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业的第一百种方式

    大年初四的上午，林一峰出现在苏家门口。
    “小林，怎么就回来了？”秦海英又惊又喜，将林一峰迎了进来：“快进来烤烤火。萱萱，萱萱，小林来了！”
    苏萱趿拉着一双兔子头的毛拖鞋走了出来，身上穿了一件粉色带绒的家居服，前边绣着一只大兔子，两只长耳朵竖得老高，不时的在胸前颤动。
    “萱萱，你身上这件衣裳真好看。”林一峰盯住了那两只兔子耳朵，心中表示十分嫉妒，为什么他不是那两只兔耳朵？为什么？
    苏萱低头看了下自己的睡衣，转身蹦回了卧室，速度快得像兔子。
    林一峰哈哈一笑，苏萱这模样，真可爱。
    “小林，喝茶，吃点零食。”秦海英把茶盏放在林一峰前边的茶几上，端过来一个大盘子，里边放瓜子花生和一堆糖果，秦海英很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盘子：“小林，莫要厌弃，我们家没什么高级零食。”
    “秦姨，我不挑的。”林一峰伸手拿了颗糖，放到嘴里含着，一股甜丝丝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了下去：“这糖真好吃。”
    秦海英惊喜交加：“那你多吃点。”她抓了一把往林一峰手里塞：“拿着，拿着。”
    林一峰也不客气，接了过来放到自己口袋里：“谢谢秦姨了。”
    多好的孩子，有礼貌，又不挑剔，秦海英越看林一峰越满意，最重要的是对自己萱萱好，这样的小伙子现在都没处找了。
    “小萱小萱！”刘燕子的大嗓门响起，秦海英赶紧去开门：“燕子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我跟小萱说好，今天让王铮带她去何律师家拜年的。”刘燕子一步跨了进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林一峰，愣了愣：“哟，林总，你怎么就从上海回来了？”
    “C市事情多，我当然得赶紧回来。”林一峰笑了笑：“顺便来给秦姨拜个晚年。”
    刘燕子了解的点了点头：“事情多，真的很多，那林总要不要跟着去律师那边看看？”
    “肯定要去啊，怎么能少了我？”林一峰说得理直气壮，昂了昂头，好像他已经成了苏萱的正牌男友。
    于是，去拜望何律师的队伍多了一个人。
    何律师是C市最有名的律师，王铮一心想要跟着他实习，找了不少关系才搭上他这根线，约好初四上午到何律师的事务所去见面。
    何律师本来以为是考察未来徒弟，万万没想到未来徒弟身后还跟了三个人，更是万万没想到那三个人里有他认识的人：“林总，你怎么过来了？”
    林氏分公司的总经理，上海林氏集团的少爷，他的雇主之一。
    何律师被林氏分公司聘做法律顾问，和林一峰打过几次交道，自然认得他：“今年才大年初四，林总就从上海回来了？”
    林一峰笑着指了指苏萱：“何大律师，这是我的女朋友，今天特地陪她来拜访何律师。”
    “原来王铮说的那件分割财产案……”何律师推了推金边眼镜：“这是林总女朋友的家事啊！我听着王铮说过了，这案件有些棘手。”
    “何律师，我知道，是不是证据不好搜集？”苏萱从口袋里摸出那张存单：“这张存款单的日期在苏国栋和我妈离婚前，是不是能证明？”
    “难道你只准备分割这五万块？那有什么意思？”何律师摇了摇头：“我可不接代理费太低的案件。”
    “何律师，我是想说，既然有这张可疑的存单，能不能去申请，让法院起底苏国栋银行里的来往记录，这样不就清清楚楚了吗？”苏萱有些不服气，脸上全是倔强：“何律师，你放心，我不会少你的代理费。”
    “呵呵，不是这样。”何律师笑了出来：“苏小姐，你太较真了，我并不是要代理费的意思，林总是你男朋友，就算不给我代理费我也愿意接你这案子，只是你有这存单并没有什么用，法院才不会因为你提了个申请就去调查苏国栋银行里这几年的往来资产，除非……”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除非你有过硬的后台，懂吗？”
    苏萱慢慢低下了头，她心里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实，可她却还是顽固的想去试一试，中国这么大，不会个个都是那样的市侩吧？说不定她遇上了一个心地好的法官，愿意帮忙替她调查清楚呢？
    “何律师，我算不算她的后台？”林一峰抱着双手在胸前，似笑非笑：“我和市长、□□吃过饭。”
    何律师看了林一峰一眼，笑了起来：“林氏是C市的明星企业，每年给财政缴纳的税收是数一数二的，要是林总愿意出手，我相信没什么问题。”
    苏萱低着头站在那里，百味陈杂，自己竟要借助林一峰的关系了吗？那我不是把自己绕了进去？她有些徘徊，这大半年来林一峰对她实在好得没话说，可她却不敢轻易投入自己的感情——真正的爱情实在太奢侈，对她来说，有如镜花水月。
