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旅程

4 第 4 章


那天傍晚我们三个一起骑着单车回家。在一个年糕摊面前停住了,罗江说要吃点东西,肚子饿了,问我们俩要不要吃。杜军说想吃个炸香肠,而我摇了摇头。罗江立马说,今天我请客,子书你吃点吧,放学前你不是说肚子饿死了吗?
    我指了指鸡翅说,这个。
    老板娘迅速伸出油得发腻的手把鸡翅往油锅里扔去,生怕我不要了,好像她扔了我就不得不要。买好东西后,我们骑车边吃边说笑。我习惯沿着马路边线的白线骑,没有原因,只是觉得我就该这样骑。
    我今天看到你解马丽萍的钮扣了,我笑着说道。
    我没解,我在睡觉,我不是都说梦话了吗?罗江辩解道。
    你妈的,你说梦话你自己都会知道的啊,你说谎,连说谎都不会,还真是笨,杜军哈哈大笑起来,边吃边说。
    你才他妈的呢,我真睡了,直到马丽萍叫我时我才醒的,我说了梦话是苏浙君告诉我的,他理直气壮地叫道,显得很真,我笑了,摇摇头,快回家吧,回家去打弹子,女人没什么好争论的。他们俩见我说话了,而且那时大家都认为男孩子为女人而付出什么是不值得的,他们见我说女人没什么好争论的,像是听到了真理,有了共同的认同感,因此大家骑快车赶回家了。
    第二天在学校早上的时候碰到江涛,我一般会走开,我会去大樟树下捡小果子。
    你知道吗,我听别人说你们班有人丢了5块钱,江涛小声说。
    我不知道,你管别人闲事干什么。
    我听别人说的,我没去调查我没管啊。
    你没调查,如果你去调查,你要查到毕业还可能查不出呢!还没调查,调你个头啊。
    我......我只是听别人说的。
    别人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别人说你是女人,你还真是女人啊。一说到上次性别那件事,我的火就上来了,越自卑,越不肯承认,越不肯承认就越痛苦,放不下的永远是痛苦的。
    上课铃响了。江涛没接我的话,顺着说了一句。
    我从樟树的土圈台上跳下来,仰着头朝五年级三班走去,江涛是我隔壁班的。
    他这么一说我就有好奇心了,只是不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我想自己去调查,我一直认为我有侦探的天赋。我还记得那次是节语文课,老师讲的是兄弟和筷子的故事,那本语文书我一开学就看完了,所以基本上也不听课。平时无事可做,现在我有事可做了,而且觉得是一项神圣的事情,小则为班级捉凶手,大则为祖国的社会主义清理杂草,我肩负着祖国繁荣昌盛的任务,我身感光荣。所以那节课我一直在观察每一位同学,颜林峰平时有拿别人东西的习惯,林秋峰也有,金泽波爱贪小便宜,我瞄了他们很久,但却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他们都泰然自若。下课后,我走访调查了这些同学的同桌,问最近有什么异常,结果还是没有。我没有放弃,相信一定会有什么破绽,只是由于我的疏忽大意没有发现。就这样那一天我都神情恍惚,在调查数天之后,我结案了,偷窃事件纯属瞎编,有人想开玩笑,这是我第一次当侦探,这是我的结论。
    我有头痛病,我想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在那次侦探之后,我的脑海中总是出现一个不分白昼黑夜的场景,每当下午的第四节课来临,教室总是立刻昏暗下来,同学们打开所有的白炽灯,操场上有落叶,塑料袋随风飘在空中,教室里大家总是乱作一团,男男女女乱打乱闹。风从北边吹来,很大的风,将白炽灯吹得摇摇欲飞。之后整个天空也会突然暗下来,将白炽灯的光反衬得更加白得耀眼,教室里喊声、尖叫声混在一起,有的男女还抱在一起。教室里到处是白色的纸片,地上、桌上、凳上,人的脸上、身上,随着风吹来飘去。而我会一个人,就我一个人安静地坐在位子上,教室从我脑中旋转起来,旋啊旋,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脑后好像有人把那几根筋抽起来了,抽起来像线一样打了个结,这种场景将持续到第四节课结束,之后天恢复正常,教室恢复正常,我会从桌上醒来,然后头痛慢慢消失。
    我猜我的头痛就是那时开始的,每当回忆到那段时光就剧烈的疼痛,一如当年。
    你醒了,我看着我抱着的女人的脸,对她说。
    恩,你怎么没睡,她把脸凑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轻轻地呢喃着。
    我不困,你再睡会,从柳州到这里,你一定累了。
    不要,不要,我要看着你睡。
    我真的不困,我抱着你,快睡吧。
    那好吧,我也要抱着你。
    我把灯调的更昏暗了,不一会儿,她的鼾声响起,我再次陷入回忆的洪流中,我以为我可以游上岸,回忆它真狠,这洪流居然是泥石流,将我困在里面,一块石头击中了我的后脑,我的头痛又发作了。
    在五年级的下学期,屠夫班主任把马丽萍调到我旁边,说是一帮一,因为学习成绩差需要特别帮助。先前桑爽成为过我同桌,因为我难以忍受她三八的线而让老师将她调走,叶思麒的同桌成绩比我还差,屠夫也知道我与林娇萍向来不合,这次就派了马丽萍到我身边。
    那是在过年之后的事,大家衣服都穿的很多,我觉得她身材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和罗江打过赌,说到了今年夏天,我们的结果就会揭晓。
    日子就在我们的期盼中一天天过去,那段时间因为天很寒冷,我们不会玩打弹珠,我们一般会跳牛皮筋,女的还会踢毽子。我常常看到江涛会一个人在那踢毽子,我也多么不想承认他是个男的,那天池塘里我是看错的,可我最后还是承认了。
    下午阳光明媚,那是节自修课,老师说让我们不要一直呆在教室里死读书,说21世纪的学生是德智体美劳都发展的,光读书好没什么用,可每年三好学生的奖状老颁给那些连体育都不合格的读书好的人,还有桑爽。我很怀疑老师的话,但因为老师是善诱人的,我也常常原谅了他。
    我、罗江、杜军、苏浙君四人在操场的最中央跳牛皮筋,我记得很清楚,那时的香樟树小果子没有结,风很轻,从我们稚气的脸上拂过,阳光很妩媚,想和她睡觉,天空很蓝,没有污染,空气很干净,没有毒气。那时候的我们像一朵朵白云,很轻很纯。我和苏浙君是绑的人,罗江和杜军一队,他们先跳。他们俩一跳一跳的,我百无聊赖地看着天空,看着香樟树,在我转头之际,罗江蹲了下来,一点耀眼的白光闪过我的眼睛之后突然消失。
    罗江你干嘛蹲下来?我问道。
    我系一下鞋带。
    又没散,系什么鞋带!
    我怕散了,看起来快散了。
    那你快点嘛!
    哦......哦......
    同样的位置那个白光又闪了一下,之后就没了。我没太在意,那闪光的究竟是什么,之后是我和苏浙君一起跳了。那个下午我玩的全身是汗加上臭味,我回到教室,发现马丽萍一个人坐在那,头上有汗,可能刚运动回来,只穿了一件短袖,那白得病了似的肤色让我汗毛竖起,她不胖,与我想象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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