳膊还搭在自己后背,狼狈地顿住了,从镜子里回望傅长川,一秒钟后,讪讪地把手收回来了。
  昨晚这么一闹,阮之看到他心跳略漏了一拍,可他倒是一切如常:“出来吃东西。”
  阮之装模作样地去找牙膏牙刷,顺便讽刺一句:“家里还随时准备着女式睡衣啊。”
  傅长川脚步没停,只说了两个字:“没扔。”
  ……这么一说,阮之也想起来了,自己是有几套睡衣放在这里,不过她离婚前就不常来,离了婚,还特意关照了连欢,留下的那些东西就扔了,她也懒得再收拾。
  他还
  留着,是什么意思?
  阮之刷了牙,走到客厅,餐桌上放着几屉食物,看包装是她喜欢的那家早茶店的。
  傅长川手里拿了外套,正准备出门。
  “你这就走了?”阮之坐下来问了一句。
  他斯斯文文地站着:“我应该没有义务陪前妻用早餐吧?”
  “……再见。”阮之咬了口虾饺,忽然又记起了什么,“车子还给你没问题,我的包你帮我拿出来了么?”
  傅长川半条腿已经跨在门外,闻言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又意味深长地说:“阮之,你的记性看来没那么差。”然后就走了。
  他那些阴阳怪气的话阮之向来是懒得去琢磨的。
  阮之顺手把手机开,和往常一样,无数的信息涌进来,她还没来得及看,电话又响了。
  “阮小姐,下半年公司的分红收益到账了。财务部已经划到了你名下,你注意查看一下。”
  所谓的分红,是离婚时傅长川转让给阮之的他公司的一些股份。
  傅长川白手起家创立RY,之后坚持不上市,牢牢把控着公司的经营权,所以这些股权远比上市公司的股份值钱,RY效益一直不错,每年收益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筷子顿了顿,阮之下意识地问:“有多少?”
  连欢报的数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阮之听了心花怒放,这笔钱来得正是时候,下午就能去公司财务那边认购股权了,还能多出一些,顺便去把慈善晚宴上那个冤
  大头首饰买了。她心底乐开了花,残存了一点理智问:“今年分红怎么这么快就到账了?”
  连欢十分耐心地解释:“今年结算的时间比往年早了两个月。因为公司在做审计,顺便就结了。”
  挂了电话,连欢唇角还带了丝笑,还没收起来,就被老板看到了。
  “怎么?”老板淡声问。
  老板心情很不错,连欢也就没那么拘谨,笑眯眯地说:“我觉得有时候阮小姐挺单纯的。”
  多单纯啊,那笔钱分明就是老板知道了她手头紧,专门划过去的。可他不想明说,随口编的理由那么拙劣,根本也没走心。
  ——可阮之就是会相信。
  傅长川昨晚折腾着伺候阮之,自己睡下已经大半夜了,原本今早的航班又特意改签到这个点,还略有些困倦。可此刻琢磨着连欢的话,他倒是精神了,伸手松了松领口:“你的意思是,我比较有心机?”
  连欢心里想的是老板你岂止是有心机……根本就是腹黑好么,嘴上却斩钉截铁地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老板你只是,做很多事,但是不想让阮小姐知道而已。”
  车子已经下了机场高速,连欢习惯性的转过头:“傅先生,你的护照。”
  傅长川随手拿起公文包,翻了翻,又放下了,叹气说:“回去一趟吧。”
  连欢有点惊讶,印象里老板做事从来都十分稳妥,忘带护照文件这种事,更不是他的风格。不过遇到了阮
  之,倒是什么都不稀奇。
  她什么都没说,吩咐司机掉头,也不用傅长川吩咐,低头察看了一阵行程安排,又打了两个电话确认,最后说:“傅先生,现在过去飞机又得改签,到那边也赶不上会了。我看您今天有些疲倦,索性明天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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