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之孤身犯险

房间此刻却亮着刺眼的黄灯，照得陈默有点睁不开眼。
    邢经理愣住了，呆呆地看着他。
    陈默此刻想的全是怎样把辛玥给救出去，已经没多余的功夫理会心里恐惧在嘶吼，在揪扯，在向他的理智发动无情的、残酷的进攻。
    陈默咬咬牙，拉过辛玥，使出全身力气将她背了起来。他看了看邢经理——和他猜测的胖胖的、挺着大肚子的中年男人的形象相反，他虽然身材矮小，但是精瘦，头发极短，金边眼镜，眼神充满着无尽的算计和猜疑，一副精干果决、历经沧桑的样子。
    “这里有窗户，对吗？”陈默瞪着他，神经紧绷，声音低沉。
    “你......你......”邢经理愣愣地看着他。
    “我要出去，你别挡我！”陈默努力使自己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凶残，以掩饰此刻内心的慌张与害怕。他不知道这个邢经理有多大的能耐。他让辛玥的双臂环绕在他的脖子上，自己双手也抱紧了辛玥的双腿，这样子，方便他使出全力背负辛玥逃跑。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邢经理没有顾还在通话的手机，冷冷地对陈默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陈默没有懂他为何好没来由的就说这么一句话，他冷笑道：“是吗？那辛玥就死了！你们都是一些禽兽不如的败类，总有一天会被绳之以法的！”
    邢经理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辛玥，表情闪过一丝惊讶，但是立马就降温，变得冰冷：“你留下，你身上的所有东西更要留下。”
    陈默凝视着他，缓缓地向右边移开——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他只是潜意识里面觉得窗户应该在比较靠中的地方——这时邢经理也向他缓缓走来。
    “我说了，”邢经理说，“你，不要动。”
    “那么我也说，我现在就要走！”陈默一字一顿地说，“你千万别逼我，现在我很疯狂，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邢经理对他的警告充耳不闻，盯着他的眼睛，毫不掩饰自己最纯粹的意图，向他走来，步伐缓慢凝重。
    “我说了......不要挑战我......”陈默感到头脑越来越热，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突然抓住了身旁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一把椅子——他说：“你们......你们是要杀她的，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不，年轻人，你不会的。”邢经理说。
    啪！
    陈默突然狂叫一声，拔起手上的椅子，就朝他的头部猛砸过去，正中他脑门。陈默心中一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撕扯着，让他疯狂，如狼如虎。他感到手上一震，就知道自己已经使出全力。
    邢经理愣愣的看着他，两道红线从他头顶直淌下来，爬满了他的面部，浸红了他的衣衫，滴滴答答，如水一样落在地板上。似乎过了很久，陈默都以为他快变成一座雕像时，他才如散了架的傀儡一般，“咚”地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陈默手一抖，那个重重的像椅子一样的硬物“当”地砸在地板上。陈默浑身发抖，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后怕。
    自己是不是下手太......太重了？他会不会死？
    他一时间有点张皇无措，起初煽动起他不顾一切的疯狂的，是无比强烈的保护辛玥的欲望。现在敌人如死人一样瘫倒在他的面前，却给他此刻本已经绷得无比紧的神经再一次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如果我不攻击他，他们就会杀了辛玥的！当然，也会杀了我。
    一个无比清晰的声音突然来自内心，响彻在陈默耳畔，告诫他。
    你只是在自卫，现在你要赶快逃，不然你会被抓住的。
    陈默突然启动自己的潜能，一把拉开窗帘，看见了金边框架的——竟然是落地窗！陈默心中大喜，拼命拉动着窗。
    可是，窗户竟然是锁着的。
    陈默再次捡起武器——它是一个硬木雕刻板凳，十分沉重——陈默想都没想就“啪”地把窗户砸了一个大洞，玻璃残渣，粉碎一地。
    陈默怕辛玥别尖锐的玻璃划伤，就一不做二不休，发起狠，将右半窗户整个都砸穿了。
    夜晚的空气直扑而来，并冷却充满了诱惑力，就像这个未知的夜晚。陈默决定，现在最需要去的，是最近的医院。他要知道，辛玥到底怎么了。
    他现在正从这个酒吧的后面逃走，挡在他前面的，是一排排灌木丛。在夜色中，被风吹的不停摇晃，沙沙作响，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陈默背着辛玥不便，只得沿着灌木丛向酒吧临近的街道上走。他看得见前方是公路灯光的金黄，他此刻也只得遥望着它前进。他经过酒吧背面一个个糜烂狂欢的窗口，他们都在笑，在炫耀，没有谁会理会他，理会他背上这个昏迷不醒、命运多舛的女孩子。
