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之孤身犯险

陈默回头，却只能看见黑暗里面一个瘦弱的轮廓。但是那个声音他却感觉很耳熟。
    “对不起，您能帮我吗？”陈默嗓音嘶哑，“如果不能，我就带着我的朋友走了，不给您添麻烦。”
    那个身影沉默了一会儿，惊讶的声音却响起了：“你是不是陈默啊？小伙子，那天是我报警的，我还在医院里面看望你的！”
    陈默吃了一惊，脱口而出：“周......周大爷？”
    “我叫周苦毅，那天还没告诉你小伙子。”周苦毅几步走来，看着陈默，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辛玥，惊问：“这是怎么回事啊？出什么事了？”
    陈默抬头看着他，顿了顿，说：“我和辛玥——就是我这个朋友，在被社会上的不良分子追杀，很危险，我们......我们在逃命！”说到最后，不知为何，他的声音中竟然带了些许哭腔。
    周苦毅愣了愣，连忙说：“这么危险？我们报警吧！”
    “我已经报警了，就是上次那个林卫民警官。”陈默摇摇头，“可是我还是......我还是会被他们追上的！”
    周苦毅急忙说：“我的家就在小巷里面，转角处不远，你快扶你的朋友过来吧！她受伤了吗？”一边说着，他还走近准备帮助陈默扶起辛玥。
    陈默心想：“周大爷真的是一个好人。以后他有什么困难，用得到我陈默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他感激道：“谢谢您了！”就和周苦毅一起使劲扶起了辛玥。站起来后，陈默还是感觉右侧大腿火辣辣地疼。
    周苦毅呵呵笑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客气什么！你小伙子人品好，我喜欢，不帮你难道还帮坏人啊？来，小伙子你力气大，背着她走吧。我带路。”他说完，就转身走去。
    陈默背过辛玥，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跟着他。辛玥的头搭在他的右肩膀上，发丝拂过他的脸颊，呼出热热的气息也吹得陈默的脖子痒痒的。刚才在夜幕中一路亡命，背起辛玥时，陈默根本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觉。这时在静静的小巷里面缓缓地走着，陈默自己慌乱的心跳才如此真实、不加掩饰地告诉他，辛玥是如此吸引他，牵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每一寸皮肤，每一缕思绪。
    突然，陈默停下了脚步，说：“周大爷，这样会给你带来危险啊！”
    周苦毅却不停下，也不回头，呵呵笑道：“你这孩子，良心很好啊，就是考虑太多了！这里这么多家，他们就那么巧，找到我这一家？”
    陈默摇头：“我怕拖累您。”其实他的心里面，为了辛玥和自己的安全，还是很渴望周苦毅能向他伸出援助之手的，但是他的良心却在纠结，他怕连累周苦毅，给他一个老人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周苦毅停下，回头，缓缓地问：“那个女孩子，是你那天在集天餐馆，为她出头的那一个？”
    陈默一愣，说：“是的。”
    周苦毅笑道：“你为了一个从未相识的女孩子，竟然牺牲到这个地步。我就不能帮你吗？难道就只有你陈默奋不顾生，就没有我周苦毅不惧生死吗？”他说着，昂然抬头，继续带路。
    陈默语塞了几下，突然让这些天憋在心里的洪水暴发了。
    “我见到辛玥的第一面，我就爱上她了！”
    周苦毅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默然不语。
    陈默苦笑道：“这是我自己无可救药，哈哈哈！你和我不一样的，周大爷你其实不必这样帮我的。”
    周苦毅毅然决然：“哈哈，就是爱！说得好啊！只是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这样啰嗦？我周某生平最敬重深情重义之人，今天我非要帮你不可！你要是拒绝，就是笑我没胆量！”
    “可是——”
    “你不怕他们追来？快跟我来！”
    周苦毅没再理会他，转身就走。
    陈默热血沸腾，道：“好，我再说什么就真的是废话了！周大爷，我这些天能认识你，跟我能认识辛玥、林嘉、后泽一样，都很快乐！”说罢，他感觉到大腿似乎也没有那么痛了，步履轻便，跟上周苦毅的脚步。
    只是拐了几个越来越窄的胡同，陈默就被带到了一个爬满了斑驳锈迹的铜门前，周苦毅警惕地向四周环望了一会儿，才从口袋里面拿出钥匙，打开了门的锁链。锁看上去是新换的。
    推开了门，陈默呼吸到的，是浓浓的、厚厚的老旧岁月的气息。这是一个标准的老北京四合院，朱红的砖瓦平房结伴绕，庭院老树不知为何已是空枝细干，还种植了好些。只叹几多春秋，却也曾年少。脚下铺满的，是灰蒙蒙的老转头，上面爬满了青苔，不知其中，又有多少岁月淹埋？
    夏末秋至，蝉鸣却不断，苍茫夜下悲凉清幽之气也盎然。树叶舞地沙沙响，转凉了。
    周苦毅关上了门，吱呀吱呀的。他向东面一个屋子走去，陈默缓缓跟随。
    周苦毅轻轻推开几乎褪了漆的木门，缓步入屋内，细声细语地问：“雪儿，睡着了吗？”