    “何律师，我还不想简简单单的就只是分割苏国栋的财产，我想要他破产，尝尝变成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的滋味。”林一峰露出很快活的笑脸：“何律师有什么好的建议？”
    何律师尴尬的推了推眼镜：“林总，我只是个律师，不是商场上的人，没什么好建议给林总的，只不过我只是，林总这副模样，应该是胸有成竹。”
    林一峰笑了笑：“何律师，你就等着我的证据吧，先把打官司的材料都准备好。”
    “林一峰。”走出律师事务所，苏萱犹豫着喊了一句。
    “怎么？”林一峰转过脸，盯住了苏萱的眼睛：“萱萱，你想说什么？”
    “谢谢你。”苏萱轻声说了一句，这句话确确实实是从她心底里说出来，由衷的感谢林一峰，即使她觉得他动机不纯。
    “谢什么，你不是我女朋友吗？”林一峰耸耸肩：“我可是爱心人士，最见不得别人被欺负，就算不认识的人，我都会出手相助，更何况是你。”
    “你……”苏萱叹气，抬头看了看白茫茫的屋顶，这几天C市下了大雪，到处都盖着厚厚的一层，冷得让人不敢伸出手，生怕会被冻僵。
    “叹什么气？”林一峰笑着盯住她不放：“我说错了么？第一次见你，我不就给你送了个喇叭？那时候我可不认识你。”
    林一峰的话把苏萱带回了去年的九月，虽然只有半年，可苏萱却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回想起来都有些模糊，当时的情形好像笼罩在雪雾里一样，再也看不清楚。
    就是他给自己送的喇叭，自己丢了工作，从那一次开始，自己的失业一次又一次，成了家常便饭，然后她把林一峰看做衰神，怎么样也甩不掉的衰神，有他在自己身边，就会噩运连连。
    只不过从这一次看来，林一峰似乎转了性。
    如果他能帮着妈妈打赢这官司，那么自己或许可以试着与他……苏萱忽然觉得脸有些发烫，这算什么？知恩图报？
    “你在想什么？在回忆当时帅气的我是个什么样子？”林一峰看着苏萱站在那里不说话，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啦？我的样子是不是帅呆了？”
    苏萱回过神来，“噗嗤”一笑：“真臭美！”
    “我哪里是臭美？本来就美嘛。”林一峰的手忽然伸了过来，猝不及防把她拉住：“萱萱，刚刚在何律师的办公室，我说你是我女朋友，你没有否认，那是不是该履行女朋友的责任呢？比方说跟我手拉手逛街什么的？”
    “林一峰！”苏萱脸上通红，自己才在想着林一峰的好处，他那种痞气又出来了。
    “喊一峰不行吗？”林一峰不肯松手，拉着苏萱就往前边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感。多少次他梦想着这样牵了苏萱的手在街头散步，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虽然苏萱戴着毛线手套，可他依旧能感觉到她柔软的肌肤就像花瓣一样光滑，他甚至还能闻到她用的护手霜的香味——再也没有哪一种感觉有这样美妙，能让他觉得自己走起路来都是轻飘飘的，好像要飞到天上去。
    “苏萱！”迎面走来一对青年男女，女的穿着纯白的皮草，因为人有些丰满，皮草裹到她身上就像包了只粽子一样。
    苏萱愣了愣，仔细看了两眼才喊出声来：“原来是丽丽，穿这衣裳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好像贵夫人一样。”
    说确切一点，像地主婆。
    “苏萱，你找到工作没有？怎么还穿着这么老款的羽绒服啊？唉，真是可惜，要是你不被学校辞退，今年也能跟我们一起去B市买皮草了。”王丽丽得意的笑了笑，亲亲热热挽住身边那个年轻男子的胳膊：“苏萱，告诉你一件喜事，我和大刘订婚了。”
    听到王丽丽提起自己失业的事情，苏萱颇有些尴尬，再看了一眼她身边站着的那个年轻男人，大刘？难道她认识吗？那个男人的脸涨红了，小声说：“我是隔壁办公室的，教物理的。”
    苏萱“哦哦”两句，模模糊糊记了起来，她刚刚到C市第一中学的时候，有个年轻男老师总是来她办公室，不时的问她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帮忙——难道是他？
    正在她仔细回想的时候，林一峰一把将她搂住：“你是萱萱的朋友？我是她的未婚夫，很高兴见到你们！”
    一看就知道，那个年轻男人对萱萱有意思，眼睛一直在盯着她不放，自己可要宣示主权才行！林一峰拿出汽车钥匙，朝停在那边的保时捷按了两下：“萱萱，时间不早了，我们去买东西吧。”
    王丽丽的眼睛落到了那银灰色的保时捷上，露出了羡艳的神色：“萱萱，你未婚夫是做什么的？真有钱，开保时捷！”
    苏萱还没回答，就被林一峰拖着走开，只剩下王丽丽张大嘴巴站在那里，眼馋的盯着那辆保时捷。