    陈默时不时会叫唤辛玥，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凄凉的寂静。
    是的，寂静。全世界即使都在狂欢，但是只要辛玥没有苏醒，陈默的耳边，就不会有声音。
    他的体力越来越不支，但是脚步却越来越快。发足奔到路口后，他挥手拦截出租车，却屡遭拒载。陈默不解：难道，他们见到他背上背着个女孩子，就没一点隐侧之心吗？
    忽然他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呼喊：“就是那个背着人的小子，别让他跑了！”
    陈默心中一紧，转头看去，却见到十几个人从酒吧正门一侧，向自己奔来。领头的，是一个高大的大汉。那个大汉还在招手，周围稀稀拉拉还有很多人三五成群地集结，向自己奔来。
    陈默心里一阵绝望：“完了！”
    但是人的求生本能让他不可能坐以待毙，反而促使他积满了浑身力量，背对着扑面而来的危险，向仅有的一线生机逃去。陈默听见了后面无数的嘶吼咆哮，他不是不知道，背负着辛玥，自己的速度又怎么比得过那些疯狂的追逐着？迟早会被他们抓住。
    但是正是辛玥，给了他在危险困境面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勇气。
    他看见路旁，有一个16、17岁的小姑娘推着电动自行车在缓步行走，他急中生智，顾不得小节了，突然把那个小姑娘往旁边一推，叫道：“对不起了！”
    小姑娘尖叫一声，措不及防，摔倒在路边。
    陈默顾不得心中的愧疚了，将辛玥安置在座位上，自己坐在后面抱住她，右脚一踏发动，呼啸着扬长而去。
    后面的人大声呼叫：“王八蛋，不要跑！”
    “小兔崽子，你跑不了的！”
    “给你爷爷留下！”
    陈默突然大叫道：“你们这群王八羔子，都去死吧！”他若不是看着前面的路，早就要回头再骂他们几句了。突然间，尽管身处危险，他却只想纵声长笑，才能一泄心中郁闷。
    他见午夜公路上没多少车子，就大胆地、疯狂地加着油门，速度越来越快。同时他脑子里也飞快地思索着：逃向哪里？哪里有医院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又突然感觉到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呼啸声、喇叭声和叫喊声。陈默冒险回头张望，差点没吓地翻车。
    全是车！汽车，一堆汽车，大的、小的；摩托车，一群摩托车，帅的、丑的。全部在他屁股后面追！开着灯，按着喇叭，数不清的人！
    陈默立刻觉得自己这辆叫不出牌子的电动自行车是在太单薄了，在这样玩下去，自己就玩完了。
    当一个人陷入疯狂状态时，如果没有人伸出援助之手，将他拉出来，反而是落井下石，倒推他一把，让他陷入疯狂的泥沼无法自拔，那么，他在这种状态下可以做出的事，是别人以及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
    时刻感觉身边辛玥的体温，无疑就是对他勇气与荒诞念头的一个保温。陈默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巷子，竟然毫不迟疑，像上演港片一样，突然“刷”地急转弯，拐入小巷！
    这个拐弯太过悲壮，很多追逐者来不及反应，就失去了默契与镇定：前面的车子有的犹豫不决，有的血追到底，后面的车子有的踌躇不定，有的坚定不移，居然转弯者有之，前行着有之，急停者也有之。总之，噼里啪啦，稀里哗啦，轰隆隆，啪啪啪，连环大追尾，激情对对碰，显得奋不顾身，也惨不忍睹。公路只是默默地一路延伸向北，可是人们为什么不能默默地？
    陈默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眼看就要向水泥墙壁上狠狠地撞去，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保护辛玥成了他下意识地行动。陈默抱住辛玥，用自己右边肩背承受了这次撞击。
    剧痛。
    陈默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来。他感觉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移位了，右肩好像快脱臼了一般，且火辣辣地疼，一时间尽然疼得动弹不得。辛玥在他旁边也摔在了地上，当然也是以他为肉垫。
    陈默*着，挣扎着想爬起来。疼。
    他的眼睛歪在了一边，视线是模糊的。陈默心想：“我先得把眼睛找到，他们会......会追上来的。”他咬着牙，使着劲，都快呕吐了。终于伸出手，在身旁摸索着，摸索着......拿到了。
    陈默用颤抖的手艰难地戴上眼镜，看着夜空，突然深吸一口气，爬了起来。他的右半身还是疼的，只得再次蹲下身子，向辛玥爬过去。陈默看着辛玥毫无生气的脸颊，心中突然有一些害怕：她会不会有事？刚才有没有伤到她？
    陈默连忙探测她的鼻息。
    还好，一切安好，她的气息依然微弱，但是很平稳，不像自己。
    陈默微微觉得放心些，脑子里面就在盘算着下步该怎么办。其实此刻他的思绪就如同他遥望月夜的目光一样，渺茫彷徨。
    怎么办？去医院？在哪儿？怎么去？
    自己逃脱的了吗？
    就在这时，不远的黑暗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小伙子，你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