    陈默也好奇地站在他身后，向屋内的一片漆黑望去。
    过了几秒种，屋内突然亮起了火光。
    一个少女，坐在床头上，手拿蜡烛，浅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陈默大奇，愣愣的说不出话来。他转头目带询问地望着周苦毅，周苦毅却慈爱地看着这个少女，叹道：“雪儿，你怎么一如既往，这个点了还不睡啊？”
    少女笑着把蜡烛放在身旁的床头柜上，跳下床，向周苦毅欢快地跑来，扑在了他的怀里。周苦毅笑呵呵地抱住了她，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雪儿乖，爷爷刚刚出去准备买几斤酒，却碰上了好朋友，他们遇到麻烦了。有一个女孩子还受了伤，我们先把她安置在你房间修养，好不好？”
    少女抬头看着周苦毅的眼睛，温顺地点点头，然后看着他身后的陈默，看着陈默背上昏迷不醒的辛玥，目光显得十分好奇。
    陈默细细地观察这个少女，她显得憔悴瘦弱，长相却十分清秀，一头长长的乌发很飘逸很美，水汪汪的大眼睛，透露出无限的温柔和善，叫人看了不自禁地对她心生一股无邪的亲近喜爱之情。
    “这是我的孙女，周沐雪。”周苦毅笑着对陈默说，“今年才16岁呢。”
    陈默点点头，对周沐雪笑着说：“你好，我叫陈默，默然相爱的默。”
    周沐雪只是冲着他笑了笑，然后用手指了指他背上的辛玥，又指了指自己的床。
    陈默愕然地看着她，周苦毅解释道：“雪儿自小就是哑巴，不能说话，但是她很聪明的，听得懂我们的话。这十几年来，她对我说的话比任何人都多。”
    陈默见他神色丝毫不见黯然，反而洋溢着幸福，心下对这对祖孙却又多了几分好感。他点头道：“是。”又对周沐雪笑问道：“你是叫我把朋友放在你的床上吗？”
    周沐雪笑着点头，并侧身让出道来。
    陈默说：“不胜感激！”他一直在为辛玥的情况揪心，此时终于可以安顿下来了，陈默也感觉到松了一口气。不过只要辛玥一秒钟不醒，那么陈默就不会有一秒真正安心。
    陈默连忙走入房间，背对着床，小心翼翼地放下辛玥。周苦毅祖孙俩也连忙过来看望辛玥的情况。
    辛玥闭着眼睛，呼吸均匀缓慢，就好像睡着了。
    周沐雪突然神色大变，显得诧异之极。周苦毅一直在看着孙女，见状问道：“不会吧？雪儿你不会觉得......？”
    陈默关心则乱，连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你们看出什么了吗？辛玥她到底怎么样了？我们要不要把她送到医院啊？”
    周苦毅神色严肃：“我怕来不及了，再说这个姑娘以后......我怕不是要去医院。”
    陈默又急又疑，问道：“什么？为什么不去医院？”
    周沐雪用手指着辛玥的脸，神色难过。
    周苦毅皱着眉头看着，声音低沉：“是的，雪儿，她的脸色是黑的。”
    陈默一头雾水：“什么黑的？中毒了吗？”
    周苦毅叹了口气，说：“小伙子，你别难过了，这个女孩子不值得你喜欢，更不值得你爱！”
    陈默几乎都快抓狂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周苦毅苦涩地说：“好好地一朵花，就这样凋零了。小伙子，我说她以后不用去医院，是因为我觉得她要去戒毒所。她现在昏迷不醒，是因为吸毒过量，神经紊乱，大脑缺氧啊！”
    陈默惊呆了，看着熟睡的辛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感觉头脑中一阵轰鸣过后，就一片空白，心里也是空洞洞的。他双腿发软，浑身气力似乎瞬间烟消云散，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辛玥就这样子静静地躺着，很安静，烛光被风吹动，模糊的影子朦胧了她的面颊，要多纯洁就有多纯洁，却要多凄美就有多凄美。她是惊世的山水画，要震古烁今，要流芳百世，毒品这么丑陋的东西，怎敢对她有一丝一毫的纠缠？怎敢！
    陈默想仰天长啸：“我永远不信！永远不信！”但是自从他见到酒吧里面那些令人作呕的白粉后，他对辛玥七彩的期望，在那一瞬，似乎也被这些白粉漂白了。
    三人默默地，消融在那个女孩无助地无声中，无力，凄婉。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才面无表情道：“我带她走。”
    周苦毅问：“去哪儿？”
    陈默摇摇头：“她该去哪就去哪，那我也就去那。”
    周苦毅急忙说：“可是陈默，这些胡同好藏身，却不好出去啊！我估计那些混蛋，已经封锁了这个地方。”
    陈默恶狠狠地说：“这些黑社会！好像我们还是逃犯，是坏人了！”
    周苦毅苦笑道：“这是现实，小伙子，在这个世道上，你没有钱，没有背景，你就是一张单薄的纸，世道的风一吹，你会飘到哪儿你自己都不知道。”
    陈默冷冷地说：“那就让风吹吧，我被风吹乱了也罢了，但我要——”他站起身，无限温柔地看着辛玥，说：“我要让她风平浪静。”
    周苦毅还想拦住他，陈默说：“说不定他们还没来得及——”
    砰！砰！砰！
    一阵粗野的敲门声，打乱了这里如水般的气氛。一个说话声，一堆脚步声，在大门外响起，穿越院子，无情地逼过来。
    “有人吗？开门！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